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譚白門你特麼的彆扯犢子了撈乾的,直說你到底想乾嘛!”浮沉子瞪了他一眼,毫不留麵子的罵道。
譚白門見狀,這才尷尬一笑,隨即又道:“道兄既然如此說了,就先收了您的拂塵白門說過,我們之間,若是把所有的說清楚了,其實是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的,對不對?”
浮沉子翻著眼珠想了想,這才將拂塵抱在懷中,看著譚白門道:“現在,告訴道爺,你半路攔著道爺,究竟想要如何”
譚白門這才又打了個稽首,十分鄭重道:“其實,小道是想問一問,道兄到底想不想向蕭元徹複仇?道兄,您能不能推心置腹地跟譚某說一說”
浮沉子不動聲色,沉聲道:“這還需要問麼?自然想!”
言罷,他又盯著譚白門打量了幾眼道:“隻是道爺不明白,無論道爺我想不想複仇,要不要複仇,或者又怎樣複仇似乎跟你譚白門沒有什麼關係吧?”
譚白門聞言,似有深意地笑了笑,遂正色道:“嗬嗬道兄,此言差矣!您的仇人是蕭元徹,小道的仇人就不是他了麼?您想找蕭元徹複仇,小道就不想找他複仇了麼?”
浮沉子聞言,心中一動,表麵上卻不動聲色地反問道:“你?道爺有些不明白,你跟蕭元徹之間,有什麼仇呢?”
譚白門冷笑一聲道:“譚某的身世想必道兄是聽說過的,我父譚敬,可是被蕭元徹所殺,殺父之仇,不算仇麼?”
浮沉子不以為然地嘁了一聲道:“譚白門,彆拿著不是當理說你那好爹譚敬為什麼會被蕭元徹所殺,你不清楚麼?他要是不暗中助蕭箋舒,做了那麼多見不得人的勾當,能死麼?他要是不貪了那麼多,能死麼?他的死是他自己找的”
浮沉子哼了一聲,繼續道:“再說,當初蕭元徹也隻是命暗影司的伯寧,將你父親譚敬押入暗影司,嚴加審訊而已可並未明說真的要他死吧,是那個淩一劍帶人圍攻暗影司,到最後你父親譚敬被淩一劍豢養的血蝠咬死了所以那是他罪有應得他該死!”
譚白門聞言,臉色鐵青,似乎有些生氣。
浮沉子一點麵子都不給,繼續冷嘲熱諷道:“所以譚白門,你現在大言不慚的說什麼要給你爹報仇,報哪門子仇,就你爹做的那些事,再死一次都不為過何況,他是被淩一劍所殺,跟蕭元徹又沒有什麼關係,你即使想複仇,也是找錯人了吧!”
說著,一扭頭,對秦羽道:“徒兒,跟這個是非不分的人說話實在無趣,咱們走!”
秦羽聞言,趕緊點頭應諾,兩個人便要起身離開。
譚白門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見浮沉子真的要走,這才一咬牙,沉聲道:“道兄道兄留步你覺著跟譚某說話無趣,但是,有些話不說清楚,怕是還要叨擾道兄多留一留的!”
說著,他驀地出手,在浮沉子麵前一攔。
浮沉子臉色一沉,冷笑道:“譚白門道爺說了,不想跟你再廢話了,你以為,就憑你,能攔得住道爺麼?”
譚白門似乎又不生氣了,淡淡一笑道:“道兄武功修為已然九境譚某不過是會一些把式而已,道兄想走,一百個譚白門也攔不住的隻是,道兄冰天雪地之下,譚某等候了這許久,才等到您,是真的有些心裡話,想好好的跟道兄講一講的道兄何必急於一時呢?”
浮沉子見狀,眼珠轉動,思忖了一陣,這才又轉身坐了回去,淡淡道:“有話趕緊說彆拐彎抹角的,天冷,道爺沒功夫陪你喝西北風!”
譚白門見浮沉子又轉身坐了回去,這才歎了口氣道:“道兄方才所言,雖然聽著刺耳,但譚某也明白道兄說得在理但是,道兄,你以為,譚白門與蕭元徹之間的仇,隻是因為我父親譚敬麼?”
浮沉子冷笑道:“難道不是麼?”
