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行轅。
蕭元徹居中,坐在書案之後。
左右文武,分列兩旁,每人看起來都心情愉悅。
黃奎甲按捺不住,頭一個跳將出來,嘿嘿笑道:“主公,今日一戰,好生痛快!不浪老弟的本事果真夠闊,殺的那臧宣霸隻能招架,並無還手之力,隻是可惜,那沈濟舟老賊,下令全軍出擊,要是再晚一點,那鳥人臧宣霸,必被不浪老弟所擒!不過,不浪老弟也立了功了,丞相是不是得賞賜一番啊!哎,不浪老弟呢?怎麼不在?”
黃奎甲說著,環視廳中,卻不見林不浪的身影。
蕭元徹瞪了黃奎甲一眼,嗔道:“你個大黑頭,又犯渾了不是,林不浪不過是騎都尉這裡如何有他的位置!”
黃奎甲這才撓了撓黑腦袋,嘿嘿笑道:“那也是俺憾天衛的騎都尉俺不替他請功,難道要彆人說話不成?”
蕭元徹這才淡淡道:“行了,封賞這些,待大軍班師再說,此次先記在功勞簿上權且退下等候蘇淩回來!”
黃奎甲這才點了點頭,心滿意足地退在一旁。
眾人等了些時辰,卻仍未見蘇淩返回。
蕭元徹有些擔心,回頭看向郭白衣道:“白衣啊這般時辰,那蘇小子還不見回來會不會有什麼意外之事發生,那張蹈逸的本事可是厲害”
郭白衣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
:“主公無憂,但放寬心,咱們蘇長史的本事就不大了麼?但等無妨!”
蕭元徹這才心安,點點頭道:“也是,蘇小子還是頗有些能耐的,不像某些人,什麼都不會,打個一兩仗,還要休息個八九天更恬不知恥的霸占個頭名,更有一幫順風接屁的蠢貨,將其捧上天去當年那個什麼狗屁的灞南許韶,便是如此,結果落了個身首異處的下場現在,咱們這裡,倒有人好的不學,也學這種人”
說著,他似有深意的環視了廳中一周。
真有幾個人,緩緩的低下頭去,不敢正視。
便在這時,有士卒來報道:“主公,蘇長史已然回來了!”
蕭元徹這才朗聲一笑道:“看來這小子是大功告成了罷了,張蹈逸頭一次來咱們這裡,莫要慢待了,都出去接一接罷!”
蕭元徹剛想站起身來,那士卒又唯唯諾諾道:“主公,門外隻有蘇長史和許先生兩人並未見有其他人”
“嗯?”
蕭元徹原本都已經起身了,聞聽此言,又一屁股坐了回去,狐疑的看了看郭白衣道:“這混小子他搞什麼?不是說今日必帶回張蹈逸麼”
郭白衣一笑道:“主公稍安,喚他進來,問問清楚!”
蕭元徹這才吩咐讓蘇淩進來。
片刻之後,蘇淩和許宥之一前一後走
進中廳。
兩人一拱手,許宥之退到文臣一側。
蕭元徹這才沉著臉道:“蘇淩啊,張蹈逸何在啊?”
蘇淩蠻不在乎道:“走了啊,放回去了”
那神情,好像理在他那裡一般。
“嗬嗬”蕭元徹被蘇淩氣笑了,點指道:“昨日是誰誇下海口,說什麼今日必然收降張蹈逸的?”
蘇淩一聳肩道:“他不願投降,我打也打不過他,丞相你又愛惜他,咱也不能用強,除了放他離開,能有什麼辦法”
“喲,看你這意思,你倒是覺得錯在我,不在你了說說罷,你的事情沒有做成,當如何罰你”
一句話,說的一旁的許驚虎、夏元讓和蕭箋舒等人麵露得色,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蘇淩一笑道:“丞相這話說得,隻要不要小子小命,打也打得,罵也罵得不過真要小子自己說,那便罰小子今夜守著舊漳城門,做一夜看門的可好啊?”
說著,他朝蕭元徹近旁湊了湊,方壓低聲音道:“小子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丞相答應。”
蕭元徹不動聲色低聲道:“你先說說看。”
“小子守城門自沒說得但小子想讓丞相給小子暗中一個道命令,就叫今夜三更十分,大開舊漳北城門”
蕭元徹先是一陣遲疑,轉頭帶著詢問的眼神看向郭白衣。
郭白衣卻是一臉笑意,緩
緩的點了點頭。
“好那就罰蘇淩做一晚城門尉罷!”
沈濟舟大營,中軍帥帳。
沈濟舟臉色鐵青,坐在桌案之後。
左側郭塗、逄佶;右側臧宣霸和一乾部將。
帳中書案下,張蹈逸直直的跪在那裡,一語皆無。
沈濟舟冷冷的盯著張蹈逸,半晌方沉聲道:“張蹈逸,你可知罪!”
張蹈逸麵無表情,淡淡道:“末將知罪請主公發落!”
“你”
張蹈逸的回答著實出乎沈濟舟的意料,他未曾想張蹈逸連辯白都沒有,如此乾脆地認罪。
沈濟舟冷笑道:“嗬嗬,你倒是肯認罪我且問你,那軍令狀寫得清楚,你與臧宣霸今日拿不下舊漳城,該當如何?”
