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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觀人望氣的李承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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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f 茶杯摔碎,桌凳掀翻。

時汝楫從來沒受過如此大的氣,自己也算是惠安一手遮天的人物,何曾被人指著鼻子數落來數落去。

那張三算什麼東西!

不就是個親軍都尉府的千戶,皇帝的一條狗而已,竟自大不已,動輒乾涉起地方上的事,你以為你是新來的泉州府知府啊,不是你該管的事,就彆亂伸手去管!

手伸多了,容易被砍斷!

馮遠慮走入二堂,看著一片狼藉,歎息道“縣尊何必與他置氣,再多逞能,終究也是個過客,他總不能一直待在惠安縣折騰吧。親軍都尉府的人下來,定是身負皇命,不會在途中耽誤太久。”

時汝楫咬牙切齒,麵目猙獰“你說,他若是在路上出點意外,比如掉河裡淹死了,被山上滾落的石頭砸死了,喝口水嗆死了……”

馮遠慮打了個哆嗦,急切地勸說“千萬不可,萬萬不可。親軍都尉府的人不能招惹,他們與檢校關係密切,說不得在暗處就有檢校的影子,行差踏錯半步,都可能是萬劫不複。唐通判走之前可以囑咐我們,絕不可生出事端。”

時汝楫也隻是憤怒衝昏了腦袋,發泄一通之後,終於平靜下來“沒錯,我們不能動他。隻是我不希望他三進惠安縣衙了,每次看到他,總有一種命不長久的錯覺,他這次往哪裡去了?”

馮遠慮微微搖了搖頭“跟著雙溪口的人南下了,不過看天色,他若趕路的話,應該不會停在雙溪口,而是去洛陽鎮歇著。”

“洛陽鎮嗎?”

時汝楫皺了皺眉頭,沉思稍許,終鬆了一口氣“那裡倒沒什麼好擔憂的,李宗風這些年來沒少給縣衙作對,仗著家裡有些錢財,總是接濟那些窮酸百姓。隻是此人行事縝密,又無破綻,縣衙拿他也沒辦法。如今看,倒還是得感謝他一次了。”

馮遠慮讚同道“可不是……”

雙溪口外岔路口。

林琢拉著顧正臣的胳膊,滿懷感激地說“你就回雙溪口坐一坐吧,這是我們每個人的想法。”

其他鄉民一臉真誠。

顧正臣微微搖頭,謝絕了林琢“我要做的事還很多,不能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回去告訴大家,朝廷派了新的泉州知府,那是一個可以為民做主的官員,若是還有人欺負你們,就去找他。”

林琢苦笑不已“知府豈是我們這種小民見得上的。”

顧正臣笑道“這個知府不同其他,容易見得很。蕭成,你說是不是?”

蕭成皮笑肉不笑“是啊,很容易見,說不得哪一天就跑你們雙溪口看看。”

顧正臣瞪了一眼蕭成。

林琢見顧正臣堅持不進雙溪口,便指了指一旁的道路“沿著這一條路走下去,不要折小路,兩個時辰就可以抵達洛陽鎮,經過洛陽橋,便可以抵達晉江境內。”

顧正臣點了點頭,拱手道“大家莫要怨恨朝廷,皇帝日理萬機,勤政為民,殺貪累累。隻不過有些地方路遠,天聽難達,有人欺上瞞下。皇帝已知道泉州府百姓生活困苦,用不了兩個月,這裡將發生大的改變。”

林琢將顧正臣的話轉述給鄉民,鄉民激動地說了一番,林琢笑著對顧正臣說“他們說,若是皇帝能重用你這樣的官員,泉州百姓就有福氣了。”

顧正臣摸了摸鼻子“該走了,彆過。”

林琢等人站在路邊,目送兩人緩緩離開。

撲通。

“送恩人!”

林琢高喊。

一乾鄉民紛紛跪下,咬著並不清晰的音,喊道“送恩人。”

顧正臣止住腳步,終沒有回頭,隻是背對著林琢等人揮了揮手繼續向前走。

林琢在看不到顧正臣的身影時才起身,招呼著眾人“將取消漁課,縣衙退還漁課、票鹽稅錢的好消息告訴大家!”

“走!”

眾人熱鬨地進入村中。

許久,村落裡沒有如此熱鬨過了。

林琢看著坐在庭院裡出神,無心雕刻的林誠意,歎息道“他是個官員,還是個千戶,如此年輕的千戶並不多見,興許是哪位勳貴的後人,亦或是其父戰死沙場,蒙蔭了官職。總之,他對你無心,你就莫要多想了。十年前,你爹就給你定下了娃娃親,隻可惜那孩子命薄,落了水……”

林誠意拿著刻刀,在石頭上輕輕比劃著“他來自金陵,是嗎?”

林琢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具體來自何處爺爺並不知情,但從其談吐、身份,還有縣太爺的敬畏來看,想來應該是金陵來人。”

林誠意想起昨晚夜間與顧正臣的對話,撫摸了下橢圓的石頭,起身道“爺爺,我要將石雕做大,賣到金陵去!”