“自然不能算全是道兄,拋開我父親不談,我就與蕭元徹之間沒有仇了麼?道兄,我父親誠如你所言,所犯的罪,的確該死若是隻死我父親一人,我譚白門自然也就認了,可是事實上呢?當年一把大火,將濟臻巷燒成焦炭,多少無辜的鄰裡被燒死,他們有什麼錯麼?到最後落了個被燒死的下場!”
浮沉子聞言,神情流轉,暗暗的想著譚白門這些話。
譚白門頓了頓又道:“道兄,我父親有罪,殺我父親一人便好,為何要連累無辜,放火燒了濟臻巷,燒死那麼多人呢?這是什麼道理?”
說到此處,譚白門眼中已然滿是悲憤神色。
“那場大火,道爺也略有耳聞,據說那是意外!”浮沉子緩緩說道。
“意外?騙鬼的意外!道兄真的相信那一場大火是意外?譚白門一點都不信那會是意外!不僅不信,不瞞道兄,當時我就想一死算了,可是後來想清楚了,冤有頭債有主,我若是這樣死了,那濟臻巷這場火和在這場大火中喪命的無數無辜之人的冤屈便永遠也無人能查出真相了”譚白門一字一頓道。
“所以,我譚白門這才忍辱偷生,那蕭元徹假仁假義的將我收入軍中我事事處處謹慎行事,但卻在暗中調查濟臻巷大火的真相實不相瞞,現在我已經有了當年濟臻巷失火罪魁禍首是誰的確切證據!就是蕭元徹和他的兒子蕭箋舒做下的!”譚白門沉聲說道。
“既然你查出了當年之事的罪魁禍首是蕭元徹父子,那你為何不將真相公布於天下呢?反倒是現在跟道爺說,有什麼用呢?”浮沉子淡淡道。
“嗬嗬道兄,你以為我是如何從龍台流落到這天門關的?”譚白門話裡有話的問道。
“你不是說過,是因為在營中受人欺負,最後殺了你的上峰,然後逃出那軍營,流落到了天門關,化名忘機道士,被蒙肇那廝收留,才入了陰陽教的麼?”浮沉子道。
“嗬嗬也怪譚某,其實這隻是一部分我隱瞞了一些事情”譚白門苦笑了一聲道。
“隱瞞了一些事情你隱瞞了什麼?”浮沉子有些意外的看了譚白門一眼。
“我的確殺了那個狗東西也的確逃出了營中,隻是我一個人身受重傷,人單勢孤的,就算再小心,如何能逃得過他們的眼睛呢不過兩日,就又被他們抓了回去”譚白門苦笑了一聲。
“什麼?你說你被他們抓了回去?”浮沉子一臉震驚道。
譚白門點了點頭道:“是的我被他們抓了回去,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可是,讓我有些意外的是,他們隻是把我投入了死囚牢,偶爾拷打我一番之外,並未殺了我而我也就在死牢之中度過了許久的時日”
“竟然是這樣”浮沉子眉頭微蹙,想了想又道:“那他們為何不殺你?”
譚白門搖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不過,據我猜測,可能是當初我是蕭元徹親自送入軍營的,蕭子真他們並不了解我跟蕭元徹到底有多深的關係,所以沒有敢輕易的動手殺我吧”
浮沉子聞言,思忖了一陣,雖然覺得這個理由有些牽強,但是他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出來。
“那既然你身陷死牢,又是如何逃出來的,又為何來到這天門關,投入陰陽教了呢?”浮沉子疑惑道。
“唉譚白門說不走運,卻也有些運氣,我被押入死牢,大約過了不到三個月,蕭元徹便提了幾乎所有可用之兵力北上,攻伐渤海了十分意外的是,那蕭元徹竟親自給蕭子真帶了一道口諭,說此次攻伐沈濟舟,要帶上我譚白門蕭子真沒有辦法,隻得將我從死牢中放了出來,更是威脅我,之前的事情,我要是敢說出去,立時死於非命在我保證絕不說出去之後,他才將我重新編入他的營中,我隨即也上了戰場”譚白門回憶道。
浮沉子深吸了一口氣道:“若是你說的是實話,那隻能說明,你在蕭子真營中的所遭所遇,甚至是你身陷死牢的事情,蕭元徹應該並不清楚否則,蕭子真也不可能那樣威脅你”
譚白門點了點頭道:“道兄想得不錯,譚白門也是這樣想的然而,當時我以為既然好不容易活了下來,那就忘掉以前的事情,好好地做事,所以戰場之上,我才奮不顧身,憑著軍功,漸漸地成為了一個小小的軍官”
“這不挺好”浮沉子淡淡笑道。
“嗬嗬樹欲靜,而風不止我以為這樣下去,或許一切都會慢慢的好起來,然後我想錯了最終發生了一件事,讓我所有的幻想全部都破滅了,我也才終於明白,為什麼蕭元徹指名點姓地叫我譚白門也要上戰場的原因了!”
