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淩和蕭倉舒跟著這文氣男子越過排隊進城的人,直接走到了城門之下。
但見此人向城門守衛中像是頭領的一個八字胡一拱手,那八字胡一見是他,也是滿臉的客氣神色,兩人寒暄了一陣,這文氣男子便帶著蘇淩和蕭倉舒朝著城內走去。
這些城門守衛似乎對此視而不見。
蘇淩心中暗忖,看來這渤海城遠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他原以為,渤海城便是沈濟舟的老巢,整個渤海城無論是誰都將唯沈氏馬首是瞻。
可是今日在城門前,蘇淩卻是真真切切的領教了。
若說家族,審正南、審正方兄弟為首的審氏家族的實力也不容小覷,就當街縱馬橫衝這一條,不是豪族高門,也不敢如此做。
若說民間,這個蘇淩從未聽說過的攬海閣,好像也不容忽視。這文氣男子領著自己和蕭倉舒徑自入城,不用排隊不說,便是這些守城的官麵上的人,也沒有絲毫阻攔的意思。
看來這個所謂的攬海閣的勢力,絕對不容小覷。
文氣男子在前,蘇淩和蕭倉舒在後,三人迤邐而行,走了一陣,離了那城門處稍遠一些,這文氣男人方停下腳步,轉過頭來,向蘇淩和蕭倉舒笑吟吟的一拱手。
蘇淩和蕭倉舒趕緊還禮。
那文氣男人這才開口道:「蘇公子、滿公子,如今已然進了這渤海城,在下也算完成了任務,這便告辭了,兩位請便吧」
蘇淩和蕭倉舒先是一怔,蘇淩遂道:「這位兄台,方才不是你說奉了渤海城中攬海閣閣主的命令,請我們入城的麼」
那文氣男人淡淡一笑道:「是啊,在下也是按照閣主的命令這樣做的啊,現下兩位公子不是已經入城了麼那我的任務便完成了」
蕭倉舒截過話道:「那我們入了城之後要如何?你們攬海閣閣主未曾讓你帶我們去見他麼?」
那文氣男人聞言,卻是淡淡一樂,說話的語氣似乎比方才有了些許的傲慢道:「閣主隻是吩咐我將二位帶進這渤海城中,卻未曾吩咐我將你們帶進來之後當如何,想來隻要進了這城門,兩位想要去何處便請自便吧至於我家閣主,也不是任誰都見得了的」
「你」蕭倉舒聽出他這話說的有些不太客氣,不由的有些不悅。
蘇淩忙向前一步,朝著這文氣男子一拱手道:「帶我們進城,已經是有勞兄台了,其他的事情,我們也不敢勞煩隻是,我們初到這渤海城中,有些事情,還要請教兄台一二。」
那文氣男子點了點頭道:「既然你們是我們攬海閣閣主請進城的,有什麼事情,便開口吧隻是我隻回答問題,若是托我辦事,那便免開尊口。」
蕭倉舒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再如何,他也是當朝丞相的四公子,哪裡有人在他麵前如此跋扈的。
若不是蘇淩一再朝他使眼色,怕是他此時已然發怒了。
蘇淩平素行事還是圓滑的,見這文氣男子雖然表麵謙和,但內裡還是有著傲氣的,這種人一定不能硬著來,否則得罪他便在眼前了。
蘇淩忙一拱手道:「兄台放心,隻是有幾個問題想不明白,這才想要問一問。」
這文氣男子方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你問你的我回答抑或不回答,都與你不相乾。」
蘇淩也不惱,淡淡一笑道:「兄台認識我和我兄弟麼?」
「我是頭回見你們,自然不認得你們是誰的就是你們一個姓蘇,一個姓滿,也是我家閣主告訴我的」這文氣男子這個問題倒是回答的頗為敞快。
蘇淩點了點頭道:「你家攬海閣閣主尊姓大名,不知這位兄台可否賞下來啊」
這文氣男子卻是搖了搖頭道:「我家閣主說了,待到相見之日,蘇公子自然便知道他是誰了,公子何必急於一時呢」
蘇淩見這人定然是不肯說閣主的名姓的,也並未勉強,略微的問點了點頭。
他又思忖了一陣,方抬頭問道:「敢問兄台可知離渤海城不算太遠,有座山嶺名喚棠嶺的麼」
