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婆子與北境販私鹽的船老大劉尚突然跳了出來。
他們人沒到,聲先到,直接把矛頭對準了羅放。
“嗯?爾等又是何人?”
盧嘯遠倨傲地看著他們。
牙婆子與劉尚連忙見禮。
“拜見大人,小民梁安氏。”
“小民劉尚!”
“剛剛我們聽羅放口出狂言,說得好像殺敗北蠻人全靠了他的勇猛,我等當時也在軍陣之中,親曆了剛剛的大戰!”
“若無眾百姓眾誌成誠,合力拚殺,焉得此勝?羅放卻仗著大人您對他的重用,把所有功勞都攬到自己身上,實在可惡!”
“你們!”
羅放萬沒想到,他們會在這時站出來捅自己一刀。
初時他得了盧嘯遠的任命,甚至還得到了朝廷“校尉”的名號,掌控所有流民。
他那時跟薛承乾合計之時,還擔憂牙婆子等素來跟他不對付的勢力,會跳出來搗亂。
沒想到之前的各種安排,他們非常配合,似乎也在畏懼著羅放的官方身份。
可是他們此刻跳出來,對於羅放的“殺傷”威力遠比在流民中發動自己的手下拒不聽命更陰,也更狠!
黃校尉這時也跳了出來。
“大人,我識得這二位,他們雖然無官無職,但在流民之中素稱好漢,那梁安氏雖一女子,也有很多百姓擁護她,論起得民心豎威望絕不下於羅放。”
“他們二人同時站出來說話,那就代表百姓們真的如此想,請大人明鑒!”
羅放急怒道:“可恨!大人,他們的話作不得數!這幾人素來與某有仇怨,現在是借機報複。”
“哦?”
盧嘯遠不由得冷笑。
“隻要站出來說出對爾不利的話,便是素與你有仇怨……嗬嗬,羅校尉剛剛得朝廷官職,但這官場的門道,卻是比本官還要純熟啊!”
他的話明顯是在嘲諷羅放,而且還把他與普通的百姓對立起來。
本來羅放算是這些流民的代表,而盧嘯遠之前緊閉城門,拒不接納流民入城,讓眾多流民非常反感。
現在,羅放也被他擺到了“官”的位置,似乎一下子跟普通人拉遠了距離。
一旁的黃校尉也跳了出來。
“羅放,我們城守大人許你官職,允你征用本要運至望江的糧草以支持你殺敵,現在百姓之中有人說話,也不站在你這一邊。”
“你便是真想邀功,也應當私下與大人說情,豈能當眾對大人無禮,你可知罪了嗎!”
薛承乾見到這副場景,心中極是憤慨!
羅放說話確實不注意,露出了破綻,但是從盧嘯遠到黃校尉再到牙婆子一夥,他們又算什麼?
明明帶領著流民於極不可能的情況下殺退了北蠻騎兵,立下護民退敵之大功,卻要受到他們如此責難與嘲諷?
盧嘯遠身負望江城守之職,乃是朝廷的封疆大吏,他的態度在此刻便是代表了朝廷的態度,他們便是如此對待有功之臣的嗎?
薛承乾強壓著失望之情,站到了羅放的身旁。
“這位黃校尉是不是下斷語太早了?便隻有他們二人能代表百姓發聲麼?大人難道不聽聽其他人的聲音?”
黃校尉一愣,臉色沉了下來。
“大人不要上他們的當,這薛承乾與羅放同時受到大人的封官,他們本就是一夥的!”
盧嘯遠也點了點頭:“我對此人還有印象,薛承乾你乃是羅放的手下,當然會替他說話了。”
薛承乾強抑怒氣,沒有理會他們二人的唱和,直接走到了牙婆子二人麵前,抬高了聲調。
“你們既是參與了剛剛的一戰,想來殺敵之時,也是奮勇爭先,至少要比羅校尉更加勇猛吧?”
牙婆子理直氣壯地道:“至少不會比羅放更差!更不是像他說的那樣,全靠了羅放才能殺掉北蠻人!”
薛承乾點頭道:“哦,那這一戰,你們一共殺得多少北蠻人?”
盧嘯遠和黃校尉本不知道這臭小子要玩弄什麼花樣,聽他問出這種愚蠢的問題,不禁放下心來。
若是他想通過殺死北蠻人的數量來為羅放爭功,實在是愚不可及。
當時亂戰之下,誰能分得那麼清?
再者,便是他真能證明羅放殺敵更多又如何?
牙婆子和劉尚等人隻要有殺敵之功,那羅放便不能獨攬功勞,他剛剛的話,依然是得罪了眾多流民。
牙婆子似也想到這一點,不由冷笑道:“當時大家熱血上湧,誰能記得那麼清楚,我和兄弟們至少乾掉了二十多個,怎麼?羅老大殺敵更多?”
薛承乾直接攤手:“如你所言,當時大家都殺紅了眼,我怎麼能記得清羅老大有多少戰果?”
一旁的劉尚不由得冷笑出聲。
這薛承乾不會是跳出來專門出醜的吧?
他到底是不是來幫羅放講話的?
後麵的康玉王胡子等人則是一臉失望,連他們也搞不清楚薛承乾想做什麼。
而項銳等人則微微沉吟。
他們剛剛與羅、薛二人並肩作戰,頗建立起情誼,而且薛承乾的表現也讓他刮目相看,他在猶豫要不要冒著得罪盧嘯遠的風險站出來替他們說話。
薛承乾卻故意驚訝地道:“原來我們廢儘全力,一共才殺了這麼點北蠻人?可是我怎麼記著,北蠻人派了足足數千騎衝過來的?”
“其他的北蠻人,現在都在哪兒呢?”
羅放等人眼前一亮!
對啊。
隻是殺這百餘騎的北蠻人,誰出力更多,辯不出個好歹來。
真正挽救城外流民,打贏了這一戰,最重要的還是設計“坑死”了那踏冰而來的數千騎兵!
其實強調這一點,等於是在強調薛承乾的功勞和威望。
但是現在羅放寧願把薛承乾捧起來,也好過受盧嘯遠的窩囊氣,好過被牙婆子等人把功勞搶過去。
“薛兄弟說得對啊!最多的北蠻人乃是被薛兄弟設計,落入怒江之中,咱們這才能打敗最後衝過來的那點兒騎兵。”
“這份功勞,牙婆子你們可搶不走吧!”
牙婆子的臉色陰沉下來,在此事上,她確實找不到任何話術來搶走薛承乾的功勞。
他們所有流民加起來,圍殺不過百餘騎的北蠻人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若真要被那數千騎全殺過來,甚至不用考慮更後麵的數萬北蠻鐵騎,他們也隻有一個“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