“為什麼?”
“因為蕭元徹始終沒有想過要放過我,他所做的一切,還是希望我死,希望我徹徹底底的消失!”譚白門的聲音驀地大了許多,看得出來,他的神情開始波動起來,眼中的憤怒越來越濃。
浮沉子似乎並未所動,淡淡道:“嗬嗬姓譚的,你有些危言聳聽了吧你如何覺得蕭元徹會揪住你不放呢?你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一個小角色罷了或許他早就不把你放在心上了呢?”
譚白門冷笑一聲道:“道兄還是不了解蕭元徹啊若是與他無關的事情,或許他不會放在心上,可是我譚白門不同,我活著,濟臻巷這件事的真相,就有可能會真相大白他蕭元徹表麵之上不愛惜羽毛,那是因為那些攻訐他的話和人,不過是沒有實證,即便是攻訐他再狠,在他看來也不過是隔靴搔癢罷了他不在乎,甚至能讓人覺得他胸懷寬廣”
“可是若是真的有實際的對他不利的事情,那麼有關這些事的所有人,他絕對不可能放過任何一人的!”譚白門一字一頓道。
“或許吧,譚白門,還是說一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吧!”浮沉子並不想聽譚白門分析蕭元徹的秉性,擺了擺手道。
“蕭元徹此次將我也帶上戰場,其實就是想借著戰場多死人這個機會,我呢,也隻是會一些基本的把式,說不定,就死在了某一次戰鬥之中了這樣,他可以不聲不響地除掉我,而且,是在他的眼皮底下,不會出什麼差錯,這樣他才會放心”
譚白門歎了口氣道:“唉也許是我譚白門命硬,或者說足夠走運,我在戰場上每次都能化險為夷,完好無損結果,隨著戰事的深入,我不僅活得好好的,甚至在論功行賞的時候,憑借軍功,在軍中的身份越來越高甚至到最後成了幾個小營的總頭領這是蕭元徹絕對沒有想到的我想,他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定然是如坐針氈的”
浮沉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並未說話。
譚白門又道:“所以,一計不成,他便使出了他早就謀劃好的毒計他早就想到,大軍定然在於沈濟舟大戰日久之後缺糧,因此他用了一個毒計,讓糧官王嚭將分軍糧所用的大兜換成小鬥,更將糧食之中摻入了沙土這樣一來,無論將領還是士卒皆惱羞成怒,幾乎嘩變,而蕭元徹便以此為由,冤殺了王嚭然後假惺惺的命令將小鬥換回大鬥,每營更多分了不少的糧食這樣一來,所有人都認為,軍中的糧草充實,而他蕭元徹趁機又穩了一波軍心”
浮沉子聞言,冷笑道:“這個雖然蕭元徹有些不地道,冤殺了王嚭但也算穩住了大局無奈之舉罷了再說,殺的是王嚭,跟你譚白門什麼關係”
“原本是沒有什麼關係的,可是後來,蕭元徹下了一個命令,命我譚白門後繼王嚭,不但做了糧官,更是做了大軍的總糧官啊!”譚白門聲音有些發顫道。
“當時軍糧根本無以為繼,大軍撐上日都勉強,所以這總糧官聽著好聽,卻是最後背鍋掉腦袋的差事啊!所以,蕭元徹明著提拔我,實際上,是要將我譚白門往死路上逼啊!”譚白門滿是怨恨的說道。
“原來如此好一招殺人毒計蕭元徹真是陰狠毒辣啊!”浮沉子聞言,也不住的冷笑道。
“所以,當我知道自己成了總糧官之後,我就明白了,蕭元徹一直沒有打算放過我,這一次是他早就計劃好的殺招!”譚白門咬牙切齒道。
“所以,我明白,絕對不能坐以待斃,便在當夜偷偷地溜出了營帳,想要趁著夜色逃亡然而,還是被巡夜的士卒發覺,我走投無路,被他們逼到了懸崖之前當時我就想著縱身跳下懸崖,也不能再被他們抓回去”譚白門聲音低沉的說道。
“你跳崖了?竟然沒死?”浮沉子疑惑地看著他道。
“想著要跳崖的,但是,我沒想到,就在這時,我眼前一道白光閃過,然後被一個人一抓,無論我如何掙紮,都掙脫不了,那個人將我抓著,我就感覺耳邊呼呼風聲,整個人仿佛飛了起來,被他抓著,一路疾馳到最後,我實在受不了了,就昏了過去”
