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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絢腳步趕緊頓下,轉身拱手“臣領旨。”
說完,李絢緩緩退下金階。
站在廣場之上,李絢有些無奈的搖頭。
武後要做事情,竟然拿他來做引子。
李絢如今在朝中,也算是人人矚目的人物。
如今他被罰,少不了要有人問為何被罰。
妄言議論,議論什麼了?
這一下,太平公主的事情就自然會被牽扯出來。
之後,便是李絢修書的事情了。
《切韻》的重新編注,用的都是朝中一等一的才子。
便是盧照鄰,也是文名盛於世間,甚至如果不是他身體不好,恐怕他也早就入了東宮。
剛才武後又讓李絢將賀知章也放進去,恐怕更是要勾起不少目光。
李絢忍不住的回頭看向後麵的紫宸殿。
這件事,皇帝難道已經默許了嗎?
李絢的眉頭微微皺起。
為什麼選在現在這個時候?
漠南大唐和突厥之戰方興未艾,現在這時候,卻來弄太平公主的婚事,很難不讓人多想。
皇帝是不是在想彆的什麼?
但又怎麼樣呢?
光是太平公主選婿這六個字傳出來,大唐年輕一輩的士子,恐怕都要發瘋。
甚至不隻是他們,他們的父母也是一樣。
隻是,如今大唐和突厥的戰事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嗎?
還是說有什麼李絢不知道的事情。
在他算計當中,真正適合太平公主未來夫婿的,不過三五人罷了。
年紀長相學識,隻要仔細的挑一挑,太平公主的夫婿就能夠挑出來。
何必如此大張旗鼓。
除非……已經發生了什麼李絢不知道的事情。
不,不隻是這些,其他很多事情其實已經發生,隻不過都被有意的藏在不惹眼的地方。
要將這些東西全部找出來,李絢還需要花費一些時間。
……
想著想著,李絢已經朝宮門走去。
剛剛走過含元殿下陰影,一道熟悉的人影已經從對麵走了過來。
李絢下意識的停步,拱手“阿舅!”
“先回去,再說。”趙鞏來不及多說什麼,隻是看了李絢一眼,便已經從他身側快步而過。
李絢頓時詫異,這是天後急召啊!
李絢眉頭皺起,怎麼他才剛剛離開含元殿,就將趙鞏叫了過去。
武後這是要做什麼。
思緒僅僅在李絢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下一刻,李絢已經快步的走向宮門。
和城門上的程處弼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李絢轉身朝東宮走去。
然而他剛剛走了兩步,他的腳步就停了下來。
麵色古怪。
如今的李絢,唯一能夠和公主選婿牽扯上關係的,就是他有一個表弟趙麒。
趙麒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如今已經在國子監讀書三年了,參加科考是自然之事。
他能參加科考,自然便已經是夠年齡參加公主選婿。
當然,趙麒如今已經訂婚,婚事是他自己表妹,清河崔氏的女子。
不過女方年齡要小二歲,還沒有下聘訂婚。
隻是難道如今,武後想讓趙麒也參加選婿?
當然不可能是真的選婿,不過是作為襯托的存在罷了。
清河趙氏,在這件事情上真的上不了台麵。
哪怕是天水趙氏也是一樣。
眼下這件事情,比李絢原本所想的,要大得多。
他有種感覺,光是眼下這場事件,就將整個大唐幾乎所有世家的目光全部都吸引了過來。
而在這一切背後,暗中操控的,正是皇帝。
誰也不知道皇帝究竟是算計什麼。
……
回到東宮之後,李絢立刻將武後的聖意傳達給李顯。
他當然沒有說什麼選婿的事情。
這些話武後可是一個字都沒提,所有的一切都是李絢自己猜測。
東宮上下很快就動了起來,尤其是與編書有關的一眾人等,立刻開始出入眾多士子當中,拉攏人才參與編書。
李顯同樣也很興奮,這件事情能夠幫助他很快的將自己影響力,在年輕士子當中傳揚開來。
李絢則是躲在東宮,仔細查驗各方麵送到東宮的奏報。
這些東西,都是三省經過挑選之後,才送到東宮的副本。
東宮如今沒有處置朝事的權利。
李絢,蘇良嗣這些有自己職司要辦的人,也不會將自己的事情說給李顯聽。
然而在紛亂錯雜的公文當中,想要找出潛藏的東西,並不容易。
李絢忙了好幾天,一直到賀知章回京的消息傳來,他才稍微鬆了口氣。
收拾衣裳,帶著李竹等人,前往金光門去接賀知章。
賀家在長安並非沒有族人,賀知章的兩位叔父賀紀和賀敳,如今是弘文館學士,從五品。
賀知章回京,李絢順帶便去弘文館接上二人。
最近一段時間,東宮編修《切韻》,借調了很多弘文館的書籍。
賀紀和賀敳身為弘文館學士,很多事情都下場指教。
畢竟即便是楊炯,麵對兩位前輩,在很多方麵都有所不足。
隻有杜審言,還是一副天大地大他最大的感覺。
……
渭水河畔,黑漆馬車停下。
李絢掀開掀開車簾,旁邊是兩位騎馬的賀學士。
看著遠處渭河上遊的重重帆影,李絢側身說道“本王上一次見到季真,還是在三個月前回京之時,如今僅隔三月,卻突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朝中變故太多了。”賀敱下意識說了一句,賀紀立刻瞪了他一眼。
李絢輕輕點點頭,的確是這麼回事。
短短三個月時間裡,太子李賢被廢,李顯成為太子。
李賢的次子李光順成為臨淄郡王,繼孝敬皇帝李弘香火。
李顯的皇太孫李重照誕生。
李絢的三個兒子同時出生。
草原戰火重燃。
大唐和突厥經曆了一個冬天的廝殺,雖然彼此損失都不小,但真正的主力對撞,卻是到現在也都還沒有發生。
“這個冬天,草原不會放鬆的。”李絢下了馬車,賀紀和賀敳也同樣下馬。
賀紀點頭讚同的說道“當年衛國公大雪嚴寒,直入頡利大帳,自此之後,突厥人便是冬日大雪之時,也都要睜著眼睛睡覺,唯恐誰一個不小心大唐就殺過來。”
“聞喜縣公也是一樣的手段神奇。”賀敳接了一句,然後看向李絢,好奇的問道“王爺也是大軍主帥,若是這種情況下,王爺會出擊嗎?”
