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溫芳華和林不浪兩人邁步走進客棧中廳,溫芳華輕輕地一碰林不浪的胳膊,顯得有些神神秘秘的。
林不浪心中疑惑,低聲問道:“師姐,有什麼事麼?”
溫芳華卻故作神秘的一笑,壓低了聲音道:“沒有什麼大事不過呢,給你這個木頭準備了一點點小小的驚喜”
林不浪聞言,更加疑惑道:“驚喜?方才那些事,就已經夠鬨心的了,還有什麼驚喜可言?”
溫芳華聞言,格格一笑,悄悄地從懷中掏出一物,朝林不浪的掌心中一塞。格格笑道:“喏,就是這個了”
林不浪疑惑不解,抬手看去,不由得一窘。
卻見那掌中之物,正是方才自己用劍削掉的吳搖凰的那隻紅梅耳墜。
他頓時覺得這紅梅耳墜好似著火一般燙手,結結巴巴道:“師姐你我一個男人,要這個乾嘛再說這又不是師姐之物你,我更不能留下”
說著,他便要將這紅梅耳墜抬手扔掉。
卻不想,那溫芳華一拉他的手,說什麼也不讓他扔,格格笑道:“木頭,彆扔啊那姓吳的妖精對你那股勁兒,很不能以身相許了這紅梅耳墜又是人家爹娘的定情之物,怎麼那麼巧,被你一劍削落,這不是一劍定情,又是什麼你就安心地收著說不定這也是你倆的定情信物呢,你就這樣扔了,那吳搖凰知道了,豈不是要傷心麼?”
林不浪尷尬無比,卻又拙嘴笨舌,急得額頭冒汗,差點就大聲喊起來了道:“師姐,我林不浪是什麼樣人,彆人不清楚,師姐你還不清楚麼?林不浪自懂得男女之情以來,眼中心中隻有師姐一人,今生今世也隻娶師姐一人為妻彆的女娘便是千般萬般好,也不及師姐半分”
溫芳華聞言,先是一怔,沒想到這樣如木頭一般的林不浪,竟然說出如此情真意切的話來,心中也無比的感動,這才點了點頭道:“好啦,跟你開個玩笑,不過呢,這紅梅耳墜還是留著的好,不知為什麼,我隻覺得這耳墜看著好熟悉,我似乎在何處見過,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
林不浪見溫芳華神情鄭重,不似作假,這才點了點頭,將那紅梅耳墜又塞回溫芳華的手中道:“既然如此,這東西還是師姐保管的好”
溫芳華又是一陣好笑,正在這時,便看到正廳中一張大方桌前,吳率教坐在一旁,周幺和邊瑾兒挨著坐在另一側,那周幺一眼瞧見他們,嘿嘿笑著,衝他們搖手道:“林小子,林家娘子,你們快這廂來坐,這滿桌子的好酒肉,就是不見你們進來,俺老吳都要饞死了!”
林不浪和溫芳華這才對視一眼,朝著吳率教他們桌子前去了。
且說吳家客棧前院,蘇淩一行人幾乎都已經進去了,隻剩下蘇淩和張芷月二人。
那吳搖凰覺得這位蘇大強嘻嘻哈哈,插科打諢的,比那個姓林的公子卻是解風情不少,所以對他的印象更好上一些。
不過,她也看得出來,這蘇大強應該和身旁的綠衣嬌俏女娘應該是一對兒,饒是如此,她還是不死心,那美目傳情,撩撥著蘇淩。
“現在就剩下蘇公子和這位妹妹兩人了,不知道兩位有什麼絕活啊?哪一位先展示展示呢”吳搖凰嬌滴滴的說道。
張芷月沒有說話,隻是一臉期待的看向蘇淩,卻見蘇淩依舊是那副對吳搖凰垂涎三尺的死相,然而她卻不惱,反倒覺得好笑。
張芷月性情溫柔如水,更是冰雪聰明,自然明白蘇淩這樣做的原因,所以除了最初沒揣測出來蘇淩的目的時,有些吃醋生氣之外,此時早就不生氣了,反倒覺得蘇淩這裝相裝的倒也好笑。
蘇淩聞言,當先答話道:“額那沒得選了,接下來隻有蘇某展示了”
吳搖凰魅惑地看了蘇淩一眼,嬌聲道:“其實旁人無論展示什麼絕活絕技,奴家卻是不怎麼上心的,奴家可是對蘇公子您心有所屬的,早盼望著蘇公子一展所長,讓奴家開開眼呢若是蘇公子的絕活真的很精彩,奴家可是願意與蘇公子您深入交流切磋一番的”
蘇淩如何聽不出那吳搖凰話中赤裸裸的誘惑之意,急速地瞥了一眼張芷月,見張芷月沒什麼生氣的神情,這才放下心來,依舊裝出一副花癡模樣盯著吳搖凰,卻有些失落的歎了口氣道:“唉,姑娘這話卻是說到蘇某的心坎裡去了蘇某不也是盼著能與姑娘你嘿嘿,不過,蘇某可是比不了前麵那幾位的他們要不然力氣大,要不然功夫高,可是蘇某呢,什麼都不行,什麼都不會實在是汗顏,汗顏啊,怕是會讓姑娘你失望的”
吳搖凰聞言,掩唇一笑道:“蘇公子莫要說笑了,大家都看得出來,你們這些朋友啊,可都是隱隱以公子為首的,公子要是沒有本事,他們如何能這樣呢?”
