最新網址:盧諝摩挲著手裡的茶杯,看向李絢,輕輕的問道:“王爺,彭王府又何必趟這灘渾水,裡外裡這一次的損失不少吧?”
李絢目光凝重起來,這一次對崔家出手,和對其他人出手不同。
和崔家作對,那麼鄭家和盧家都要算上。
他這一次出手,彭王府潛藏在水麵之下的力量難免要運作,落在世家眼裡,他們報複起來,這些人一個也彆想活。
所以這些人用完之後,李絢立刻就將他們調離了。
“差不多吧,基本最後也沒剩什麼了。”李絢平靜搖搖頭,說道:“不過為了王府的幾個孩子,一直都值得。”
“王府的孩子?”盧諝一臉的不明所以,怎麼又和彭王的子嗣扯上關係了。
李絢點點頭,然後說道:“既然如此,此事便順其自然吧,東宮那裡,也麻煩郡公和太子妃說一聲,還有相王府,相王妃那裡,郡公也跑一趟……哦,差點忘了,公主殿下這個月就要臨盆了吧,有些事情也可以說一說。”
腦海中靈光一閃,盧諝轉身看向李昭德,笑著說道:“李長史這些年多有建功,不知道有沒有考慮過,往上更走一走,就比如宗正寺少卿,刑部侍郎,或者禮部侍郎一類。”
很明顯,李絢這是在警告他們,若是他們真的肆意妄為的話,那麼李絢就會全力支持韓王李元嘉去爭宗正卿,而相互傳導之下,韋家就會去爭禮部尚書。
……
更甚至於盧諝知道,在老祖宗那裡,已經準備相當的手段來對付李絢。
盧諝頓時緊緊的抿住嘴唇,李絢一句話,終於還是說到了核心之處。
這種時候,早一刻晚一刻,誰先進宮,誰後進宮,對有可能會絕對未來數年,乃至數十年的朝局優勢。
盧諝的呼吸頓時沉重,世家大族的布局當然不可能是隻在一個萬年縣尉,禮部尚書亦是重中之重。
“既然如此,王爺對其人動手便可,為何要對崔明動手?”盧諝抬起頭看向李絢。
“好。”李絢平靜的點點頭,然後抬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李絢輕笑一聲,隨即目光冰冷下來:“本王有一女五子,如今也越發的長大,難免過年過節會在街上走動,若是有那麼幾個不長眼的胡亂動手……難不成真的要本王將整個長安都翻過來找人嗎?”
“韓王任宗正寺卿?”盧諝眉頭緊緊的皺起,看著李絢說道:“可如今宗正寺卿是韋思謙……王爺的意思,是韋思謙會任禮部尚書?陛下和天後有這個意思嗎?”
就等於是宗室在支持韋家爭禮部尚書,韋家必定樂意。
他怎麼忘了,這位彭王長史,侍禦史,密衛統領,會將剛才他和李絢的談話一五一十的上奏武後。
李絢冷冷一笑,反問道:“郡公,崔明既然看到有險,直接對這些賊子動手便是,何必要暗通消息,這種事情,律法可是不容的。”
“那本王就管不著了。”李絢身體微微前傾,死死的盯著盧諝說道:“誰讓彭王府,相王府,和駙馬府,全部都在萬年縣呢,若是崔明不好做這萬年縣尉,他也可以調往長安縣,不過一步之遙罷了,如何?”
自從他有意無意間透露出世家開始對李絢準備手段,這位彭王的威脅就接二連三的鬆了回來。
說著,盧諝轉身看向李絢,眼神中帶著一絲彆樣的味道。
畢竟前任禮部尚書,正是武後的親侄子武承嗣。
“本王送郡公吧。”李絢笑笑,引領著盧諝往外走,同時說道:“今年在蕃州,頗有幾位盧氏子弟,做的委實不錯,不像之前的崔家崔是,實在有些不成器。”
“王爺!”盧諝抬頭看向李絢,有些無奈的說道:“此中之事,就算是萬年縣全力出手,也很難將這些人清除乾淨。”
現在這個時候,哪怕僅僅一個萬一,便足夠太子妃,相王妃和公主殿下咬著不放了。
盧諝頓時就愣住了,太不要臉了,太不要臉了,這麼赤果果的威脅嗎?
更彆說如今這個時候,世家就算能對李絢做什麼,時間也不可能太長。
“本王可不想賭。”李絢輕輕搖頭,異常堅定的說道:“與其將來去得罪彆人,去求彆人,還不如現在就動手,提前將該弄死的弄死,那麼日後就算有人假托其人之名,也好查不是。”
盧諝頓時沉默了下來。
韋家雖然曾經也是世家的一員,但自從韋氏成為太子妃之後,韋家的行事已經頗多外戚之象。
盧諝頓時無語,為了將來可能會有危險,現在就動手鏟除,也太小心了吧。
這威脅是不停了是吧。
“嗯!”李絢深深的看了盧諝一眼,然後說道:“滕王想要做禮部尚書,本王拒絕了。”
由此可見世家圖謀之大,如此情況,他們怎麼可能退,李絢同樣也沒得選。
是,盧家是有好幾位子弟在蕃州,可崔家何嘗不是如此,鄭家又何嘗不是如此。
若是平時,一個萬年縣尉,跟阻擋得了誰?
