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蘇淩的承諾,賀長驚這才鄭重拱手,神情激動道:“長驚代無數不能與家小團圓的兄弟們,謝過蘇公子了!”
說罷,他轉身用手中長劍指著楊邯,冷然一笑道:“賀長驚心中兩個心願,如今已然了了一個,剩下的,便是你我之間的恩怨了”
他的聲音越發憤恨,一字一頓道:“今日便將你這畜生的麵目全數揭開,像你這樣的,不配稱之為人!”
楊邯冷笑一聲道:“賀大哥,你救我性命,授我武藝,我亦從內心深處感激你,隻是人各有誌,強求不得。暗影司是你的陽關道,魍魎司是我的獨木橋,這無可指摘吧”
賀長驚氣極反笑,恨聲問道:“你叛暗影司,追殺我,這些也就罷了,可是你嫂子和你侄兒是無辜的,你為何連他們也不放過,你可曾忘了你嫂子在你病時,在雪中走了一天,走遍了渤海城,為你求藥的事情了麼,可是你卻殺了她,你與畜生何異?還有,咱們師尊早就隱退江湖,不問世事了,為什麼你連他老人家都不放過?沒有師尊,你楊邯的滿身功夫,從何而來?你殺嫂弑師,何敢稱為人也!”
“什麼楊邯殺了自己的師尊”
賀長驚的話,猶如炸雷一般,所有人都驚訝的朝著楊邯看去,一臉的不可思議。
“我”楊邯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說不出話來。
他心中發狠,眼中的戾色越發濃烈,忽的似失控一般,近乎咆哮道:“賀長驚,嫂子和外甥之死,隻能怨你,若你跟我一起投了魍魎司,我也不會動他們!你不願投魍魎司,就是顧忌你所謂的天倫之樂,殺了他們,你就再無牽掛,一了百了!隻有這樣,你才可能心甘情願的隨我投了魍魎司,我幫你除了兩個累贅,我!有什麼錯!”
“你混賬!畜生!一年之前,咱們渤海暗影司的主要核心成員就開始莫名的被暗殺或者被魍魎司的生擒活捉,我當時便懷疑暗影司內部出了奸細,於是我便暗中開始調查,我察查之事,唯一沒有瞞你,因為我把你當做兄弟看待!可是我查來查去,每每快接近真相之時,線索便全斷了,直到這時,我才懷疑,這個通敵的奸細會不會就是你!可是,我不相信,你是我的結義弟兄啊,怎麼可能投靠魍魎司”
楊邯冷笑道:“那是你自己沒有看清楚形勢,與我何乾!”
賀長驚苦笑一聲道:“罷了,是我識人不明,你背著我殺了人,你手上沾滿了兄弟們的血!不僅如此,你還聯合了有心反叛的暗影司中的成員,就是你身後這些畜生!”
說著賀長驚用劍一指楊邯身後的那些人,眼神中冰冷的殺意,讓這些人不敢與其對視。
“你聯合他們,逐步架空了我這個渤海暗影司正督領,還在渤海暗影各處安插你的人,攫取暗影司所有的權利,等我發覺之時,大局已定,我想要扭轉這個局麵之時,已然有心無力”賀長驚一臉無奈的神色,忽的抬頭看著楊邯,苦笑道:“那一日,你約我在城東一處酒樓喝酒,我原想著再做最後的努力,勸一勸你,畢竟咱們兄弟多年的感情我還是選擇相信我們之間的情分,這才毫無防備的赴約可是,我未曾想到,我前腳離開,你後腳便派人殺進我的家宅,可歎,我宅中,無論男女老小,二十一口人,全部被你派去的人屠殺殆儘楊邯啊,楊邯,你真的下得去手啊!”
