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合力殺退了司空府外的紫衣殺手。這才重又返回司空府正堂之中。
蘇淩渾身是汗,其他人也是神情冷峻。
郭白衣眉頭微蹙,來回的踱著步子,遠處街上雜亂的呼嚎聲、慘叫聲不時的傳來。
暴亂仍在持續,邪祟仍在大肆屠戮手無寸鐵的百姓。
蘇淩一把拉了郭白衣,低聲道:“想以紫衣教、承天觀為棋,未曾想他們會有如此驚天陰謀吧,反倒成了他們的棋子了”
郭白衣長歎一聲,壓低聲音道:“事已至此,悔之晚矣!還望蘇老弟以大局為重,莫要聲張司空對龍煌天崩一事是知情默許的才是啊!”
蘇淩長歎一聲,低聲道:“我明白”
他這才轉回頭對黃奎甲道:“奎甲大哥,你帶了五百憾天衛回來,司空在彆院的安危怎麼辦?”
黃奎甲忙道:“主公已然知道龍台生變,這才命我率憾天衛回援,至於彆院那裡,留下了八十多憾天衛精銳,那些賊人隻是以為主公在司空府中,想來彆院定然無事。”
蘇淩這才心中稍安。
龍台城東城外,五十裡。
龍台大山的分支在這裡形成了三座較為寬闊的山梁。
居高臨下,左中右三道山梁上,駐紮了三股不同顏色的旗幡軍營。
左側軍營,中軍大帳高挑一展中軍主帥大旗——荊南侯,錢。側麵兩展副帥旗幡,分彆繡著兩個大字——甘、程。旗幡皆為藍色。
右側山梁上軍營,中軍大帳高挑一展中軍主帥大旗——安國侯,劉。
兩側亦有兩展副帥旗幡,分彆繡著大字——齊、文。旗幡皆為皂色。
這兩處軍營,規模均不算大,看連綿方圓的範圍,大約均有二三百人。
中間山梁上,亦有一處駐紮的軍營,卻是比左右兩側軍營的規模大上不少,連綿在山梁之上,旌旗飄搖,獵獵作響。
中軍大帳亦有三麵旗幡,正中帥旗,上書——大將軍,沈。
左右兩側分彆有兩展副帥旗幡,上書——文、張。旗幡皆為紅色。
從他們的旗號上可以窺測出,左右兩廂的軍營,左側乃是荊南勢力,荊南侯錢仲謀的精銳;右側乃是揚州勢力,安國侯,揚州牧劉靖升的勢力。
兩家地盤以荊湘大江為界,錢南劉北。
平素兩家暗中較勁,雖有互吞之心,小摩擦不斷,但好在明麵上未撕破臉,倒也相安無事。
今日兩家勢力的主公亦應天子相邀,赴龍煌詩會去了,兩家隔著山梁,各自歇兵。
中間那道山梁,兵鋒最盛的,便是大將軍、渤海侯沈濟舟的精銳,五百騎兵,號稱天下無敵——長戟衛。
沈濟舟與這錢、劉兩家還算友好,故而列陣在中間山梁,也當為兩家緩衝。
且說,中軍大帳之中,帥案之上空無人影,原是沈濟舟不在,也赴會去了。
而左右兩側,乃是兩位身著重甲的副帥,正在笑著談論著什麼。
左側身長八尺有餘,孔武有力,往臉上看,無發光頭,不僅如此,連眉毛和胡須均無,遠遠看去就像一尊無毛老怪。
此人便是副帥之一,號稱渤海四驍之一——文良將軍;
右側那人身長七尺,雖是一身重甲,但卻麵目清秀,身體也不似文良看起來渾厚孔武,但目光深邃,頗有儒將風采。
此人便是沈濟舟麾下,第一員儒將,渤海四驍之一——張蹈逸將軍。
那文良是個火爆脾氣,胸無點墨,卻打仗勇猛,戰場之上百十人不得近前。
卻聽他正在向張蹈逸抱怨道:“你說說,主公不準咱們飲酒,卻偏偏去龍煌詩會,喝那天子的禦酒去了,這也不知幾日才回來,我這嘴裡豈不要淡出個鳥來了!”