“待我醒來,已經遠遠的離開了舊漳我發現我躺在一家客棧的榻上,而我眼前,卻是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仙長!”譚白門道。
“老道?是他救了你?他是誰!”浮沉子聞言,眉頭一蹙道。
“我記得那個老仙長鶴發童顏,唇紅齒白,真的就像一個老神仙一樣,當時我剛醒來,以為我真的遇到了神仙我趕緊下了榻,朝他跪拜,他將我攙扶起來,告訴我不必如此”
譚白門頓了頓,似乎回憶了一番,又道:“那個老仙長告訴我,此處遠離舊漳,是一個險要的關隘,名喚天門關”
“嘶原來你是這樣來到天門關的!”浮沉子吃驚非小。
“是的就是這樣那老仙長問我是否想要複仇,我自然想,他便告訴我天門關有山名元始峰,其上有一個道門名喚陰陽教,若是我有辦法取得教主蒙肇的信任便可借著他的手,報仇雪恨了說完這些,那老仙長便飄然離去了”譚白門說的十分誠懇,並不像說假話。
“所以,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那個老仙長是誰,叫什麼名字或許,他真的是神仙吧對了,我這身道袍,還是這老仙長贈與我的”譚白門指了指自己的道袍道。
“又一個道士”浮沉子的眼神微眯,在心中猜測著這個道士究竟是什麼身份,可是,僅憑譚白門的講述,浮沉子實在無法推測出這個老道士究竟是何方神聖。
但他隱隱約約的覺得,這個老道士,應該與陰陽教有著一種難以言說的關聯。
到底是誰呢?
“後來的事情我之前都已經說過了,道兄您是知道的”譚白門說完自己的遭遇,緩緩地又歎息了一陣。
浮沉子不動聲色地審視了譚白門一陣,對他的話信了八九分,他覺得譚白門似乎沒有必要編造出來這樣一個故事來欺騙他。
他這才似笑非笑道:“譚白門,道爺實在不明白,為何當初在陰陽教你表明身份時,不說實話,反倒現在跟我說了這些呢?”
譚白門先是一怔,隨即正色道:“當時情況複雜我若是這樣說了,又講不出那老仙長是誰,那這些事的可信度又有幾何呢?當時咱們的目的是毀了那陰陽教,所以我隻能暫時隱瞞此事,想著等到事情結束,我再找機會跟道兄和蘇淩說清楚順便讓你們幫忙查一查那個老仙長到底是誰”
譚白門歎了口氣,有些失落道:“可是現在也就沒有必要再跟蘇淩說這些了”
浮沉子想了想,一甩拂塵道:“罷了道爺姑且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但是,道爺不明白,現在這個時候,道爺也是差點死了,你在大雪天裡等著道爺,僅僅是為了說這些麼?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譚白門驀地呼吸急促起來,神情也變得激動不少,忽的朝浮沉子一拱手道:“道兄,你的仇人是蕭元徹,那蕭元徹父子殺我父親,焚毀濟臻巷,又一直想要譚某的命我與他也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啊!”
“所以我譚白門隻有一個目的”
說到這裡,譚白門眼神灼灼的看著浮沉子。
“說說看你的目的是什麼?”浮沉子一臉隨意的問道。
“既然道兄與我的仇人都是蕭元徹,那道兄!你我何不聯手呢?隻要你我聯手譚白門覺得,終有一日,定可殺了蕭元徹,大仇得報,不知道兄意下如何呢?”
說著,譚白門眼神不錯的盯著浮沉子,一臉的期待神色。
浮沉子聞言,先是一怔,忽地仰天大笑起來。
他就這樣一直笑了半晌也未停歇,直笑得讓譚白門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舒服,譚白門這才試探的問道:“道兄為何一直發笑呢?”
浮沉子這才止住笑聲,瞥了譚白門一眼,驀地一揮手中拂塵,一字一頓道:“譚白門你想跟道爺我合作?那道爺就明確地告訴你吧你不用想了,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