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月神色分毫未改,麵容平靜,隻是微微顫抖的肩胛卻暴露了她內心的慌亂。
見狀,孟行舟微不可聞歎了一口氣,輕輕放下了手臂。
孟清月這才如釋重負,抬眼看著他,“公子找我有什麼事麼?”
不叫阿兄了,也不叫孟行舟了。
隻有一句冷冰冰的“公子”,便是她對他,對他的情意表明出來的態度。
孟行舟心頭緩緩溢出幾分苦澀,他伸出手,掌心赫然躺著那隻玫瑰金簪,“清月,我”
“多謝公子美意,我不需要。”
孟清月語速飛快的打斷,幾乎不見半分遲疑,就這麼毫不猶豫的把孟行舟拒之門外。
說罷,又問,“所以還有什麼事情麼?”
言外之意,若無彆的事情,她就不奉陪了。
孟清月這樣旗幟鮮明的態度,終於還是刺痛了孟行舟。
她就這樣厭惡自己麼?
竟至於連一句話都不再願意與他多說,生怕與他牽扯上一分一毫的關係麼?
他那麼那麼愛她,她怎麼能這樣對他?
許是孟行舟微紅的眼眶中情意實在太過洶湧,以至於孟清月明明想忽視,卻都不能裝作看不見。
正當孟清月滿心不自在之際,一陣輕佻而散漫的男聲解救了她,“孟兄,清月妹妹,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孟清月這才鬆了一口氣,見有人解圍,說話也客氣起來,“喬表兄,你們逛完燈會了麼?”
喬羽笑得意味深長,假裝自己沒有看見孟行舟微紅的眼眶。
他方才遠遠的便看見二人拉拉扯扯,旁人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卻是知道的!
又想到自己是目前唯一一個知曉孟家兄妹和喬家兄妹皆鬩牆的人,因此不自覺生出幾分責任感來。
是以,飛快的跑來救場了。
正逢燈會開始,人群皆簇擁在堂下,孟家與喬家的年輕男女們自然也被擠在了一塊。
今年燈會的規矩,是男女組隊,在人群中戴上麵具,最先找到對方的一組為勝。
隻是組隊的時候,卻出了意外。
因為孟清月堅決不和孟行舟一隊。
麵對孟夫人疑惑的詢問,她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阿姊與阿兄素日感情最好,既是男女組隊,合該讓他們一組。”
孟夫人蹙了眉,狐疑的目光在這幾人身上來回掃視。
卻未能發現出端倪。
於是她又懷疑清月此舉,是不是要借此與世子爺一隊?
可,見得一旁長樂坦坦蕩蕩的模樣,似是絲毫不在意清月要和喬羨一組。
這可就更奇了。
依照長樂那般醋勁,如今見著清月與喬羨一組,竟然能視若無睹?
還是說清月委實沒有什麼旁的心思,所以長樂才不滿意。
這樣想著,孟夫人便也隻得暫且按捺住心下疑惑,組個隊而已,她也不欲往深處揣摩。
喬羨這邊,自然也是無所謂的。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他總覺得孟長樂近日以來待他似乎冷淡不少。
比起從前的小意溫柔,各種體貼乖巧,可謂是判若兩人。
不過他也不在意,甚至想著若真能由孟長樂主動退了親,他也是願意的。
因此,幾人各懷心思,使得這場詭異的組隊竟還真就這麼成了。
雖然孟行舟看起來似乎有些不高興,不過似乎沒人在意他高不高興。
一行人這就去挑選麵具,然後再換上年節特製的衣裳。
喬羨與孟清月一同去往場地,兩人不太熟,也不怎麼搭話。
倒是孟清月先開了口,“世子,聽說令妹即將回府,不知歸期可定?”
喬羨不防她忽然提起這個話題,愣了愣,如實說道,“應該還有半個多月。”
半個多月。
孟清月若有所思點點頭,想了想,旋即又問,“聽說令妹與昭王殿下定了親,隻待歸府之後,便會嫁於王爺為妃?”
喬羨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卻見女子眼中是真切的疑惑,似是急於求證什麼事情一般,固執而執拗的開口。
他似笑非笑,“我妹妹要嫁誰,關你什麼事?”
“你放心好了,我妹妹絕不可能答應昭王納妾的,你要是想當王爺側妃,勸你還是儘早死了這條心吧!”
孟清月有些無奈,可有些困惑盤桓在她心中,卻是必須趁著今日問個清楚。
因此,即使喬羨的神色已隱隱有了幾分不耐煩,她仍舊是抿了抿唇,乾巴巴開口,問,“那麼世子,你最近和我姐姐感情如何?”
喬羨終於忍不住了。
他止住腳步,雙臂一抱,冷冷道,“這位孟二小姐,我勸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對我喬家家事問東問西?”
“我和長樂感情怎麼樣關你屁事?怎麼,莫非你眼見著嫁昭王不成,又上趕著想來嫁我?”
“那我同樣勸你死了這條心!孟清月,我有名正言順的未婚妻,比你漂亮一百倍溫柔一百倍,我是絕對不可能喜歡上你的!”
看著喬羨一張一合的嘴唇,嘲諷的言語如同連珠炮一般從口中冒出來,任誰聽了都會覺得是好大一通羞辱。
可,孟清月此刻呆滯在原地,喬羨的聲音在她耳邊回響,眼下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喬羨他,根本就不知道孟長樂是他的妹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三年前淮南侯夫婦弄錯了,孟長樂其實根本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腦中雜亂無章,薑清月隻覺得一切都愈發撲朔迷離起來。
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
她看著眼前這位高傲不可一世的世子,心中倒是難得生出幾分同情來。
看這樣子,想必他還不知道,孟長樂早就心屬他人了吧
他口中那個比自己漂亮一百倍溫柔一百倍的未婚妻,已經攀上了更好的夫家。
——不要他咯。
許是孟清月眼中的幸災樂禍實在太明顯,喬羨蹙了蹙眉,愈發覺得這女子當真莫名其妙。
於是索性不再理會她,扭過頭,大步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