郭塗順勢接話道:“該當問斬!”
一句話,駭的逄佶和所有部將皆臉色大變,呼啦啦地儘數跪倒。
逄佶叩首道:“主公息怒!如今戰事不利,張將軍和臧將軍乃是我軍最重要的依仗,若都殺了,何人為將啊!”
“主公三思!”
部將們也皆齊聲求情道。
卻見臧宣霸緩緩跪倒叩首道:“主公,末將與蹈逸死罪隻是今日攻不下舊漳,我等雖有責,但是主公陣中有鳴金之音看,這才收兵回營若要問罪,向主公進言收兵之人,也當同罪,若不是他,今日戰果猶未可知”
嗯?
郭塗的眼睛頓時瞪圓了,頭也大了三圈。
無他,陣前進言鳴金收兵者,就是這貨。
郭塗不顧一切,跳腳嚷道:“臧宣霸,休要胡亂攀咬,張蹈逸被蘇淩引走,情勢未知,而你與那林不浪戰,已然勉力支撐,我再不進言,你是何下場?反倒怪起我來!”
那臧宣霸如何肯罷休,冷眼一瞪郭塗道:“你說的跟真的一樣,郭大人,何時會功夫了呢?不如練上一練,讓我等開開眼如何?”
一句話,說的那些部將們臉上皆有慍色。
那郭塗如何肯罷休,叉腰跳腳,搖唇鼓舌,一陣胡攪蠻纏。
臧宣霸反唇相譏,寸步不讓。
一時間,除了沈濟舟和張蹈逸無語,整個帥帳上亂哄哄的。
沈濟舟一陣心煩,忽的拍了拍桌子,怒道:“一天到晚,吵個沒完沒了,你們皆是長舌婦不成!都給我住了!”
郭塗和臧宣霸這才互瞪一眼,跪著的繼續跪,退在一旁的向後退。
沈濟舟思忖片刻,方做出一副寬大胸懷的模樣道:“罷了,權且寄下爾等之過,隻是軍令狀既立,怎能兒戲,我便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下次廝殺,定要全力以赴,拿下舊漳!”
臧宣霸這才抱拳朗聲道:“喏!謝主公,末將等定然全力以赴!”
說著他偷偷拽了拽一旁跪著的張蹈逸。
可是,不知為何,張蹈逸卻仍舊直直的跪在那裡,一語不發。
沈濟舟這才哼了一聲,一拂袍袖,便想讓眾人
散了。
郭塗忽的朗聲道:“主公,此事暫且寄下不提,但是另有一事,當問個清楚明白!”
沈濟舟疑惑道:“郭卿,還有何事啊?”
郭塗一拱手道:“主公可是忘了,今日陣前那蘇淩所言,似乎張蹈逸寫了一封親筆信,投到蘇淩那裡主公難道不想問那信,到底說了些什麼?”
一語提醒沈濟舟,沈濟舟的臉色頓時又陰沉起來。
“張蹈逸,你說說罷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沈濟舟盯著張蹈逸道。
張蹈逸這才一臉無動於衷,緩緩地拜了一拜,漠然道:“末將從未寫過什麼信!末將不知蘇淩為何會如此說!”
隻這一語,張蹈逸再不說話,仍舊麵無表情地跪在那裡。
“嗬嗬”沈濟舟被氣樂了,用手點指道:“你這話說的那蘇淩何許人也,兩軍陣前,這許多人,或許說得有些誇大,但十句話裡至少有一半是真的罷!”
其實,沈濟舟實在高估了蘇淩,他那一番話,一句真的都沒有,全是鬼話連篇。
“末將已經說了,從未給他寫過什麼信主公不信,末將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張蹈逸麵無表情地說完,再次不言不語。
“你!”
沈濟舟火氣大了,一拍桌子厲聲道:“張蹈逸,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麼?”
臧宣霸感覺張蹈逸也有些反常,可是為了保住他
的性命,趕緊叩首道:“主公切莫上了蘇淩的挑撥之計啊張蹈逸一心為渤海,如何能夠做出此等事呢!主公明鑒!”
逄佶也趕緊拱手道:“主公陣前蠱惑之言,十有八九都是捏造的臣倒有一言,權且寄下此事,待攻下舊漳之日,搜尋蕭元徹和蘇淩住所,到底有沒有這樣一封信,一搜便知。不知主公以為如何”
沈濟舟想了想,他也素知蘇淩詭計多端,自己倒也真不能因為敵將之言,就處置了張蹈逸,否則傳揚出去,自己的形象可就受損了。
他這才壓了壓火氣道:“也罷,就依逄卿之言,攻下舊漳,再看究竟!”
說著他再次揮了揮衣袖,作勢要離開。
卻在這時,一直不怎麼說話的張蹈逸,忽的昂然開口。
他灼灼的盯著沈濟舟,一字一頓道:“主公心中疑惑暫消,但末將卻又一問,不知主公敢答否!”
“嗯——”
沈濟舟驀地扭頭,一道利芒射向張蹈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