這文氣男子淡淡道:「棠嶺離此不遠,莫說是我,便是渤海城的百姓也多有知道的。」
蘇淩不動聲色的道:「那不知兄台可聽說過,這棠嶺中有一家舊官驛,喚作棠嶺驛的,如今已然廢棄了」
說著,蘇淩不動聲色的看著這人。
但見這人神情不變,微微皺了皺眉道:「棠嶺深山野嶺,又多霧瘴,人跡罕至,如何會有官驛反正我是沒有聽說過,不過你說這官驛廢棄了,那可能是年代久遠了,所以我沒聽說過,也不能代表真就沒有這個地方」
蕭倉舒聞聽,忙插言道:「那棠嶺客棧呢?可聽說過」
那男子似乎有些不耐煩的瞥了蕭倉舒幾眼,方道:「我已經說過了,那裡沒有什麼人,誰會將客棧開在那裡呢?滿公子莫不是尋我開心麼?」
蕭倉舒和蘇淩迅速對視一眼。
蘇淩不動神色的淡淡問道:「那兄台對棠嶺山中鬨鬼的事情可有聽說過啊?」
蘇淩原想這男子既未聽說過棠嶺驛,也未聽說過棠嶺客棧,想來對棠嶺的事情一無所知,對棠嶺山中鬨鬼的事情定然也不清楚呢。
那男子聞言,先是一愣是,隨即淡淡一笑道:「這件事我也不知道,鬼怪之說,本就是玄乎虛妄之事蘇公子若信,便是真有鬼,若不信,那便假有鬼了。」
蘇淩點了點頭,看來在他的身上是問不出什麼來了。
蘇淩猶不死心,剛想再問,卻見這男子眉頭一皺道:「蘇公子,我已回答了你這些個問題了,再若多問,恕我無可奉告了」
蘇淩忙點了點頭,不過心中卻是暗想,我雖問了這些許問題,可是你全部都不知道,問也跟白問差不多。
隻是,他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的不知道呢。
那人見蘇淩不再開口發問,這才又朝他和蕭倉舒一拱手道:「時辰不早了我便不奉陪了,告辭!」
說著轉身便走。
蕭倉舒低聲道:「蘇哥哥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放他走麼」
蘇淩一攤手道:「這裡是渤海城,剛才你也看到了,他們那個什麼攬海閣的,連官麵的人都不敢惹,咱們能怎麼辦?綁了他不成」
蕭倉舒聞言,也隻能無奈的點了點頭。
誰知,這男子走了幾步,忽的調轉回頭,來到兩人近前,朝著他們又一拱手道:「我方想起來,我家閣主有句話,要我轉達給二位公子方才一打岔,我幾乎忘了」
蘇淩聞言,忙正色道:「不知你家閣主有何見教啊。」
那人朗聲道:「我家閣主說了,這渤海城城大人雜,兩位卻要分清楚,所遭所遇之人中,誰是真正的人,誰又是扮人的鬼」
蘇淩聞言,微微倒吸了一口冷氣,眼神一凜,剛想出言,卻見這人一拱手,轉身三晃兩晃,消失在人潮之中。
蕭倉舒也是眉頭緊鎖,問道:「蘇哥哥,他最後一句話到底什麼意思,是在提醒我們什麼嘛?」
蘇淩搖了搖頭道:「我
也不清楚,這攬海閣果真是個有趣的地方啊咱們前腳到了,改了姓名,他們後腳便知道了,還派了人,不為彆的,隻是為了讓咱們快速進城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啊」
蕭倉舒也是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蘇淩一擺手道:「管他什麼棠嶺、什麼攬海閣呢,既來之,則安之。他們謀劃他們的,咱們辦咱們的事情」
蕭倉舒這才心中方舒,點了點頭道:「那蘇哥哥咱們現在怎麼辦啊,要不要即刻聯絡渤海暗影司司主賀長驚。」
蘇淩一笑道:「急什麼你看這渤海城繁華如夢,遊人如織,到處亭台樓閣,拱橋水榭的,做買賣的,各種好吃好玩的數不勝數,咱們來都來了,不遊玩一番,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現在啊,咱們就隻有一件要緊事,逛街!」