蘇淩聞言,連連擺手道:“姑娘誤會了,蘇某是真沒有什麼本事,平生就是有些臭銀錢,也舍得給他們分銀錢,他們是衝著這個,可不是衝著我的”
吳搖凰聞言,心中又是一動,似漫不經心地問道:“那敢問公子您如今出門,帶了多少銀錢呢?”
蘇淩似計算了一番,這才道:“出門帶銀錢不方便,我帶著的都是銀票,除去一路花銷之外,我這包袱之中,還有大概六七千兩的銀票吧”
說著,他刻意地將手中的包袱朝吳搖凰麵前揚了揚。
吳搖凰心中暗自竊喜,心道,今日終於遇到了一位財神,人傻錢多,實在是太好了。
然而,吳搖凰卻是留了個心眼,搖頭嬌笑道:“蘇公子果然是有錢的公子哥這要是哪家女娘能嫁給公子您,那是她修來的福氣啊”
說著,她還裝作不經意的,朝張芷月瞥了一眼。
“不過呢”吳搖凰話鋒一轉,“公子雖然帶著不少銀票,可是咱們吳家客棧的規矩可不是銀錢多了好使的,而是絕活這規矩無論如何都不能壞了的,奴家有心通融,可是卻又怕手下人覺得奴家失言隻有委屈公子您施展絕技嘍”
說著,又是一陣眉眼傳情。
蘇淩故意的咽了一口口水,這才似想轍一般,在前院雪地上踱著步子,半晌方道:“前麵的我那幾個朋友,都是展示的功夫蘇某呢,是個好心腸,從來都不喜歡打打殺殺的,大家一團和氣多好,所以蘇某覺得,這次,不妨換一種方法”
“換一種方法?”吳搖凰有些不解,又有些好奇的問道,“但不知,蘇公子所說的換一種方法,是怎樣一種換法呢?”
蘇淩嘿嘿一笑道:“這個簡單,就是把武絕活換成文絕活小可不才,喜歡舞文弄墨,寫幾首歪詩詞今日大雪良夜,得遇美人在旁,不做幾首詩詞出來,應應景,豈不是太可惜了麼?”
吳搖凰聞言,不由得有些失望,微微撇了撇嘴,嬌滴滴道:“奴家當是什麼高深的絕活,原來是寫詩詞啊奴家雖然父母皆不在了,但打小時也算出身書香門第,家父也給我請了不少的先生,教我學問彆的不敢說,若說詩詞歌賦,奴家可是也多多少少會一些的,雖然可能不怎麼精,但這寫詩詞的事情,隻要是天下做學問的,怕是都會一些的吧恐怕蘇公子”
蘇淩不等她說完,遂哈哈一笑,擺手道:“尋常寫詩詞,自然不能算作絕活,那蘇某也無臉進客棧了不是我所說的寫詩詞,可不是什麼尋常的寫詩詞”
“不是尋常的寫詩詞?公子說笑了,這寫詩詞就是寫詩詞,難不成還能寫出花來?奴家怕是真的有些失望了”
說著,那吳搖凰竟然真的微微撅起嘴來。
“吳姑娘,可曾聽聞一步一詩麼?”蘇淩朗聲說道。
“一步一詩?這是什麼意思?”吳搖凰果真有了興趣,看著蘇淩問道。
蘇淩一笑道:“所謂一步一詩,便是每邁出一步,便要做出一首詩詞,邁出第二步時,便要做出第二首詩詞,也就是說,不管你要邁出幾步,隻要邁出步子,就要相應地做一首詩詞出來姑娘可見過這樣做詩的?”
