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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請。”薛元超略感詫異,隨即站了起來。
“見過薛相。”李絢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說完,他已經走到了房中,站立拱手。
“王爺請坐。”薛元超伸手請李絢坐下,這才順口問道“王爺這是從姚詹事那裡過來的。”
“是!”李絢拱手,認真的說道“因為有些事要和詹事商量,所以就多說了幾句。”
薛元超笑笑,隨後說道“聽聞王爺這兩天,先後找了東宮很多人談話,薛某想來,也該輪到薛某了。”
“薛相玩笑了。”李絢趕緊站起來,拱手說道“絢哪敢如此放肆,隻是此番離京,若能成功拿下唐古拉山,或許可能年底時,還有時間回來一趟,若事情不順,說不得一兩年都回來不了,故而有些事情需要多做些交代。”
“王爺曆來行而多備,吐蕃之事即便偶有難題,想來也難不倒王爺。”薛元超請李絢重新坐下,然後又看向李絢,好奇的問道“不知道王爺此來找薛某,是為何事?”
李絢找其他人,都是有事情的。
找蘇良嗣,實際上是盯著他手上密衛的力量,利用他們來為東宮做事。
找韋弘敏,是找他商量揚州之事的諸多安排,畢竟有了韋玄福任潤州刺史,揚州很多事情繞不過韋家。
找姚令璋,是為了《切韻》之事在天下的鋪展,尤其是要借著這個機會,讓東宮的力量可以順利的滲透進周圍各地。
找薛元超……
李絢拱手,很不好意思的說道“今日其實是向薛相致歉的,除夕那夜,絢有些孟浪了,實在不好意思。”
除夕那夜,李絢一篇《遊子吟》,直接碾壓其他所有大家子弟。
薛紹,崔璩,盧垣,三人所做之詩,早就被人遺忘。
可偏偏他們三人所做之詩,水準都不差。
可惜遇到了李絢。
而這一切的原因,都在於薛紹的挑釁。
薛元超心中警惕頓時升起,麵色卻極度溫和的說道“王爺此言卻是說錯了,那夜,其實都是三郎做事太過放肆,王爺已經接二連三的給他機會,但他卻總是認不清局麵,最後也是落得咎由自取。”
李絢笑了笑,拱手說道“少年人,年少昂揚,這是難得之舉……若是年少時,便老於世故,這就有些不好了。”
薛元超笑笑,眼神閃動,但卻不再開口。
李絢放下手,開始說起了正事。
“絢此番離京,少說也得一年時間,按照慣例,陛下今年仍舊要去洛陽東巡,到時太子監國,想來應該是薛相和左相輔政,隻是到時候,還希望薛相能讓太子多接觸一些吏部的政務。”李絢微微躬身。
薛元超眉頭緊皺“吏部?”
“不錯。”李絢雙手放在兩膝之上,平靜的說道“東宮雖然在東南的織機升級和工部有關,但工部今日大部分的注意,都還是在突厥和吐蕃的戰事之上;兵部,戶部也都是一樣;禮部清閒,刑部事務涉及法條太多,更需要謹慎;如此便隻剩下吏部。”
“王爺究竟看上了什麼,不妨直言。”薛元超目光盯著李絢,想要看清楚他的真實目的。
李絢淺淺笑笑,然後說道“吏部存留有朝中三省六部九寺五監,還有天下三百州,十六衛幾乎所有的官員文檔,其他不論,天下三百州刺史,每年都政績如何,吏部是如何考評的,太子殿下總要看一看,方便對各州刺史有所了解,借此了解天下局麵。”
薛元超直直的看著李絢,最後不得不感慨說道“王爺可真是輔政賢臣啊!”