「什麼逛街?」蕭倉舒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蘇淩。
卻見蘇淩說的真切,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樣子,徑自當先邁步朝著人潮繁華洶湧處去了。
蕭倉舒沒有辦法,隻能無奈搖頭的跟了上去。
渤海城繁華喧囂自不必多說,遠遠勝過灞南,就是比起當今大晉京都龍台都不遑多讓。
更有其遠離京畿,屬於北疆,風土人情又頗為不同。
蘇淩和蕭倉舒一路行來,見各種各樣的新鮮玩意,特色小吃,實在大開眼界。
蘇淩開啟買買買模式嗎,看著新鮮玩意便皆買下來,走了一段路,便買了許多東西。
不僅如此,看到沒吃過的東西,無論是路邊攤還是店鋪,都要進去吃幾口,幾家吃過,倒也混了個肚圓。
隻是蘇淩興高采烈,那蕭倉舒因為心中有事,這樣逛街便毫無心情可言,對他來說,便是有些煎熬了。
兩人在這渤海繁華大城中轉了近兩個時辰,蘇淩見蕭倉舒的興致實在不高,遂淡淡笑了笑,這才正色道:「倉舒啊,你是不是怪我貪圖這渤海城繁華,誤了正事啊?」
蕭倉舒點點頭道:「是有那麼一點蘇哥哥你自己也說過,咱們時間緊迫,為何還要浪費時間在這沒有意義的事情上呢?」
蘇淩聞言,搖了搖頭道:「倉舒啊,你還是短練啊」
見蕭倉舒看自己的神情不解中還帶著些許不服氣,蘇淩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做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尤其是這等關係重大的事情,越是著急,越是想要快些做,反倒越是容易出岔子倉舒你靜下心來,想一想,無論棠嶺還是渤海城,咱們都一無所知,棠嶺怪異之事懸而未決,咱們剛到渤海城便有攬海閣的人前來,所有的事情不是空穴來風的湊巧,咱們這一路行來定然有人在暗中跟蹤若是咱們即刻就去跟暗影司的人聯絡,怕是不僅咱們會暴露,便是連渤海暗影司的兄弟們也會受到牽連,所以,咱們現在不能去啊」
蕭倉舒聞言,這才信服的點了點頭。
蘇淩又道:「出門在外,尤其是敵暗我明的情況下,所做的任何決定都要慎重倉舒,你想想,這渤海城如此繁華美景,正常人第一次來這裡,最本能的反應不就是逛街麼,如果我們真的不逛上一番,卻到背街小巷中去,不是太有違常理了,這不就是咱們臉上寫了答案,告訴暗中監視咱們的人,我們有問題,快來抓我們吧」
蕭倉舒聞言,被蘇淩的話逗笑了,不過還是心悅誠服的抱拳道:「蘇哥哥說的在理,倉舒受教了」
兩人又逛了好久,直到整個渤海城華燈初上,蘇淩這才一拉蕭倉舒道:「跟著我,是時候去辦咱們的事情了。」
蕭倉舒忙點了點頭。
兩人左拐右拐,方離了大街,來到一條並不算太偏僻的街上,這裡人也不少,隻是比大街人稍微少一點。
蘇淩四下先走了一陣,觀察了一下,四周該是沒有什麼人跟蹤,這才和蕭倉舒邁步走進一家門麵不算太大的客棧——望海客棧。
兩人徑自走到櫃台之前,蘇淩看去一個年約四十歲的男子,一身華服正坐在櫃台後埋頭算賬,一身的商人氣息,該是客棧掌櫃的。
蘇淩不動聲色,沉聲道:「掌櫃的,在下叨擾了」
那掌櫃的抬頭看去了,卻見是兩個公子模樣的人站在身前,忙拱手道:「二位客氣了,你們是打尖還是住店啊?」
蘇淩緩緩一笑道:「自然是打尖了不過,我們吃的飯,可要用海水來做」
那掌櫃的先是一愣,隨即低聲道:「那要打幾角酒」
蘇淩仍舊淡淡笑道:「九錢八兩」
掌櫃的聞言,眼角微微的翕動幾下,這才低聲道:「既然如此,兩位隨我來吧」
說著,從櫃台轉出,當先朝裡麵去了。
蘇淩和蕭倉舒對視一眼,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