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他們從“大”戰一開始就占據著絕對優勢,薛承乾甚至懷疑,打到最慘烈的時候,會有多少人直接逃離戰場。
那種殘酷,對於沒上過真正戰場的人來說,確實是難以承受的。
還好他們是幸運的,最後是他們贏得了勝利。
然而,他們先成功偽裝成北蠻人,成功從背後發起衝鋒,成功直接把北蠻騎兵衝潰,成功地分割圍殺殘餘之敵……
最後,卻陣亡十六,傷七十餘!
“立即把陣亡的兄弟們拖上馬背,必須立即撤走!”
現在不是後怕之時,薛承乾吸了口氣,趕緊開始安排眾人撤退之事。
“哎,薛小子……那邊!”
羅放帶著康玉和王胡子等人走過來,沒有明說,對著被他們救下的梁軍禁軍呶了呶嘴。
“這些人乾嘛呢?都把北蠻人殺完了,還縮在那兒?”
薛承乾也是奇怪著對方的反應。
“沒時間磨蹭了,他們不過來,咱們先去問問吧。”
他們雖然打贏了,可是並未脫離險境。
時間就是他們最大的敵人。
“幾位,北蠻人已經找跑,現在你們要與我們合在一起,立即撤進深山之中!”
羅放等人還在猶豫著怎麼開口,薛承乾已經毫不客氣地單刀直入。
“哼!爾等何人?穿著北蠻人的服色,身份不明,竟然還敢來命令我們?”
沒想到,對方領頭的校尉對他們完全沒有麵對“救命恩人”的樣子,反而擺起架子,一臉高傲地反問。
康玉不禁大怒。
“你們隻看到我們穿北蠻人的服色了嗎?沒看到我們斬殺北蠻這麼多人,若非我們救援,你們早已經成為北蠻人的刀下鬼了!”
羅放也動了氣。
“幾位乃是正規禁軍,當知用兵之時,改換服色進行偷襲也是常用的法子,豈能隻以我們穿的衣服而生疑?我們也是梁軍!”
“嗯?”
那名校尉卻聽出了不對的味道。
“你們剛剛說,正規禁軍?難道你們不是我大梁禁軍?”
“我等乃是鎮義營,從屬於望江城盧嘯遠大人麾下,也是朝廷正式策封的軍中校尉!”
“鎮義營?望江城?那不就是義勇鄉兵嗎?”
羅放雖然儘力說得委婉,不想那校尉竟是對於北境的軍力編製非常清楚,稍一琢磨便明白了他們的真正身份,眼神也變得鄙夷起來。
薛承乾這麼沉穩的性子,也不禁心中生怒。
“便是鄉兵義勇又如何?現在豈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北蠻援兵不知何時便至,你們速速隨我等離開才是要緊!”
“嗬,你們可是本人乃是軍中振威校尉,而且指揮的是禁軍!按我大梁軍律,臨戰之時,像爾等這些鄉勇,必須要聽從本校尉的指揮!”
“現在不是你們說要去哪裡,而是本校尉說得算!立即把戰馬都讓出來,跟在我們後麵,護送大小姐,不得有誤!”
“嘿,誰他娘的管你校尉不校尉的!”
羅放手下的兄弟們聽他說得如此無禮,爆脾氣直接升起來了。
自家可是有很多兄弟傷亡,拚著命滅了這夥北蠻狗賊,最後連句暖心話聽不到就罷了,對方一群無能之輩,竟然還好意思叫自己聽他們指揮?
便隻因為有個禁軍的身份,便了不起了?
“大膽無禮!”
見這群“低賤”的鄉勇,竟然沒把自己堂堂禁軍振奮校尉放在眼裡,蘇方友也覺得極是惱怒。
剛剛自己被一群北蠻騎兵追殺,卻被這群鄉勇所救,在他心裡升起的不是感激之情,而是引為生平之恥。
若是他們願意老老實實地配合,說不定到了安全之地,自己還可以上報朝廷獎賞他們,現在他們竟敢跟自己爭起指揮權了!
“你們便非我所屬,但是我依大梁軍法指揮你們有何錯處?而且你們可知道馬車裡坐著的是何人?若是誤了時間,讓大小姐出了意外,你們所有人抵命都抵不起!”
薛承乾一揮手,打斷了其他手下的爭論之心。
幾次大戰之後,薛承乾妙計連出,而且一路帶著他們打得都是勝仗,已經成功建立起了極高的威信。
他淡淡地掃了馬車一眼,這才冷笑道:“正是為了馬車內那位大人物著想,我才奉勸將軍好好配合!”
“你們不但要立即隨我們行動,而且車裡那位小姐也要拋下馬車,輕騎而行,否則的話,北蠻人一旦趕來,我們能逃掉,你們卻隻有死路一條!”
蘇友方驚怒道:“為護衛大小姐,縱便麵對千軍萬馬,我等全數戰死也在所不辭!”
薛承乾現在已經拿捏穩了,車駕內的人物,便是對方的死穴。
隻聽他悠然道:“怕隻怕,就算你們全都戰死,車裡那位大小姐,最後還是免不了落到北蠻人的手中哦!”
“你!你們也必須留下死守,若是大小姐有閃失,我必上奏朝廷,滅你們九族!”
薛承乾怒極反笑:“滅我等九族?你倒不妨問問,我們兄弟還有幾人有所謂的九族!不走是吧?眾兄弟,咱們直接撤,有他們留下吸引北蠻騎兵的注意,我們算是安全啦!”
“且慢!”
不論蘇友方說什麼話,他們都懶得跟這種狂妄之輩交流,不過這次說話的卻是馬車內的女子。
隻見馬車車簾直接掀開,一位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先跳下馬車,轉身把一名身著華服的女子扶了下來。
“大小姐!”
你彆說,這些禁軍雖然對薛承乾等人極是高傲,而且剛剛因為護衛馬車中的女子被北蠻人一路追殺,但此時所有人臉上都帶著尊敬之色。
“小女子魏簫,尚未謝過諸位壯士救命之恩。剛剛蘇校尉非是無禮,隻是久在禁軍,少了幾分變通,還請勿怪。”
蘇友方略有些不滿地道:“大小姐何必對他們如此……”
“蘇校尉!天下之事抬不過一個理字,剛剛我聽這些壯士所言極是有理,現在諸位不是意氣相爭的時候,我們之間並不是敵人,真正的敵人是北蠻人!”
蘇校尉臉上依然不服,但是麵對魏簫,竟是不敢直接爭辯,隻是壓低聲音勸道:“可是大小姐您聽他們說什麼,您的身子怎麼能騎馬而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