張蹈逸淡淡一笑,勸道:“文大哥英武,又是豪量,不喝些酒的確是有點缺了什麼似得,隻是主公臨行前,將這五百長戟士全數托付你我二人,此處不比渤海,形勢錯綜複雜,莫說單單一個根深蒂固的蕭元徹,咱們左右山梁那兩家也不是好惹的主啊!文大哥還是忍耐一些,待主公返回,能不賜你好酒喝?”
文良這才撥棱了幾下大禿腦袋無奈道:“罷了,罷了,你這性子當然無所謂,我可是有點憋悶,不給喝酒,我待夜間出去打幾隻野兔,解解饞也好啊!”
兩人正在說話。
便在這時,忽的聽到轟隆一聲巨響,響徹整個蒼穹。
整個山梁大地都震顫起來,那巨響回蕩期間,彌久不散。
張蹈逸和文良對視一眼,皆臉色更變,急忙出了大帳,循聲看去,但見龍台城處濃煙翻滾,火浪滔天,尤其是禁宮方向更是一片火海煙塵。
兩人麵色一凜,正要呼喚手下,卻見一個斥候急匆匆的跑來,見了二人忙跪下,聲音顫抖道:“報!報兩位將軍,龍台城不知何故,竟然發生了劇烈的爆炸,看方向,當是禁宮龍煌台,現下禁宮一片混亂,消息斷絕,整個龍台京都也亂了套了,百姓四處逃難,還請兩位將軍示下!”
“你待怎講?龍煌台爆炸了?何人陰謀?主公如何?!”張蹈逸神色大變,一把抓了那斥候的衣領,大吼道。
那斥候一臉驚恐,汗如雨下,結結巴巴道:“龍台一片混亂,我等隻能在外圍打探,禁宮情形,實在不知,隻是隻是這一炸,火海四起,怕是主公主公凶多吉少啊”
“混賬!胡說什麼!亂我軍心,左右給我推出去斬了!”張蹈逸大吼一聲,一腳將這斥候提到在地,早有左右軍士,將那斥候按住,拖走了。
文良虎目怒睜,哇哇暴叫道:“好啊!好啊!我當這天子好心宴請主公,未曾想竟設下了這樣一條毒計,看來主公凶多吉少啊!張蹈逸,咱們應當速速提兵踏破龍台城,闖進宮去,救主公啊!”
張蹈逸神情數變,電光火石之間思緒翻湧,默然無語。
文良脾氣火爆,卻是一刻也等不了了,忽的回了大帳,取了自己的瓦棱雙鐧,大吼一聲便要前去集合軍隊。
張蹈逸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拉住,急道:“文大哥!且慢!莫要衝動啊!”
文良大吼一聲道:“張蹈逸,我平素敬你是條漢子,如今事態緊急,你卻是個惜命的孬種,你不去便守好軍帳,勞資一人帶兵踏平龍台!”
張蹈逸死死抓住文良不放,語重心長道:“文大哥!文大哥!莫要焦躁啊!這天子到底是個什麼份量,你我皆知,他豈能有如此膽魄,定下此等毒計?這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
文良聞言,愣在當場。
他雖粗莽,但也還是有些腦子的,聽張蹈逸說的在理,這才道:“那照你說,這龍煌台爆炸,到底是誰的毒計!”
張蹈逸眼神微眯,一字一頓道:“以我觀之,蕭元徹的可能更大!”
“什麼!好賊子!老子不取了他的腦袋,誓不為人!”文良大吼一聲,還要前去點兵。
張蹈逸急道:“文大哥,且在聽我一言!如今龍台局勢混亂,主公又生死未卜,我等貿然出兵,若主公有事,當算師出有名,可是若主公平安無事,咱們貿然出兵,若被彆有用心之徒抓住不放,這罪責,你我倒也無所謂,主公將如何自處啊!”
張蹈逸苦口婆心又道:“文大哥,這些咱們都不考慮,可是龍台可是大晉京都,城防堅固,我們這些長戟衛皆是騎兵,陸上奔襲,自然不在話下,可是若攻城,怕是不擅長的,假定這就是蕭元徹的毒計,迫我們出手,他必然有重兵等著我們,到時候攻城攻的下攻不下,還在兩說,可是我們豈不是落入了他的彀中了!”
