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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二章 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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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台大內,禁宮承澤宮。

承澤宮正是燈火通明,裡麵更有宮女進進出出,忙忙碌碌的。

原來今夜天子劉端在惜暖閣呆的久了些,雖然中常侍何映傳了話,今日天子依舊駕臨承澤宮,但也特意囑咐了要景妃高娘娘準備的稍晚些,聖上來得晚。

所以,這般時辰了,整個承澤宮還在準備接駕的一應事宜,卻成了宮裡最熱鬨的地方。

大殿之內,鳳榻一側,乃是一個十分寬大的梳妝台。高娘娘正坐在梳妝台前,一個小黃門正舉著一麵碩大的銅鏡,身後一個宮女正仔細的為她梳頭裝飾。

高娘娘自從進了宮,天子獨寵,三日一小賞,五日一大賞,簡直成了宮內最得寵的妃子。

這些跟著主子的宮女和黃門伺候起來,也是分外的提勁。

說不定哪日這位承澤宮的高娘娘就會移駕鳳彰殿了,成為後宮之主,一。到那時他們這些伺候的人,也將跟著雞犬升天不是。

畢竟鳳彰殿自從董後死後,就一直空置著,好久都沒了新主人了。

這位高娘娘雖然入宮最晚,入宮時的年紀也是最大,但是天子喜歡啊因此也就成了入主鳳彰殿最有利的競爭者。

此時,這位高娘娘正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她自己也覺得自己這容貌不敢說大晉第一,也得大晉前二,畢竟宮外還有一個自己得好姐妹蕭璟舒呢。