“哪裡,薛相客氣了。”李絢溫和的躬身。
薛元超心中輕歎一聲,然後收回目光,沉吟著說道“此事重大,薛某需要和陛下商量,不過此事堂皇正大,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如此便好。”李絢鬆了口氣。
李顯不需要介入到吏部的政務,他隻需要知道吏部對天下三百刺史的評價便可。
李顯和各州刺史不會有任何接觸,但是他對他們卻能夠通過吏部有相當的了解。
如此一來,一旦有相關的政務,他們立刻從這些刺史的為人,來從他的角度看來問題,那麼天下就能清晰的出現在李顯眼前。
這裡麵沒有任何其他的彆意,就是加強太子看人的目光。
看人,看事。
一步步的接觸朝政,看清楚朝政,這才是一個太子最正確的處政之路。
當然,這類事情,皇帝自然也有自己看待的角度。
但無疑,東宮主動提出,將極大的提升皇帝對東宮諸官的感觀,從而提高對太子的看法。
同樣的,天下三百州的刺史,知道太子開始盯上他們的時候,做事情也會更加謹慎。
這對天下有好處。
……
“事已說完,如此,絢便先告辭了。”李絢站起來,拱手就要離開。
薛元超擺擺手,說道“不忙。”
李絢微感詫異,腳步停下,拱手道“不知道薛相還有什麼吩咐。”
薛元超微微沉吟,最後開口說道“前些天,城中的杜家賭坊,傳出來一份名單……”
“絢也聽說過那份名單,不知道如今朝中查的如何了?”李絢直接反問。
他何嘗不知道那份名單的事情實在太過巧合,偏偏那一日他和武承嗣就在旁邊。
如今就連太平公主都已經心生懷疑,更彆說是身為宰相的薛元超了。
薛元超隻是稍微一停,就笑著說道“已經深查了,是杜家人不知道從哪裡看到的一份名單,本來打算過些日子再放出來的,沒想到被杜鵬舉看到了,就提前放了出來。”
“這個杜鵬舉,還是有些急智的。”李絢稍微拱手,然後思索著說道“此事倒也未必全都是壞事,若是激流勇退,或許能有高風亮節的美譽……有的時候,比彆人印象更深刻一些,便已經足夠了,而且沒有科舉的牽絆,有些人也不好再留在京中了。”
薛元超眼睛一亮,隨即直接點頭,說道“如此多謝王爺了。”
“邏些道之事,還請薛相多多注意,絢雖然不介意朝中派人過來,但那些私心重的人,還是少些好。”李絢有些苦著這拱手,說道“如此,絢便告退了。”
“王爺慢走。”薛元超拱手,然後目送李絢離開。
重新坐下,薛元超忍不住的一笑,今日竟然被一名後輩給教育了。
不過話說回來,如此,趁著這個機會,直接退出本屆科舉,也的確是一著妙棋。
像薛紹,裴景賢,竇希琬,楊執一等樣的人,根本就不需要科舉入仕,門蔭入仕能給他們更高的起點。
本朝,門蔭入仕相比科舉入仕,地位還要更高一些。
除非像崔璩,盧垣這一類有心宰相的人,才會試圖科舉入仕,進士做官。
因為這樣,再加上他們的門蔭背景,更加容易做宰相。
論及真才實學,他們也未必輸於賀知章和畢構等輩。
至於說能否得狀元,還要看考題如何。
不過這一屆的考題……
薛元超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雖然現在為止,遠還沒有皇帝出考題的時候,但是薛元超知道,皇帝這一次的考題,是多偏向於實務,這些偏偏是崔璩,盧垣這一類世家子的弱點所在。
反倒是賀知章和畢構等人更容易在這方麵發揮才華。
結果已知,如此還真的不如急流勇退。
如此高風亮節的名聲,更容易被公主記住,被皇帝記住。
薛紹本身就是這一屆世家子當中最出色的,他能夠比其他人多出很多優勢來。
關鍵是南昌王說的對,一旦沒有了科舉的牽絆,有些人便不好再留在京中了。
比如崔璩,盧垣這兩人,他們對於娶公主,本身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一旦有機會離開長安,他們說不定轉身就會走。
還有裴景賢,竇希琬,楊執一,鄭良文,杜鵬舉這些自認為沒有什麼機會的人,更加不會在長安多留。
人少了,局麵就清晰了。
各種手段也就好施展了。
南昌王的確好手段。
還有吏部的事情,南昌王算計的真遠啊。
想到這裡,薛元超的眼神中,帶出絲絲擔憂。
……
傍晚時分,李絢一身酒意的回府。
他還在書房洗漱的時候,劉瑾瑜就趕了過來。
聞著房中一屋子的酒氣,劉瑾瑜擺擺手,讓人打開窗戶透氣。
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李絢也才鬆了一口氣。
“怎麼弄成這個樣子?”劉瑾瑜將熱巾遞給李絢。
稍微擦了擦臉,李絢才開口說道“後日就要離京了,狄仁傑,何以求,秦明,楊炯,盧照鄰,宋之問,賀知章,陳子昂,畢構等人宴會送彆,稍微就多喝幾杯……都是些沒什麼心思的人,另外,不久之後,秦明也要去麟州參戰了。”
“他被提成做左衛中郎將,擺明了是要調去前線的。”劉瑾瑜稍微苦笑,說道“好不容易從郎將熬成中郎將,卻一下子要被調到前線。”
“翼國公秦瓊的孫子,上陣殺敵才是正途。”李絢抬頭,看向劉瑾瑜,說道“家中之事,雍州府司馬蘇良嗣,左金吾衛中郎將麻嗣宗,大理寺丞何以求,還有狄仁傑都會照應,一般人不會來找麻煩,但如果真的有人來找麻煩……”
看著李絢鄭重的神色,劉瑾瑜微微點頭,說道“妾身會立刻讓人去通知阿翁的。”
“嗯,這事不要找東宮。”李絢鬆了一口氣,說道“從現在到為夫打下邏些,用不了多久,阿翁到時也會致仕,在此之前,有人真的要彆彆眉頭,那就讓他們品嘗一下宰相的怒火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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