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曆四零八三年,洪武十九年十二月一日。
朱元璋正式任命馮勝為征虜大將軍,統率軍二十五萬北上遼東。
並以唐勝宗、藍玉為副將,令趙庸、關良、李景隆、祁鎮、徐允恭等隨征。
同時又命俞通海、郭英二人,率五萬水師助陣。
此令一出,列國震動。
大明要打遼東那是誰都知道的事情,要不是忌憚於高麗插手,年初就用兵了。
為了解決這個隱患,大明派出了一支千人的使節團,通過外交手段成功擾亂了高麗局勢。
在確保高麗不會倒戈之後,出兵就成了題中應有之義。
真正讓他們驚訝的,是大明的陣容。
侯爵以上就出動了十餘位,其他勳爵更是不計其數。
軍隊數量更是高達三十萬。
除了剛立國那兩年北伐,這是最勞師動眾的一次。
要知道,三十萬大軍背後,是數倍於此的役夫。
足見大明此次投入了多大的資源。
消息傳到遼東,納哈出驚懼不已。
大明如此勞師動眾,定然是抱著畢其功於一役的打算。
自己手裡隻有二十萬人,在兵力上就不占優勢。
且漢人擅長攻城略地,他手下的北元軍隊更適合野戰。
而遼東戰場,恰恰是攻防戰,北元騎兵無法發揮其戰鬥力。
從任何方麵來說,他都沒有優勢。
沒辦法的情況下,他隻能一邊加固城防,一邊向元惠宗求助。
元惠宗自然知道遼東的重要性,一邊安撫納哈出,一邊派出五萬軍隊支援。
並且還給高麗王下了一道命令,允諾許多好處,讓其出兵協助納哈出。
然而此時的高麗形勢,已經發生了截然不同的變化。
經過大明使節團的遊說,高麗的文管集團和讀書人,已經徹底倒向大明。
李成桂這個野心家,也順勢倒向了大明。
若非高麗王有北元支持,早就鎮壓不住國內局勢了。
但隨著大明出兵三十萬,征討遼東的消息傳來,局勢再次發生變化。
這三十萬人是來打遼東的,又何嘗不是來給予他們支持的?
高麗的讀書人和文管集團,腰杆子頓時就挺直了,說話也敢大聲了。
甚至在朝堂上,已經有人指著高麗王的鼻子噴了。
高麗王非常憤怒,可他更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能做。
三十萬大軍,那可是三十萬人啊。
統兵的將領無一不是戰功赫赫的大將。
他知道大明定然會很重視這一戰,可沒想到竟然重視到這種程度。
眼看著納哈出就要完了,這時候要是還強硬,恐怕大明不介意順手打他一下。
不,大明都不需要動手。
等打敗納哈出,應天皇宮一道詔令,就能讓他失去一切。
所以他必須要忍。
但若問他是否後悔……他確實後悔了。
大明派遣使節團過來的時候,就應該禁止這些人上岸。
並借用納哈出的力量,將李成桂和文官集團徹底清洗一遍。
如果當初他能狠得下心,哪還用像今天這般受製於人。
然後以高麗和納哈出的力量,就不信守不住遼東。
越想他就越氣,越氣他就越是不甘心。
然後就做出了一個決定,雖然我不能明麵上支持納哈出,但可以暗地裡支援軍需物資。
讓納哈出多堅持幾年,說不定就有翻盤的希望。
畢竟當了那麼久的高麗王,又不是真的昏聵之主,手下還是有一幫子人效忠的。
這些忠心之人,確保了他能將物資送到納哈出那邊。
甚至,他還將抓來的野女真、薩哈連等部落的青壯,送給納哈出。
做完這一切,他才覺得心裡舒服了許多。
殊不知,這一切都早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這個有心人,可不隻是大明的探子,還有高麗內部的許多勢力。
比如李成桂,在確定高麗王和納哈出暗通款曲,他彆提多高興了。
不過他並未阻止,也未聲張。
而是將證據抓在手裡,坐等大戰結束。
事實上,他又何嘗不是在坐山觀虎鬥。
大明勝了,他就把這些證據拿出來,將高麗王拉下馬。
為後續自己篡位,創造有利條件。
至於大明的探子為何不聲張……他們也不知道。
隻知道上麵傳下來的命令,就是收集證據彆聲張。
因為馬上就要開戰,怕北元人狗急跳牆,拿使節團的人撒氣。
大明使節團也將人都叫了回來,除了少部分人留在開京便於溝通,其餘人全部回到了碧瀾渡。
之所以沒有讓人回國,其實也是為占領高麗做準備。
經過大半年的交流,這些讀書人在高麗都有了很大的名氣。
等到明軍打下高麗,還需要他們去安撫高麗讀書人和文官。
尤其是方孝孺,在高麗闖出了偌大的文名,擁有眾多的擁躉。
他的態度,真的能影響到很多人。
此時,他也已經意識到,朝廷的目的不隻是為了遊說高麗,使其兩不相幫。
恐怕還有彆的打算。
至於是什麼打算,他不敢想更不敢說。
他知道,陳景恪定然也參與了針對高麗的計劃。
所以,很想和陳景恪聊一聊,說一說自己的想法。
但沒有任何機會。
眼下他隻能等著答案揭曉。
不過他也沒有閒著,而是開始從頭回顧整件事情。
越想就越覺得很多事情,沒有表麵那麼簡單。
如果猜測是真的,那大明這一次使用的手段,就太高明了。
陳景恪能參與製定這樣的計劃,實在妖孽啊。
回去一定要好好和他聊一聊,看看還有什麼自己沒有看懂的奧秘。
——
大明內部,對於打遼東之事看法也較為複雜。
文武百官自然是一致支持的,任誰都知道遼東有多重要。
不打下這裡,北元隨時都有卷土重來的可能。
就算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也要支持朝廷打遼東。
出現分歧的是民間。
北方民間普遍支持打,隻有將北元人打痛了,大明才能過安生日子。
南方民間則不一樣了,多出了一種聲音。
打遼東和我南方有什麼關係?憑什麼讓我出人出錢出糧?
雖然不敢明麵上反對,但這種思想卻一直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