不過自己這一身裝扮,更是光彩照人,天姿國色,連自己都要被自己迷住了。

高娘娘越看鏡子中的自己越發喜歡,麵現得意神色和淡淡的笑意。

那些伺候的宮女和小黃門可都是頗有眼力價的,時不時的奉承幾句,哄得這位景妃娘娘更加的心花怒放起來。

仿佛,過不了多久,那鳳彰殿的主人便非她莫屬了。

如今迎駕的準備都進行的差不多了,景妃高氏也已經香花沐浴完畢,梳頭也進入了尾聲。

便在這時,承澤宮大丫鬟翠珠走了進來,朝著景妃行禮,詢問道:「敢問娘娘,今晚見駕的衣裳,主子要怎麼選呢?」

高氏想了想道:「你們準備了幾身衣裳,都拿來我看!」

「喏!」那翠珠應了,轉身去了,不一時回轉,身後跟了六個小黃門,皆用托盤稱了一件華貴的衣袍,走了進來。

「主子您過目早些定下來聖上哪裡的小黃門傳下話來,聖上稍後就到了!」翠珠道。

高氏眼中帶笑,轉頭朝著那六個小黃門手中托盤的衣袍看去,不知為何,神情中的笑意卻消失了。

她看了幾眼,又站起身來,在每個托盤中的衣袍上隨意的翻動了幾下,方有些不悅道:「怎麼又是這些黃色的衣袍進宮以來,就沒有換過其他的顏色是宮裡沒有其他顏色的衣裳麼?」

翠珠先是一愣,看出自己得主子已經有些不悅了,這才小心的答道:「回主子這些衣裳雖然都是黃色,但都是新樣式聖上也都未見主子您穿過的另外另外」

高氏見她有些吞吞吐吐,不滿的瞪了她一眼道:「另外,另外什麼?有話就說!」

「喏另外小何公公也專門交代過主子您穿衣的顏色最好是黃色的畢竟,聖上不是最喜後宮穿黃麼」

未等翠珠說完,那高氏卻一揚手,將離得最近的那個托盤揚了,衣袍和托盤皆掉落在地上。

嚇得滿殿的人皆趕緊跪了下來,顫聲請罪道:「娘娘贖罪奴才該死」

高氏哼了一聲,怒衝衝道:「我是聖上親封的景妃!何時穿什麼衣裳,要那什麼何映做主的?天天黃衣,你們不煩,本宮都煩了!換掉,這些都換掉!」

那些黃門和宮女皆麵露難色,偷偷的看向大丫鬟翠珠,翠珠隻得仗著膽子道:「娘娘您要不將就將就畢竟聖上」

「不要廢話!那是那些嬪妃容貌不如我,才隻穿黃裳討聖上歡心!本宮深的聖上恩寵,自然沒必要隻穿黃裳穿什麼顏色的衣裳,聖上都喜歡!」高氏嗔道。

她頓了頓,方神色稍霽道:「我記得有一件紅色的水袖長袍的,把那件拿來!」

「這喏!」翠珠不敢再說旁的,趕緊示意那些人退去,自己親自拿了那件紅色長袍前來。

高氏這才心滿意足的穿了那紅色長袍,坐在大殿之中,靜候天子駕臨。

等了片刻,門外忽的響起一聲高喊道:「聖上駕到景妃娘娘接駕!」

高氏精神一振,擺了一副極其魅惑的笑臉,站起身來朝著承澤宮大殿門外走去。

剛來到大殿外,卻見燈火晃動,天子車輦已經到了。

何映垂手站在車輦之外,方才那一聲喊便是他發出來的。

景妃高氏趕緊緊走兩步,飄飄萬福,柔聲道:「妾身恭迎聖駕」

何映聞言,微微抬頭看了一眼高氏,卻不知為何,眉頭已經微微的皺了起來,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但他卻並未多話,撩了天子車輦的簾子,一身便服的天子劉端,緩緩的走了出來。

劉端下了車輦,朝高氏跪著的地方邁步走去。

他來到高氏近前,借著一旁小黃門的燈籠打量了一眼高氏。

見高氏今日竟穿了一件大紅色的長袍,雖然看起來還是那麼明豔動人,但不知為何,劉端卻眉頭微微一蹙,瞬間舒展,竟再不看她,也不說話,大步穿過高氏身旁,朝殿內走去。

高氏仍舊跪在那裡,心中一顫,暗道,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啊,以前自己接駕,天子都是十分高興的親自將自己攙扶起來,執手共入大殿的,今日卻為何沒有,反倒自己進了大殿,就似沒看到自己一般。

她正有些悵然若失,卻見後麵跟著的何映朝她微微的擺了擺手有,示意她起身跟進來。

高氏這才暫時放下了胡亂猜測,站起身來,跟著走進大殿。

卻見劉端進了大殿,略微的打量了承澤宮大殿幾眼,這才自己朝著正中的椅子上一座,麵無表情,也不說話。

何映已經發現了氣氛不對,也不敢多說,垂手站在了劉端的身後。

天子不說話,高氏也不敢先說話,隻得尷尬的站在殿中,有些無所適從。

半晌,大殿靜悄悄的,就似乎像沒有人一般。

何映見氣氛實在尷尬,這才用眼睛示意高氏,讓她主動跟劉端說話。

高氏這才打起精神,朝著劉端近前走了兩步,柔柔一笑,柔聲道:「聖上辛苦處理國事到這麼晚」

劉端麵無表情,擺擺手道:「有什麼辛苦的再說,現在朕也沒什麼國事需要處理」

他雖然說的平淡,但這話卻是不怎麼好聽。

高氏心中一顫,趕緊揭過話,朝著劉端近前又走了幾步,柔聲道:「妾身最近新學做了幾種以梅花為料的點心,方才等聖上,便做了些聖上您嘗嘗?」

劉端聞言,不說話,也沒有動作和表情,不說吃,也不拒絕。

高氏一愣,暗暗覺得今日的天子的確有些反常。

她隻得自己朝著那些伺候的宮女道:「去拿些來都仔細著點,聖上喜歡安靜,你們動作輕點,不要擦碰了箸盅,擾了聖上清淨!」

「喏」宮女們去了,不一時,拿了那高氏親自做的點心,遞到高氏手中,由高氏親自放在了劉端近前的桌幾上。

「聖上您嘗嘗,看合不合胃口」高氏柔聲道。看得出來,她是滿心期待。

豈料,那劉端連動都未動,也不看那桌幾上的點心,也不說要吃。

高氏一愣,隨即淡淡一笑,似撒嬌的柔媚一笑,用玉指夾起了一塊點心,偎到劉端近前,柔聲道:「妾身伺候聖上您嘗一嘗」

說著,一抬玉腕,將那點心朝劉端嘴前遞去。

高氏這一招撒嬌媚態,在劉端麵前卻是屢試不爽的,劉端以前也有因為煩心事來到承澤宮後,黑著臉的時候,可是隻要高氏略微撒嬌,他便心情大好,一切煩惱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可是今日卻是反常的很,那高氏隻將點心朝劉端麵前稍微一遞,人還未挨到劉端,那劉端卻微微一側身,沉聲道:「朕不餓不吃!」