賀長驚滿臉痛苦,眼欲泣血,指著楊邯的手中長劍也不住的顫抖著。
蘇淩聞聽,看向楊邯的眼神已然滿是殺意了,這種喪儘天良的畜生,留不得。
“你在酒樓做戲,前一刻還是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樣,實則是為了穩住我,待你得知了你的人得手 ,屠我滿門的消息後,這才突然對我出手,若不是我功夫比你高,拚死殺出,怕是我賀長驚,根本活不到現在”賀長驚滿臉皆是難以掩飾的恨意。
“大哥,我沒辦法啊,我殺了你全家,你又不肯投降,魍魎司又要我納投名狀,大哥你說,小弟不借借你的人頭,我沒法交代不是隻是,大哥好功夫啊,還是讓你給跑了!”楊邯的聲音滿是嘲弄和戲謔。
“畜生!當我拚死逃回家中之時,便看到滿院死屍,血流成河。家中人無一幸免,楊邯,血債累累,我恨不得生啖你肉!”
賀長驚滿臉悲憤,往昔之事,曆曆在目,仿佛一場噩夢。
“楊邯,你殺我滿門已然罪孽深重,可是你為什麼連師尊都殺 ,師尊年事已高,纏綿病榻,已然不能自理,他收你為徒,授你功夫,你為什麼還不放過他,他又有哪裡對不起你!”賀長驚大聲質問道。
“哈哈那老家夥,早該死了!”楊邯狂笑道。
“當年,收我為徒時就推三阻四,隻看上你了,我楊邯哪一點差了,入不得他的法眼,說到了倒還是要感謝一下大哥的,若不是大哥哀求,怕是那個老家夥真就不收我了!可是即便他收了我,何曾待我公平了,壓箱底的功夫,都是傳授給你的,我連一旁看的份都沒有,他小瞧我,忽視我,更拿你羞辱我,說我學一輩子功夫也趕不上你,那時我便想過有朝一日,我定會將他對我的羞辱,如數奉還!”楊邯聲音中的恨意也漸漸變的濃烈了許多。
忽的,他狂笑道:“終於,老天開眼啊,到他老了,落了個癱瘓在床的結果,報應啊,報應!我殺他,不過是提前讓他解脫了,這留在世上沒有用的人,如何不死?他該感激我,早點讓他入極樂世界才是!”
“那是你師尊!沒有他,楊邯,隻靠我當年教你功夫,你根本不入流,又何談如今七境的境界?!你如何下得了手!”賀長驚大聲的吼道。
一旁蘇淩早已氣怒不已,見過敗類,沒見過如此極品的敗類,這楊邯如何也不能留了。
蘇淩大吼一聲道:“賀督領,跟這種畜生不要費口舌了,今日蘇某便還你和你的親人一個公道!”
說著,蘇淩一擺手中一刀一劍,便要出手。
豈料賀長驚驀地出口道:“蘇公子,且慢!”
蘇淩一怔道:“這楊邯死有餘辜,你為何還要阻我?”
賀長驚搖搖頭,慘然一笑,聲音嘶啞道:“冤有頭,債有主!今日賀某有個不情之請,還請蘇公子成全!”
蘇淩朗聲道:“賀督領有話但講無妨!”
賀長驚一拱手道:“楊邯殺我妻兒,屠我滿門,弑我恩師,此仇不共戴天,今日,便是我與他的恩怨了結之時,請蘇公子成全,讓我去戰他,是生是死,命由天定!還請蘇公子和這位公子,還有攬海閣的諸位莫要插手才是!”
說著,賀長驚向林不浪和攬海閣的杜書夷也拱了拱手。
蘇淩遲疑了一陣,歎息一聲道:“罷了!賀長驚,那楊邯交給你了,隻是,小心應付”
蘇淩知道,讓他小心應付,也不過是說說而已,今日,這賀長驚和楊邯,必然有一人生,有一人死!
賀長驚聞言,感激抱拳道:“謝過蘇公子”
說著,他緩緩回身,緩緩舉起手中長劍。
“嗡——”長劍清鳴,劍氣寒光,攝人二目。
賀長驚手中長劍一指楊邯,聲音冰冷,方才的激憤和怨恨似乎頃刻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用劍指著楊邯,麵無表情,一字一頓道:“楊邯你我之間的恩怨,今日便做個了結吧你出手罷!”