吳搖凰倒吸了一口冷氣,看向蘇淩的神情也變得與方才不同起來。
每邁一步,便要做出一首詩詞來,這是需要多麼大的急智和學問才能做出來的事情啊?做詩是很有講究的,往往做一首詩詞,很多人都要挖空心思,想上許久,可是眼前這姓蘇的男人,竟然說每邁一步便能成詩詞一首,實在是匪夷所思。
“蘇公子,不會是在開玩笑吧,邁出一步便要做詩詞一首,這可是聞所未聞的公子當真?”吳搖凰又問道。
“自然當真,既然說是絕技,總要占個絕字,所以普普通通的做詩詞,豈能算數呢?再說,真不真的,姑娘等下一看便知,蘇某若是做得到,便進了這客棧中廳去,若做不到,蘇某轉身離開便是”蘇淩嗬嗬一笑道。
張芷月聞言,心中雖然也震驚不已,但還是對蘇淩頗有信心的,她在離憂山時,便已經聽到蘇淩在京都龍煌詩會一鳴驚人,詩酒仙的雅稱可是天下皆知的。
吳搖凰又追問道:“但不知蘇公子您,要邁多少步呢?”
蘇淩略微想了想,方道:“既然是一步一詩,邁得少了,這絕活的成色就少了許多,若是邁步邁得多了,怕是一時之間,也真就做不出來了,既然如此,那就這樣”
說著,蘇淩朝吳搖凰舉起了左手巴掌,朗聲道:“不多不少,邁出五步,每步成詩一首,一共五手,超過五步,或者少做一首詩詞,便算蘇某誇誇其談,不能稱為絕活,反而算是丟人現眼了,如何?”
吳搖凰聞言,神情一振,朗聲道:“既然如此一言為定,奴家便翹首以盼蘇公子詩詞大作了!”
蘇淩點了點頭,極快地思索起來自己知道那些傳世的詩詞,如此場合之下,還要應景,便要抓住一個要素,便是雪。
那唐詩宋詞裡寫雪的可不少
既然如此,對不住了各位詩人大文豪,我可又要當詩詞的搬運工了。
蘇淩想著,便已經確定了要搬運的五首詩詞是什麼了,這才閒庭信步地朝前邁了一步出去。
早有一旁的夥計大聲喊道:“一步!”
蘇淩抬頭,看著夜幕之中紛紛揚揚灑下的大雪,忽地開口,緩緩吟道:“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吟罷,蘇淩朝著吳搖凰淡淡一拱手道:“第一首詩,小試牛刀,兒戲之作,雖然算不得精妙,倒也借詩傳意,姑娘之棧,便是在風雪之中,容留我們夜歸人之地啊蘇某雖然還未曾進入,但相信,這裡定然會讓蘇某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吳搖凰認真地聽著,待蘇淩吟誦完,已然不由自主地喃喃念叨起來:“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好一幅大雪夜歸家的畫麵!蘇公子大才!這詩應景!”
蘇淩一笑,驀地踏出第二步。
“兩步!”一旁的夥計又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那夥計話音方落,蘇淩已然開口吟道:“新年都未有芳華,三月初驚見草芽。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此乃大詩人韓愈之作,隻是蘇淩將第二句二月初驚改為了三月初驚,畢竟此時已然是春三月初,中原之地已然漸有春意了,隻是此處還是一片雪色。
蘇淩剛吟誦完畢,那吳搖凰卻是淡淡一笑道:“詩雖然不錯,可是蘇公子啊,此詩不怎麼應景吧,你也看到了我這裡,雪大風寒,萬物凋零,何來草芽和春色之說呢?”
蘇淩哈哈大笑,裝作十分迷戀吳搖凰姿色的樣子,癡癡看向她歎道:“姑娘謬矣,所謂春芽和春色自然是有的,這裡雖然寒風大雪,天冷至極,但是姑娘你站在這裡,不就是一院春色麼?姑娘之嬌嫩,猶勝春芽,如何會不應景呢?”
吳搖凰聞言,頓時心花怒放,嬌笑道:“蘇公子果真是個風雅的妙人就衝這一番解讀,此詩比方才那一首更妙!”
