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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古拉山之中,箭弩齊飛,滾石飛天。
濃煙滾滾。
無數唐軍士卒在弓弩的掩護下,直衝高聳的城牆。
城上的吐蕃守卒快速的彎弓搭箭,射殺衝上的唐軍士卒。
瞬間,鮮血飛濺,屍體墜地。
“轟”的一聲,滾石轟落,砸在石牆之上,砸的整座石牆不停的顫抖。
甚至“哢擦”一聲,牆麵之上,竟然裂開了一道裂縫。
一顆滾石“無意間”砸在城牆某一點上,令人難以置信的,城牆竟然開裂了。
裂縫迅速的蔓延,一直蔓延到城上士卒的腳下,不知道多少人,這一刻變得緊張恐慌起來。
“殺……”無數憤怒的嘶吼,城下的唐軍士卒已經瘋了一樣的衝殺了上來,激戰再度打響。
就在這個時候,更多的嘶吼聲,在城牆之內響起。
數之不儘,如同黑潮一樣的吐蕃精銳衝上了城牆,揮刀砍向剛剛殺上來的唐軍士卒。
一名唐軍士卒急切向城內看了一眼,赫然就見在整個城關之內,密密麻麻的有四五千人正在衝向城牆。
在更遙遠的城關南門之外,還有更多的吐蕃士卒在握刀探望。
這一座城關,吐蕃人竟然難以置信的集結了上萬士卒,而且在更遠處,還有更多的大軍可以隨時支援。
“咚咚咚!”鳴鑼聲響起,下一刻,城牆上的唐軍士卒如同潮水一樣蜂擁著退了下去。
城牆上密密麻麻的吐蕃士卒終於鬆了一口氣。
寒風中,竟然莫名的一股寒意直襲心底。
因為,在他們視線的最遠方,一支黑色的大纛緩緩的出現在唐軍陣型最前方。
一匹黑色的戰馬,一名身穿黑衣黑甲,麵色無比冷漠的年輕將領,出現在所有唐軍最前方。
抬眼,冷峻的眼神如同箭一樣的射向城頭。
幾乎所有的吐蕃士卒,在這一刻忍不住的屏住了呼吸,麵色緊張,眼神惶恐,手足顫抖。
南昌王,南昌王,大唐南昌王。
這個魔鬼,這個魔鬼,他什麼時候回來了?
“踏踏踏!”沉重的腳步突然在後方石階處響起,隨即,在冷漠的推搡之中,穿一身厚重象皮戰甲的論欽陵,出現在陣前。
兩側的吐蕃士卒如水一樣的退開,同時忍不住的鬆了口氣。
大相,大相,這是他們的大相,他們戰無不勝的大相。
即便是論欽陵在李絢的手下吃過好幾次虧,但在吐蕃人的眼裡,他還是那個戰無不勝的大相。
畢竟在真正的吐蕃眼裡,吐蕃的領土隻有唐古拉山以南的地方,其他蘇毗,羊同,甚至吐穀渾,都不過邊遠荒涼之地罷了。
……
論欽陵在十幾名親衛的護衛下,來到了女牆之前,看向城牆上被砸出來的裂縫,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擔憂。
抬起頭,論欽陵看向遠方,遠方黑色大纛之下,平靜坐在馬上的身影。
兩對眼睛,在這一瞬間,全都看向了彼此。
冰冷堅定和凝重沉穩的眼神相互對撞,一瞬間仿佛有無儘的火光在半空中對撞生成。
四周的士卒忍不住的感到呼吸困難。
就在這個時候,黑色大纛之下,黑衣黑甲的身上,猛然間高舉手臂,下一刻拳頭緊握。
瞬間,數以千計的黑甲騎兵,同時呐喊“呼喝!”
一聲之下,帶著強烈壓迫感的聲浪,已經衝到了城牆之上。
城牆的吐蕃士卒忍不住的微微退步,臉上滿是恐懼。
“嗆啷”一聲,論欽陵直接拔刀,直指兩裡之外的李絢。
“嗆啷……”無數拔刀聲同時響起,城牆之上,頓時出現了一連排鋒利的刀刃,在冰冷的陽光下閃爍。
城牆之下,那道黑色身影他笑了。
下一刻,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撥轉馬頭,朝著大軍陣中而去。
與此同時,大纛跟隨。
在論欽陵的眼神,黑色大纛直接深入到了整個唐軍大陣的最深處。
就在這個時候,“咚咚咚”,清晰的鑼聲響起。
頃刻間,所有的唐軍士卒,沒有絲毫猶豫的掉馬轉身,然後如同黑色的洪流一樣,轟然而去。
不多時,他們已經徹底的消失在吐蕃人的視線當中。
城牆上吐蕃士卒,看到這一幕,直接看傻了。
他們原本已經做好了和唐軍激烈廝殺的準備,怎麼他們就走了。
“大相。”一名中年將領目光疑惑的看向論欽陵,他有些弄不明白李絢這麼做的目的。
“現在不過二月中,天氣冷,弓弦還拉不開,唐人自然不會放棄自己的優勢。”論欽陵一隻手按在女牆上,望著消失的唐軍身影,他輕聲說道“他今日這一趟來,就是來告訴本相,他回來了。”
是的,李絢回來了。
在二月中,天氣還沒有開始變暖的時候,他已經回來了。
一回來,他就狠狠的和論欽陵打了個招呼。
……
灰色的城門下,無數的士卒緩緩入城。
一身黑衣黑甲,麵色冷漠的李絢,目光直直的盯著遠處的山道。
山道之上,沒有任何動靜。
許久之後,李絢才輕歎一聲,自語的說道“看樣子,他是不會來了。”
轉身,李絢看向身後眾人說道“讓山上的兄弟們撤回來,今日事了了。”
“喏!”右衛中郎將丘貞沐立刻拱手,然後轉身而去。
很快,兩側的山上,上千名士卒開始緩緩的下山,然後退入城中。
“走吧,我們回大堂吧。”李絢轉身,朝著城牆下走去。
左衛將軍王孝傑,右領軍衛將軍黑齒常之,右屯衛將軍孫仁師,左驍衛將軍史暕,右衛中郎將丘貞沐,右領軍衛中郎將李多祚,左金吾衛中郎將崔鼎,右屯衛中郎將南炬,左千牛衛郎將周乾,右衛郎將李禕,右衛郎將燕濤等將,全部緊緊跟隨。
城牆之下,前左衛將軍,單於都護府長史蕭嗣業,前冀州刺史韋弘機,邏些道行軍觀察使楊執柔等人,已經安排眾軍入營。
然後跟著李絢等人一起返回前軍大堂。
李絢在中堂坐下,蕭嗣業坐在左側的桌案之後,執筆記錄。
韋弘機,楊執柔,站於大軍右側主將後列,束手傾聽。
李絢抬頭,看向眾將,緩緩開口說道“今日此戰,原本是要探一探關卡的虛實,同時試圖將關卡中的吐蕃士卒引出來進行伏擊,但如今論欽陵出現在城關上,看來我們不會有多少機會了。”
“大帥。”黑齒常之站了出來,拱手,有些疑惑的問道“大帥是否已經得到了論欽陵抵達前線的消息?”