楊邯先是一怔,的緩緩低頭,聲音低沉道:“大哥,真的要走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地步麼?”
他的聲音是,恍惚之間還帶這些許遺憾和掙紮。
便是賀長驚也是略微一怔。
便在此時,楊邯看準賀長驚走神,忽得低吼一聲道:“既如此,你便去死吧!”
話音未落,人已懸至半空,半空之中,手中細劍疾如閃電,以上示下,天河倒瀉,寒光從半空鏗然而下。
賀長驚知道這楊邯心思狠毒,早加了防備,見楊邯突然出手,冷笑一聲道:“不殺你,賀長驚枉為人也!”
“鏘——”,長劍反撩,一道弧光,劍氣如瀑,直衝楊邯細劍劍影。
“砰——”雙劍刹那之間碰撞在一處,火花四濺。
兩人身形皆往後退了兩三步,再次同時舉劍,同時怒吼,朝著對方直衝而去。
恨不得一劍將對方刺死。
竹林之內,兩道身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閃轉騰挪,周圍劍氣凜凜,劍光繚繞。
無論是賀長驚還是楊邯,皆下了殺手,毫無保留。
兩個人本就是一師之徒,功夫相差無幾,招式幾乎一模一樣,這一交手,更是以命相搏,拚儘全力。
蘇淩和林不浪這才和杜書夷打了招呼,林不浪方有時間問杜書夷,溫姐姐為何不露麵。
杜書夷隻是神秘一笑,告訴林不浪,攬海閣閣主那麼高的身份,怎麼能輕易出現,再說場上的形勢,也用不著她露麵啊。
林不浪聞言,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這才轉身,與蘇淩並肩站在一處,仔細的看著賀長驚和楊邯以命相搏。
賀長驚和楊邯這一鬥,時間便不會短了。
林不浪看了一會兒,驀地感覺楊邯招式狠戾,招招直取賀長驚的要害,出手如電,疾如流星。
可是反觀賀長驚,不知為何,竟似有些力不從心,招式也越發散亂,手中長劍越揮越慢,似乎這長劍有千斤之重一般。
不僅如此,那楊邯攻勢越發淩厲,有幾招逼得賀長驚險象環生,勉強才化險為夷。
林不浪眉頭一皺,低聲道:“公子,賀長驚似乎不是楊邯的對手啊,再打下去,不出五個回合,怕是賀長驚要敗了啊要不要咱們去幫”
蘇淩一擺手,神情頗為淡定從容,似詢問道:“怎麼,不浪你以為賀長驚必敗?楊邯必勝了麼?”
林不浪又看了幾眼場中局勢,此時賀長驚被楊邯逼得不住倒退。
見這光景,林不浪這才點了點頭道:“不錯,看這情勢,賀長驚似乎連全身而退都有些力不從心了”
蘇淩淡淡一笑,眼神時刻注意著眼前的戰局,不慌不忙道:“既然如此,不浪,咱倆打個賭如何?你賭楊邯必勝,可我卻覺得恰恰相反,不出五息,那賀長驚必勝!”
“哦?”林不浪一挑眉毛,嘿嘿笑道:“賭注幾何?”
蘇淩一笑道:“賭注一千錢如何?”
蘇淩暗想,自己現在身無分文,一千錢,當做救急了,總比自己舔著臉跟林不浪要的有麵子吧。
林不浪倒也爽快,哈哈笑道:“好,我賭了!”
蘇淩點頭,盯著場上兩人,低聲數了起來道:“五!四!三”
蘇淩才方數到二時,但聽得賀長驚冷哼一聲,聲音滿是殺意道:“楊邯,死來!”
林不浪原本風輕雲淡的神色,驀地一滯。
他的眼神中,賀長驚長劍如虹,劍芒閃動,眼中滿是凜凜的複仇神色。
他那一劍,劍氣激蕩,將楊邯整個人完全鎖死。
下一刻,楊邯便是劍下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