蘇淩暗笑,吟的一首好詩,果真不如拍得一手好馬屁啊
蘇淩大笑,一甩衣襟,又向前邁了一步。
“三步!”夥計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忽有故人心上過,回首山河已入冬。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蘇淩吟罷,緩緩歎了口氣,竟癡癡地望向吳搖凰。
吳搖凰心中又是一顫,此詩之深情,之愛而不得,之淒切動人,她如何感受不到,又加之蘇淩恰到好處地深深朝她凝望,幽幽歎氣,隻把吳搖凰反勾得是芳心亂跳,她竟以為眼前這公子真就對她動了情,隻因已有那個綠衣女娘為配,而幽怨愛而不得,所以才吟出——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的遺憾出來。
不知為何,那吳搖凰的心頭,真就也生出一些莫名的遺憾出來。
眼前這公子,相貌俊逸,又才氣逼人,若是自己真的有這樣的郎君
吳搖凰騰的一下臉紅了起來,這一次的嬌羞,可不是向之前那般刻意裝出來的,卻是真的。
“公子”吳搖凰想說些什麼,卻話到嘴邊,臉頰越加如紅雲發燙,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了。
好在蘇淩也沒有讓這種氣氛持續下去,他畢竟要照顧張芷月的想法,雖然張芷月看起來神色如常。
於是,蘇淩不接話,繼續朝前邁了一步。
“四步!”
那夥計喊完這句話,吳搖凰的神色之中,卻多了一絲絲的失落和遺憾。
“三月雪連夜,未應傷物華。隻緣春欲儘,留著伴梅花。”蘇淩聲音喃喃,又吟出一首詩來,隻是刻意地將原詩最後最後一句梨花改為了梅花,這梅花暗指的何人,那吳搖凰當然清楚。
此詩吟罷,無吳搖凰頓覺蘇淩心中對她的遺憾和深情之意更深了許多,一時之間也默默出神,悵然若失,竟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便在這時,蘇淩忽地神情一變,整個人變得豪邁激昂起來,大手一揮道:“蘇某堂堂男兒,如何兒女情長起來,既如此,這最後壓軸的,便換一換風格吧,方才四首皆為詩,那這一首,便做首詞出來,姑娘聽了!”
說罷,他一提衣襟,大步邁出。
“最後一步!”夥計高喊起來。
“北國風光,千裡冰封,萬裡雪飄。
望充渤內外,惟餘莽莽;林海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惜禹王嬴帝,略輸文采;前朝舊皇,稍遜風騷。
一晉豪傑,群雄逐鹿,隻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蘇淩吟罷,心中暗自好笑,得虧自己是文科生,要不然臨時改詞還真不好想出來。
這可是一代偉人的名作,氣勢之豪邁,詞作之雄渾,舍我其誰之胸襟,絕對是天下獨一無二的。
一詞吟罷,滿院皆寂。
便是連不怎麼聽得懂詩詞的那些夥計,都沉醉在此詞作之中,被大氣磅礴深深地感染了。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好大的氣魄,好舍我其誰的胸襟!這詞,便是當今詩酒仙前來,怕是也會心悅誠服的!”那吳搖凰又吟誦了詞的最後一句,驚歎道。
蘇淩心中一動,看來自己的事跡,這吳搖凰真就知道不少,要不然也不會說出什麼詩酒仙也會心悅誠服的話來。
不過,看來這女娘隻知道自己的名號,卻是不認得自己的,否則自己怕是要露馬腳的。
就算如此,蘇淩心中還是有些七上八下的,畢竟自己主打一個紈絝好色,吊兒郎當,忽然做出這麼多詩詞,而且一蹴而就,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點。
但願那吳搖凰並未留意這些吧。
蘇淩暗暗地想著。
卻見吳搖凰忽地鼓起掌來,嬌聲道:“公子果真才華無雙,這五首詩詞,每一首都是絕佳之作,又是在五步急智之下一蹴而就,蘇公子這做詩詞的功夫,的確稱得上是絕活,既然如此,請進客棧中廳!”
蘇淩點了點頭,卻並不急於走進客棧中廳,反而微微一抱拳道:“既然姑娘覺得蘇某這些拙作還算絕活,那蘇某做了五首詩詞,所以蘇某覺得,應該帶上我家妹子,一同進去不知姑娘你意下如何啊?”
不料那吳搖凰聞言,卻驀地生出醋意來,淡淡地哼了一聲,有心刁難道:“蘇公子這話說得,就不對了蘇公子雖然做了五首詩詞,但皆是一個絕活,怎麼能拆開來算呢?所以,這客棧中廳,怕是隻能蘇公子一人進去了至於這位妹妹,隻能留在外麵,客棧中廳,卻進不得的除非妹妹你亦有與眾不同的絕技”
說著嗎,那吳搖凰似笑非笑的看向張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