“那你說怎麼辦?出兵不行,不出兵乾等著麼?主公難道就不救了麼?”文良一臉氣悶,朝著龍台城方向直揮拳頭。
張蹈逸沉聲道:“兵是肯定的要出的,城也是要打的,隻是時機未到,再等等!”
“等什麼!再等黃瓜菜都涼了!”文良急的如熱鍋螞蟻。
張蹈逸抓了文良的手道:“兄若信我,隨我到大帳之中等候,料想不出片刻,必有結果!若到時還是沒有結果,兄若出兵,蹈逸必不阻攔!”
文良沒有辦法,隻得憋著氣,跟張蹈逸重回大帳,勉強坐在那裡運氣。
張蹈逸麵沉如水,目光冷峻。
過了片刻,忽的帳簾一起,有人飛報道:“報!報兩位將軍,有荊南侯麾下甘錦帆、程公晉兩位將軍和揚州牧麾下齊玳、文鐵錚兩位將軍求見!”
張蹈逸這才淡淡一笑,篤定道:“等的就是他們!快!快請”
司空府正堂。
眾人正在休整,忽的門口其快如飛的閃進一個斥候,連滾帶爬的跌撞進來,滿身是血。
眾人見狀,皆神色一凜,知道定然有大事發生。
但見這斥候見了郭白衣,納頭拜倒,神情慌亂道:“報!報祭酒,大事不好了!”
郭白衣眉頭一皺,急道:“快講!”
“渤海沈濟舟麾下大將文良、張蹈逸;揚州劉靖升麾下大將齊玳、文鐵錚;荊南錢仲謀麾下大將甘錦帆、程公晉三家兵合一處,如今正在猛攻龍台東城門!城門校尉郭準見事態緊急,特命屬下,殺出紫衣教重圍,前來秉報!”
郭白衣聞言,雙手顫抖,騰身站起,急道:“可有交戰?”
“未有!他們三家兵合一處,約有千餘人,皆是精銳。郭準校尉料敵勢大,未敢輕出,隻命高挑吊橋,死守東門,可是他們再若猛攻,東門恐怕”
郭白衣點了點頭,沉聲道:“你速回去,告知郭準,切勿出擊,援兵即刻便到!”
那斥候應諾去了。
待他走後,郭白衣麵色陰沉,如今形勢嚴峻,巡城司、暗影司、五軍督提府、京營衛所有能用的兵力全數在城中鎮壓那些紫衣教暴徒的叛亂,一時半刻絕對抽不開身,卻未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郭白衣束手無策,如今已然無兵可用了。
蘇淩忽的起身,沉聲道:“東城城門校尉郭準處還有多少人?”
郭白衣道:“約有二百餘人!”
蘇淩點了點頭,轉頭對黃奎甲急道:“奎甲大哥,紫衣逆賊已然逃散,又有各處軍馬圍城鎮壓,想來司空府無大礙了,蘇淩以為分一百憾天衛留守便可,剩餘四百憾天衛,奎甲大哥都帶著,馳援東城門!務必不使那三家軍兵進城方好啊!”
黃奎甲看了一眼郭白衣,郭白衣點點頭道:“為今之計,隻能如此了,奎甲切記,若戰,戰場必在城外,若這群狼兵進城,怕是龍台即刻陷落啊!”
“黃奎甲明白!俺這就去殺了這群鳥人!”說罷,黃奎甲手提雙鐵戟,便要出了正堂帶兵去東城門。
蘇淩思緒連連,忽的出聲道:“奎甲大哥且住!我有一計,諸位參詳!”
他話一出,郭白衣、郭白攸、程公郡皆眼神不錯的看著蘇淩。
蘇淩神情絲毫不慌亂,沉聲道:“揚州劉靖升和荊南錢仲謀,兩人勢力,隻隔了一道荊湘大江,且錢仲謀之父錢文台更是死於劉靖升手下大將黃江夏之手,他們兩家,眼下雖表麵和平,但不和由來已久,我意,當派一智勇之士,隨奎甲大哥一同到東城門,縋城而下,去到甘錦帆的營中,以言挑撥之,到時他們結盟自亂,東城門之危可解!”
眾人聞言,皆是心中大讚。
郭白衣拍手讚道:“蘇淩此計甚妙,隻是當派何人前往?”
蘇淩神色一凜道:“蘇某,當仁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