“啊?”

林琢吃驚地看著孫女,你知不知道金陵的路怎麼走,距離這麼有多遠?再說了,你一個娃娃,懂得什麼買賣事,還大言不慚。

“你已經不小了,該考慮婚事了。”

林琢對要進屋的林誠意喊道。

林誠意轉過身,看著林琢,歪頭之間,嫣然一笑“爺爺,為我做主,可會害了其他人。這次我想自己做主一次,反正父親、母親也不在了,爺爺也走不遠了,就莫要管我這麼多了吧……”

林琢氣得不行。

這女娃還是慣壞了,竟然生出了如此想法。

她這哪裡是將石雕賣到金陵去,怕是想要去找那個張三吧!

黃昏晚霞,暖照山河。

道路兩旁出現了民居,從零散人家,參差錯落,到熙熙攘攘,房屋相接,不過二裡路,便感覺到了熱鬨景象。

洛陽鎮的街道有些多,但真正熱鬨的隻有“十”字的主街,還有洛陽江北岸的堤街。

難以想象,這裡的熱鬨超出了惠安縣城。

酒樓不高,簡樸的二層小樓。

顧正臣與蕭成上了酒樓,臨街坐下,夥計一聽顧正臣說的是漢話,連忙問“客官是外地來的?”

顧正臣微微點頭“是啊,長江那裡過來的。”

夥計高興不已“長江啊,那可有點遠。客官想吃些什麼菜,喝些什麼酒,隻管吩咐,不收你們一文錢。”

“為何?”

顧正臣有些驚訝。

做酒樓買賣的還有不圖賺錢的?

夥計撓頭“東家仗義疏財,愛結四方朋友,最喜的便是遠方有客來。東家曾說,你們不遠千裡而來,饋贈一桌酒菜結交個朋友,豈不是幸甚之事。”

“你們東家是?”

顧正臣詢問。

夥計看向街上,尋到之後,對顧正臣指去“那,就是那個背著鬥笠,正在和劉屠夫吵架的那個。”

蕭成看了一眼,不禁笑道“仗義疏財,好交朋友,為何還會吵架?”

夥計白了一眼蕭成“自然是劉屠夫少給了肉,他缺斤少兩太多次了,被東家數落幾次,若不是看他有個老母病重在床,早將他趕出洛陽鎮了。”

顧正臣微微凝眸“你們東家還能將人趕出洛陽鎮,這能耐不小啊。”

夥計自信滿滿“在這洛陽鎮,就是縣太爺的話都沒東家的話好使。”

“哦,如此霸道嗎?”

顧正臣麵色冷了起來,衝著樓下喊道“這酒樓東家,上來喝一杯?”

李宗風聽到聲音,轉身看去,隻見一年輕人正看著自己,放過劉屠夫,衝著顧正臣喊道“中原來的,籍貫何地?”

“山東。”

“那倒離我祖籍河南不遠,當得一壺酒。”

李宗風說完,便大踏步走入酒樓,蹬蹬而上,吩咐夥計準備好酒菜,利索地坐了下來,打量了下兩人,微微皺眉“兩人恐怕不是從山東來的吧?”

“我們……”

“等下,李承義,給老子滾出來!”

顧正臣順著李宗風的目光,看向角落裡,側了側身才發現,柱子後麵竟還站著一個讀書人,身材修長,一身黑色儒袍,左手握書,右手持筆,眉眼似是柳葉,目光清亮,麵容冷峻。

李承義走了過來,恭恭敬敬給李宗風與顧正臣、蕭成施禮,然後看向李宗風“父親,我還有一卷書沒讀完,莫要安排什麼考校了吧。”

李宗風抬手,強行將李承義按在凳子上,大手扭動李承義的腦袋衝著顧正臣與蕭成“隻要你說對了他們兩人,老子就不再考校你觀人之術。”

李承義掙紮開李宗風的手,揉了揉後頸,目光打量著顧正臣與蕭成,開口道“這位大哥,應該是個武夫,嗯,上過戰場,殺過人,善用的兵器是長槍——應該是個騎兵,有些官職,但不上不下,氣場不足,卻頗是粗魯,做事不怎麼考慮後果……”

顧正臣驚愕地看向李承義,此人年齡二十五六,絕不會到三十,竟隻是通過簡單的觀察,將蕭成的情況說了個七七八八,這份能力,著實驚人。

李宗風下巴抬了抬“那這位年輕公子呢?”

李承義看著顧正臣,用書掩住口,輕聲說“這位公子,似乎比這位騎兵出身的將官身份更高一些,性情沉穩,城府極深,內斂的深處,像是藏著一種彆樣的自信與傲氣,這自信如山石不可破,這傲氣如星辰不可觸摸……”

啪!

李宗風抽了下李承義的後背“觀人望氣,千人千麵,教你二十年了還這點本事,連一個年輕人都看不穿,丟人!”

李承義委屈巴巴“爹看到了啥?”

李宗風嗬嗬笑道“自信如山,傲氣淩雲!非是池中之物,非是尋常之家!”

李承義無語,這不是抄我的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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