高氏遞到一半的手聞言就是一顫,整個身子也是一顫,那手上的點心,也差點脫手掉到地上。

她的神情一尬,頗為的不自然。

好在她隨機應變的也快,趕緊又是一副嬌滴滴的笑顏,將那點心放回去,柔聲笑道:「那聖上前來,一定有些渴了妾身新調的花茶這就」

未等她說完,劉端卻麵無表情的截過話道:「朕不渴不喝!」

這下,那高氏徹底不知道該做什麼了,癡傻的愣在當場,神情也越來越不好看,心中越想越委屈,少頃,竟是潸潸欲泣了。

劉端卻是忽的站起身來,一甩衣袖,沉聲道:「朕乏了這就走了,你早些就寢吧」

說著抬腳就往殿外走去。

這下,那高氏更是六神無主起來,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朝那劉端的衣角輕輕一抓。

這次劉端倒是停身站住,但卻並未回頭看她,冷聲道:「你還有何事?」

高氏滿心委屈和迷惘,潸潸欲泣道:「妾身不知道哪裡做的不好,惹了聖上您不開心難道聖上您不喜歡妾身了麼?」

劉端這才轉過頭,不帶任何感情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啜泣的高氏,沉聲道:「你很好也沒有什麼錯隻是朕對你沒什麼興趣你自己想一想,今日你哪裡不同罷若是想不出來,那便與朕再不相見!」

說著,劉端用力的甩開高氏扯著的衣角,邁步朝外麵走去。

那高氏極度的失魂落魄,心中卻也是大概明白了,今日劉端為何會如此冷言冷語,可是,她平素被劉端寵溺,倒也有幾分驕縱,跪爬了幾步,啜泣道:「聖上難道隻愛黃裳?不是喜歡的妾身麼?」

劉端並不回頭,聲音漸行漸遠的傳到高氏耳中道:「朕選你入宮,從來不是因為你的姿色多麼美豔動人而是你的神態舉止,若著黃裳,多多少少與」

他話說了一半,忽的又道:「何映啊你留下來,好好教教高氏,她景妃的景字到底意味著什麼吧」

「諾——」何映朗聲應諾,緩緩的停下。

待劉端離開之後,那

高氏哭得是悲悲切切,朝著何映見禮,何映卻慌忙擺手道:「娘娘,使不得,使不得你是主子,雜家是奴才」

高氏這才滿眼噙淚,委屈道:「小何公公,話雖如此,可是您一直陪在聖上身邊我今日到底是如何惹得聖上不高興了?」

何映招了招手,屏退了殿中所有的人,大殿之內隻剩下他們兩人。

何映忙拱手施禮道:「娘娘娘娘請起您起來了,奴才再跟你好好說一說」

高氏這才站了起來,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何映又打量了她幾眼,淡淡道:「娘娘這問題嘛,就出在您今天穿這件衣裳的顏色上想必娘娘在聖上起駕離開時,多多少少有些意識到了吧雜家有些不太明白雜家提前派人知會了娘娘,今晚還要著黃裳為何成了紅裳了呢?」

高氏其實也想到了這一點,卻還是有些不解道:「小何公公我不明白,為何聖上這麼愛黃裳呢?換一個顏色不是更加的新鮮我也是為了」

「娘娘您真的以為聖上隻是因為黃裳而愛黃裳?他想的可是穿黃裳的那個人啊」何映似有深意道。

「穿黃裳的那個人?小何公公,此話指的是何人啊?」高氏眉頭微蹙道。

「娘娘您或許不太清楚,您為何入得宮,便做了聖上獨寵的妃子吧娘娘,天下絕色的女娘眾矣,聖上乃是天下之主,什麼絕色他沒見過娘娘您的確國色,但僅憑這一點便能拴住聖上的心?怕是不儘然吧更何況,您以雙十年歲入宮,比那些之前的娘娘們入宮,年歲上已經大了好幾歲了卻為何還能得聖上恩寵呢?娘娘想過沒有」何映慢條斯理的說道。