“天予不取,必有災殃。”李絢很肯定的點點頭,然後說道“不過本王的動作可能會更快,調動的大軍也會更多,即便是對方有再多的準備,再多的防備,也無濟於事。”
“王爺英武……”賀紀和賀敳的話還沒有說完,後方,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已經急衝而至。
十幾名年輕的士子騎馬快速的朝河邊而來。
李絢看著神采飛揚騎馬狂奔的士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等到他們在不遠處停下,李絢才輕歎一聲,說道“看來本王的年紀著實不小了,好像很久沒有這麼多肆意奔馳了。”
賀敳笑笑,說道“王爺還是不要肆意奔馳的好,王爺真要肆意起來,怕是誰家已經有天威降臨了。”
“也是。”李絢讚同的點頭。
他如果真的放肆起來,恐怕從來都不會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皇帝和武後有聖旨落下。
隻有這種情況下,李絢才會肆意的行事。
“咦,為首那人好像是陳伯玉。”賀紀突然開口,賀敳和李絢微微一愣。
賀紀趕緊說道“陳伯玉少年英才,經史百家,罔不賅覽,此番入京,怕是也要參與明年科考。”
李絢恍然的點點頭,是賀知章以前認識的一個士子,倒是沒怎麼聽他說過。
“伯父既然認識,不妨叫過來認識一下,他們今日來此,想必也是來接季真的,彆待會季真賢弟跟我們一起走了,他們得空蕩蕩的回去就不好了。”李絢笑了笑。
“多謝王爺體恤。”賀紀認真拱手,然後上前,去和陳伯玉等人打招呼。
陳伯玉也是這個時候,才看到了賀紀,帶著眾人躬身打招呼。
賀紀說了幾句話,陳伯玉才朝李絢這邊看了過來,臉上露出為難之色,但下一刻,他就被身邊的同伴簇擁著,朝李絢而來。
一身青色長袍,筆挺乾淨,腰間掛著一把長劍,麵色英挺,頭上一根黑帶束發。
挺有英氣的一個少年。
李絢已經很有時候沒有見過這麼英氣的少年了,眼中帶出一絲欣賞的味道。
陳伯玉來到近前,對著李絢拱手道“梓州陳子昂,見過南昌王。”
“嗯?”李絢眉頭一挑,下意識的問道“你叫陳子昂?”
“是!”陳子昂有些訕訕的拱手,道“幼時荒唐,未曾想竟入王爺耳中,實在慚愧。”
李絢恍然回憶的說道“少年任俠,也不是一件壞事。”
梓州便是綿陽,就在彭州之側。
李絢曾經的確聽說過陳子昂的名字。
不過當時他覺得一個樂善好施、慷慨任俠、尚武好劍,也不怎麼讀書的陳子昂,不會是後世那個寫出登幽州台歌的陳子昂。
所以一直以為是同名,沒想到,竟然真的是本人。
這讓他著實感慨。
李絢上下打量著陳子昂,好奇的問道“若本王記得沒錯,上元年間的時候,你還在梓州?”
“是,子昂少年荒唐,儀鳳初,擊劍誤傷他人,這才才棄武從文,慨然立誌,謝絕舊友,發憤攻讀,才有今日。”陳子昂對著李絢沉沉躬身。
李絢擺擺手,感慨說道“儀鳳初到現在不過四年,竟讀書至此,天資驚人,天資驚人啊。”
四年讀書,便已經能夠上京參加科考,這著實令人驚訝。
“比當年士彆三日的呂蒙,不知道要強了多少倍。”李絢一聲讚歎。
“王爺過獎了。”陳子昂趕緊拱手,然後拉過身後眾友說道“王爺,這位是偃師畢構,這位是幽州王適,這位是範陽盧藏用……”
唐高宗顯慶四年(公元659年),陳子昂出生梓州射洪。少年時,陳子昂樂善好施、慷慨任俠、尚武好劍。
十七八歲時尚不知書。
後因擊劍傷人,才棄武從文,慨然立誌,謝絕舊友,發憤攻讀,博覽群書,深鑽經史,不幾年便學涉百家。
調露元年(公元679年),陳子昂出三峽,北上長安,進入國子監學習,並參加了第二年科舉考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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