但偏偏,現在這個時候,萬年縣尉的人在這個時候出幺蛾子。
盧諝頓時明白,他眼前這位彭王,哪怕是沒有了諸般職務,他依舊可以輾轉騰挪。
盧諝看到這一幕,剛要起身,突然他又坐了下來,看向李絢,問道:“聽說昨日滕王來王府拜訪太妃了。”
在如今武三思遠還沒有成長起來的時候,韋思謙任禮部尚書,也是行得通的。
但話是這麼說沒錯,可誰家小孩,沒有胡行亂走的一天,真要是被什麼有心人抓住機會……
盧諝相信,李絢一定會鏟除了盧家所有的力量。
就比如,在某一日,皇帝病危,傳旨召李絢進宮。
抬頭,盧諝看向李絢,李絢的目光中依舊閃爍著淩厲的光芒。
有韋家在後麵支持,還有太子的信賴,世家就算能夠針對他一時,也不可能能針對他一時。
盧諝輕歎一聲,說道:“如今這樣的機會可不啊……好了,今日打攪王爺,下官應該告辭了。”
好手段了。
前任宗正寺卿是裴家的裴廣孝,裴家是孝敬皇帝李弘的妻族。
李絢和世家那些人爭搶的就是這些。
側身,盧諝目光掃過站在一側的李昭德,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東宮也好,相王府也好,哪怕是駙馬府,如何會讓他們的子嗣淪落到如此處境。
如今還好,在長安,太子實力不大,李絢能夠發揮的實力極小,一旦到了洛陽,一旦他拿到了皇帝的密旨。
“不過是一兩次失手罷了,哪裡有什麼暗通消息。”盧諝搖頭,直接將李絢話裡的刺踢了出來。
更彆說他們本身就是關隴氏族的一員,而範陽盧氏,博陵清河崔氏,還有,滎陽鄭氏,他們可不是關隴門閥。
“下官自然榮幸之至。”李昭德認真的躬身,現在他沒有離開彭王府的打算,而且離開彭王府也不是他能說了算的。
這才是事情的關鍵,這才是李絢和世家那些人爭鬥的關鍵。
也就是說,他今日前腳踏足彭王府,轉眼,便已經在李絢的算計當中了。
李絢笑了,他聽出了盧諝話裡的潛台詞,輕笑了起來:“郡公,萬事萬物,都有可能回旋的餘地,如今之事自然也不例外,隻是這掌握回旋的權利,並不在郡公手中。”
如果有可能,他也不想現在這個時候,就和李絢對上。
“滕王想做禮部尚書?”盧諝難以置信的看著李絢,這話,就這麼直接的說了出來嗎?
李絢平靜的點頭,看向堂外:“滕王是親王,如今又不是開國之初,如何能有親王任禮部尚書,便是郡王,在隴西郡王之後,恐怕也很難再有宗室任禮部尚書了。有這種心思,還不如去想想讓韓王伯任宗正寺卿。”
如果說堵李絢隻是其中之一,那麼放李旦堵其他宰相,便已經陰謀作亂了。
一旦有成,李絢的蕃州都督,還有太子賓客,右衛大將軍,全部都會被剝奪。
尤其是世家,改朝換代,皇權更迭,這種事情他們經曆了不知道多少次,這種關鍵地方,他們更是全在掌中。
李絢搖搖頭,看了盧諝一眼,隨後說道:“我等明日就要前往洛陽了,範陽盧氏,博陵清河崔氏,還有,滎陽鄭氏,應該都有人已經到了洛陽吧,有些事情,或許我們到了洛陽再談,也可以。”
盧諝徹底愣了,他清楚的聽明白了李絢話裡的意思,臉上的震驚難以遮掩。
到時候,這位彭王報複起來,手段而已絕對夠狠。
彭王府在萬年縣,相王府和駙馬府,也一樣在萬年縣。
但瞬間,盧諝就清醒了過來,看向李絢,沉重的點頭道:“王爺所言極是,我們洛陽再談。”
雙方之間最後隻有一條路……
沒有了這些身份,他連太子都見不到,又能有什麼威脅。
但是在關鍵時刻,一個萬年縣尉,卻是能夠成為決定朝局命運的關鍵。
“此事本王如何知曉,本王隻不過是說韓王伯有機會任宗正寺卿罷了。”
從外堵死開化坊坊門,或者提前在道路上開挖溝渠,小巷中派人堵截……
李絢抬眼,似笑非笑的看向盧諝:“這些年,宗正寺卿曆來是由太子妃的母族擔任,宗室幾乎難行,而如今,禮部尚書似乎也有這種趨勢。”
所以今日他來這裡,如果雙方之間談不攏,那麼不等李絢到洛陽,雙方之間就會爆發出激烈的衝突。
盧諝腳步一頓,難以置信的看向李絢。
“王爺,此事,難道真的就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了嗎?”盧諝麵色凝重的看向李絢。
盧諝一愣,臉色隨即陰沉了下來:“王爺在說什麼?”
李絢微微笑笑,輕描淡寫的搖頭道:“長史還是犬子和小女的授業恩師,本王還是希望長史能夠在王府多待幾年的。”
甚至這邊前腳剛將李絢得罪死,後腳李絢就官複原職。
盧諝眉頭緊緊皺起,看向李絢說道:“那些家夥就算是再大膽,也不至於對宗室子弟動手吧?”
如果說誰最有機會可能會在一個月後的封禪大典上擔任禮部尚書,韋思謙的機會極大。
好不容易有一個六部尚書空出來,如果他們拿不下,這個位置必然會被皇帝的人搶去。
現任宗正寺卿是韋家的韋思謙,韋家是太子李顯的妻族。
雙方之間正要往死了鬨,誰生誰死還真的不好說。
看樣子,雙方之間,真的要好好的談一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