一個問題,堂中所有人全部都看向了李絢。
李絢微微搖頭,笑著說道“春凍未消,即便是再強的信鴿也難以傳遞消息,更彆說,還有吐蕃人的斥候在山野之中不停的逡巡,真要有消息傳遞,恐怕也難傳過來,更彆說容易暴露自己的後手。”
稍微停頓,李絢麵色沉凝的說道“本王不過是以己待人,若本王是論欽陵,那麼恐怕必然會借著真正的對手還沒有來大軍陣前之時,好好的鬨一鬨動靜,今日得見。果然,論欽陵已經出現在陣前。”
“所以,王爺此番提前回歸,也是為了要算計吐蕃人一把?”黑齒常之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李絢。
雖然如今唐古拉山上下冷寒,但如果李絢和論欽陵如果真的為之鬥法的話,那麼吐蕃人和唐軍,立刻就會流下無儘的鮮血。
“也不算吧。”李絢擺擺手,說道“本王就是想看一看吐蕃那位讚普,還有他的母家沒盧氏,以及吐蕃的那些大小頭人,究竟給了論欽陵多大的壓力,但現在看來,是本王想錯了,吐蕃國內,依舊在論欽陵的掌控之中。”
眾將頓時沉默了下來,他們沒有想到,李絢算計的,竟然是千裡之外的吐蕃國都邏些。
邏些王庭上下,雖然國主年幼,容易人心猜忌,但噶爾家族身為吐蕃國相家族將近四十年的時間,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
雖說如今經過吐穀渾,蘇毗,羊同幾場敗仗,吐蕃損失不小,更是已經被李絢殺到了唐古拉山,但如果真的就想憑此而讓吐蕃內亂,也是不容易的。
“會不會,陛下的問罪詔書,還沒有送到邏些。”蕭嗣業坐在一旁,忍不住開口。
堂中眾將忍不住的點頭,的確很有可能是這麼回事。
李絢看了蕭嗣業一眼,滿意的點點頭。
蕭嗣業雖然在被免了左衛將軍,單於大都護府長史之職後,成為了庶民,發配邏些道軍前,但邏些道的這些將帥軍士,全部都是他曾經的戰友,而且李絢相當重視他的作戰經驗,委以他檢校軍中長史之職,軍中諸將無人不滿。
“那麼就稍微等等,如今正旦大朝才了來一個多月,西域那邊即便是有人返回,想要再將消息傳送到邏些,也需要兩三個月時間,再等等便是。”李絢淡淡的一句話,已經破解了論欽陵攔截詔書和吐蕃國使的策略。
眾將同時拱手“大帥英明。”
李絢擺擺手,目光看向韋弘機,點頭道“今日多虧少府了,若非少府點出了吐蕃城關的破綻,恐怕今日也不容易砸破它。”
韋弘機拱手“大帥過譽了,吐蕃本不善於城關修造,如今能有堅固城池,多是當年隨文成公主遷居吐蕃的工匠和他們的後人造就,這些人本身就各有參差,再加上暗中留了一手,所以才倒使城關存在破綻,不過可惜這破綻終究太小,難以造成實效。”
“不急。”李絢擺擺手,說道“如今驗證了這一點,那麼接下來便好辦了,起碼有了吸引吐蕃將帥注意的地方,到時候再等到南風一起,大火彌漫,我等便可一舉攻下城關,最後殺入吐蕃。”
“願隨大帥建功,攻滅吐蕃。”眾將同時拱手,神色肅然。
李絢笑笑,然後看向王孝傑,說道“這幾個月多虧了孝傑兄,本來還想著要跟孝傑兄並肩作戰,但陛下急召,如今也隻有今夜多喝幾杯,以表謝意了。”
“多謝王爺。”王孝傑上前拱手,然後又看向殿中眾人說道“下官雖然也想和王爺,和眾位兄弟一起攻滅吐蕃,取這滅國之功,但聖命已下,再怎麼不舍也得返回長安,如今孝傑便祝諸位和王爺斬將奪旗,躍馬邏些,滅儘蕃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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