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車上,低氣壓彌漫了整個車廂,主要是秦易身上一陣陣低氣壓向外湧。
林長春這個話癆雙唇緊閉,生怕說錯一句話,惹來秦易的淩遲。
蘇晚也不說話看著窗外出神,她的人生到底會走向哪種結果呢?
她不擔心是假的,但擔心就有用嗎?秦易的腿會不會好,能不能好他們都決定不了。
但她就是不甘心。
憑什麼她的人生,就要挫折不斷。
她是個韌性極強的人,認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出個樣子來。
不就是腿嗎?這個醫生說不行,她再帶他找下一個醫生去看。
西醫不行就找中醫,中醫不行,找偏方找奇人異士。
她曾經快死的人都活過來了,隻要人活著,都不是事兒。
十歲的時候,蘇晚被養母趕上山打豬草不小心跌落山崖,雙腿當場就疼得走不了路。
她憑著一股韌勁兒爬到有路的地方,碰到好心的同村大叔把她背回了家。
可養母嫌她是個累贅,不僅不給她看,還嫌她不乾活吃乾飯,罵她打她,後來見她真的起不來,就放任她在床上躺著。
想起來扔給她一個饅頭,想不起來就讓她餓著。
她也曾想過自己會就這麼死了,可她命不該絕。
在她命懸一線的時候,有個雲遊的道士到她家討水喝,見到她瘦得一把骨頭,為她診治,那道士是個道醫,當天就上山采了些草藥回來搗碎給她敷上。
老道好心,隔三差五的去上山采藥給她換,一個月後她的腿奇跡的能站起來了。
後來,她靠著一股毅力天天鍛煉恢複了正常。
對,那個道士!
蘇晚眼前一亮,隻要找到那個道士,說不定秦易就有救了。
秦易不知道蘇晚的心理活動,他隻覺得心裡煩躁極了,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偏偏蘇晚非要折騰。
醫生都這樣說了,她還傻傻的讓開藥拿藥,有什麼用?
秦易自己都沒察覺,他內心更懼怕的是,蘇晚會不會因為他的腿,而離開他。
以前隻是見著他坐在輪椅上,治療無效的話經醫生的口說出來,就是給他的後半生下了判斷。
這意味著他的下半生將在輪椅上度過。
蘇晚會耐得住寂寞嗎?
會耐得住多久呢?
一年,兩年,三年,五年……,麵對一個行動不便等同於廢人的瘸子,她會不會厭煩?
會不會看不起他?嫌棄他?
他執行過那麼多次任務,見過生死,他更了解人性。
人性經不起考驗,更彆提他們根本就沒有感情基礎,隻是父母之命蘇晚不得不嫁,但如果再過幾年,她的心性發生變化呢?
她到了可以自己做主自己的人生的時候呢?
她還會選擇留下嗎?
尤其是蘇家那樣的條件,如果哪天讓蘇晚回去呢?
秦易覺得腦中亂的很,越亂越煩躁,一直到家他都沒說一句話,蘇晚本就不是話多的人,車子內安靜的讓人不適。
到家後,林長春麻溜的開車滾了,生怕多呆一秒被秦易找茬,他承受不起他的怒火。
秦易到家就自己推著輪椅要回房。
迎上來的秦奶奶看著他的臉,就知道今天的檢查結果不如意,她有些擔憂地開口。
“小易。”
回應她的是秦易的關門聲。
秦奶奶有些擔憂地看向蘇晚,蘇晚衝她搖頭,示意不要打擾秦易休息。
蘇晚忙著和麵,拌陷兒,秦奶奶在一旁給她打下手,她不說話卻頻頻看向蘇晚。
她在擔心。
上一個孫媳婦就是看了一眼秦易癱在輪椅上就跑了。
現在蘇晚帶著秦易去檢查,一回來小易就是那副狀態結果不用想也知道,她不敢想。
察覺到秦奶奶的不安,蘇晚有些頭疼,她不擅長處理這樣的關係,有些無措。
但看著秦奶奶一臉落寞,想了想還是開口勸她。
“奶奶,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給他治的,一定讓他站起來。”
“哎!好好好!”
得到蘇晚的定心丸,秦奶奶高興得直擦眼,她就知道,她沒有看錯人。
蘇晚丫頭是個好孩子。
娘倆兒包餃子的時候,蘇晚將醫生的話挑能說的跟秦奶奶說了說,秦奶奶拉著蘇晚的手,將手上的玉鐲子套在蘇晚手上。
蘇晚手上帶著體溫的鐲子上手,她連忙要摘下來。
“奶奶,這不行。”
“怎麼不行?奶奶說行就行,這是我的嫁妝,本來要給小易媽媽的,可是……”
秦奶奶說著又抹起了眼淚,說起了秦易父母的事。
秦易的父母都是軍人,七年前因公犧牲,這事兒給秦易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他鉚足了勁兒要將那些不法份子繩之以法。
秦奶奶咬了咬牙,又跟蘇晚提起了之前給秦易找的那個媳婦的事。
反正這事以後她遲會知道,瞞不住不如自己告訴她。
反正秦易跟那個女孩兒也沒發生什麼,兩人甚至沒單獨呆在一個房間。
……
“晚晚,苦了你了。”
秦奶奶拉著蘇晚的手,一直舍不得鬆開。
蘇晚聽完這些事,心裡五味雜陳,她有些同情秦易,還有些……心疼。
蘇晚做了三個菜,兩葷一素加上餃子。
她去房間叫秦易吃飯,秦易仍保持著進門的姿勢,一動不動。
蘇晚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他對麵,秦易傲嬌地彆過頭,心裡卻隱隱期待著她能跟自己說些什麼。
他有些鄙夷自己!
“秦易,你在怕什麼?”
秦易像被踩到尾巴似的,猛地回擊。
“誰說我怕了,我有什麼可怕的?”
“秦易,我不會走。”
“嗯?”
“愛走不走!”
蘇晚也不惱,仍平靜地望著他。
秦易看著蘇晚,她的話什麼意思?
她走不走跟自己有什麼關係?想走就走,跟自己解釋什麼?解釋不著,好像自己會在意似的。
他才不會在意她走不走。
他不自在地眨眼,掩飾自己的心虛。
奇怪的是,自己心頭那股不安卻悉數平靜下來。
隱隱有種心安的感情彌漫整個胸腔。
他之前鮮少情緒外露,自從雙腿出事後,脾氣就不受控製地暴躁,他知道不對,可控製不住。
蘇晚推著秦易出來,秦奶奶樂嗬嗬地擺好碗筷。
“來,吃飯了。”
飯桌上悉心準備好的菜肴熱氣騰騰,外麵天寒地凍,形成鮮明對比。
蘇晚給秦易倒了半杯酒。
“醫生說少喝一點可以活血。”
秦易沒有說話,卻接過了蘇晚遞過來的酒杯。
秦奶奶看著蘇晚,真是越看越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