「這還請小何公公指點迷津」高氏一臉不解道。

「娘娘其實這個問題隻需略微想一想便可知道,並不算難娘娘,您身邊的閨中密友中,有幾個人偏愛黃裳的?又有誰與娘娘您合稱大晉雙姝呢?若不是娘娘天生比其他的娘娘多了這許多,娘娘您如何能進宮陪王伴駕呢?」

何映說到這裡,緩緩起身拱手道:「娘娘,時辰不早了雜家要回惜暖閣伺候聖上去了若是娘娘想不明白,便想一想,為何聖上會賜您妃位為景妃王之景也,到底指的是誰呢?以娘娘之冰雪聰明,想必您不會想不明白的」

「奴才告退!」

孤燈長夜,承澤暗淡。

冷冷清清的大殿,那個一身如血紅衣的景妃娘娘高氏,孤零零的癱坐在地上,滿臉的淚痕,神情之中滿是羞憤和絕望。

忽的她銀牙緊咬,玉手攥在一起,幾乎要攥出血來。

她的眼中噴出無儘的恨意和嫉妒,一字一頓的咬牙切齒的低吼道:「蕭璟舒!蕭璟舒!」

惜暖閣。

劉端一人靠在龍書案後的龍椅之上,望著眼前晃動的點點燭光,似乎在生著悶氣。

便在這時,暖閣的殿門開了,何映緩緩的走了進來。

劉端抬眼看了看他,方舒了口悶氣,沉聲道:「日央可告訴高氏了麼?」

何映點了點頭道:「聖上奴才

已經都跟景妃娘娘說了想必她回會想明白的」

說著,他忽的「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首起來。

慌得劉端趕緊起身,來到他的近旁,將他攙起來道:「日央你這是做什麼,咱們之間,用不著這樣」

何映擺擺手道:「聖上是天子日央是奴才如何能與天子共論?聖上,這事情也是怪奴才若不是奴才覺得這高氏跟蕭璟舒有幾分神似和牽連,奴才也不會建議聖上見她選進宮中來原以為可以讓聖上解解悶子卻沒成想,又惹了聖上不開心啊」

劉端擺了擺手道:「這也怨不得你也是朕想的簡單了隻是今夜朕才知道,蕭璟舒始終隻是蕭璟舒,在朕的心裡,她便是唯一,誰也替代不了啊就是再相似,也終究不是她啊」

何映聞言,神情一陣落寞,長長的歎了口氣。

他知道,以劉端現在的處境,他跟蕭璟舒之間,注定不會有任何的瓜葛的。

可是,他也沒有辦法明說。

劉端忽的有些生氣道:「今日伺候景妃的那些奴才實在是不曉事,那景妃耍性子穿紅裳,他們就由著來日央啊,明日傳話,那承澤宮伺候的人,都殺了,再給朕換一批!」

何映的嚴重驀地一寒,轉瞬即逝,這才一臉淡淡的道:「喏奴才遵旨奴才請示聖上,那景妃,是不是也要搬出承澤宮呢?」

劉端想了想,方擺了擺手道:「唉罷了,她還留在那裡吧,畢竟朕也算睹物思人她還能讓我想起她,也算有點用」

「喏!」何映緩緩的點了點頭。

劉端這才走回龍書案後,將案上的一張如折子一般的東西拿在手中,朝著何映揚了揚道:「其實,今日惹得朕心煩的主要事情,倒也不是景妃而是這個東西」

何映有些不解道:「這這是?」

劉端一臉無奈道:「前線塘報蕭元徹親自寫的今日晚些時候,你去承澤宮傳話時,斥候飛報來的六百裡加急」

「塘報?!蕭元徹?他不是大軍正圍困天門關麼,這時節寫什麼塘報的?」何映一臉的不解和凝重。

劉端嘁了一聲,一揚手將那塘報扔給何映道:「日央啊,那你就看看這塘報上到底寫了些什麼吧,為何會惹怒朕,生的這麼大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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