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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龍煌天崩 第一百四十章 參不透的,無非人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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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元徹講完這句話,這才又閉了眼睛,不再說話。

魏長安也緩緩的退了下去,書房內一片寂靜。

蕭元徹難得如此安靜,竟頭昏昏沉沉的,眼皮越來越重,不一會兒竟睡著了。

他也不知睡了多久,做了多少夢,夢中的自己仍舊是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奮武將軍。

灞州城下,揮斥方遒,指揮一軍,阻那王熙百萬騎兵不得前進一步。

硝煙滾滾,旗蕩日西。

蕭元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外麵的日頭已經偏西了,看樣子過不了多久,這一天又將過去了。

書房之內,灑下斑駁的光影,或明或暗,他竟有些看得不太真切了。

轉過頭去,卻見身旁跪著一人,似乎跪了很久,頭上已經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蕭元徹這才輕聲喚了道:“箋舒,你何時來的”

長跪著的正是蕭箋舒。

蕭箋舒見父親醒了,這才稍微的向前挪動了幾下膝蓋。

隻覺得渾身酸痛,隻得強自撐著,他也輕聲道:“來了有一個時辰了,見父親正睡著,孩兒也就沒有打擾。”

蕭元徹這才點了點頭道:“到底是上了些年歲,這幾日也過於耗費心血了”

蕭元徹這才掀了那身上的衾被,緩緩坐起,看了蕭箋舒一眼後又道:“怎麼跪著,起來說話。”

蕭箋舒卻仍舊跪在那裡不動,將頭一低道:“孩兒不敢,孩兒乃是戴罪之人,如今正在被禁足之中。”

蕭元徹一怔,這才又看向他道:“你也禁足了這許多時日了,可有什麼體悟麼?”

蕭箋舒這才一叩頭,十分恭敬道:“孩兒謹遵父親的教誨,自那日禁足起,便在嫋嫋的督促下,抄謄佛經,修身養心,這許多日過去,孩兒倒是頗多體悟。”

蕭元徹這才饒有興致的哦了一聲,淡淡道:“頗多體悟?那你說說看。”

蕭箋舒神情頗有悔悟,不似作假道:“兒知錯上次事情兒大錯特錯”

蕭元徹淡淡笑了一聲,卻沉聲道:“認個錯,服個軟,這個誰不會呢?”

蕭箋舒又叩頭道:“不不不,父親,孩兒是真的知道錯了,父親雖平素待孩兒較為嚴苛,孩兒以前不知,還以為父親不喜孩兒可是這許多天來,孩兒終日思量,父親的三個兒子之中,隻有箋舒一人入朝做官,從越騎校尉到如今至關重要的五官中郎將,孩兒也曾自問,父親這樣安排,到底是為了什麼?”

蕭元徹點點頭道:“那你自己說說,我到底為了什麼?”

“父親是看重孩兒!真正的看重不是平素的仁慈或者事無巨細的關愛,而是於不動聲中提拔孩兒職位,寄期望孩兒能夠在朝中幫襯父親可是,孩兒卻未能想明白,辜負了父親的一片心。”

蕭箋舒說到此處,眼眶竟是先紅了。

蕭元徹這才歎了口氣道:“箋舒兒,愛之深,責之切,你現在明白亦不算晚啊!”

蕭元徹拍了拍蕭箋舒的肩頭,又緩緩道:“兒啊,為父也不瞞你,我心中原意屬明舒隻是他所以,剩下了你、思舒和倉舒三人。”

蕭箋舒聲音一顫道:“孩兒,也想大哥”他這話沒有作假,聲音也是顫抖不已,極力的掩飾了哭腔。

蕭元徹點點頭,久久不語,半晌方道:“思舒生性隨意,附庸風雅,看看他手下的那些人,幾個不是徒有虛名之輩呢你四弟倉舒,卻實聰慧,且看事情透徹,往往分析人或事,一針見血,隻是,他雖有大局,但畢竟失於仁慈,加上他年齡最小,身子也最弱”

蕭元徹頓了頓,這才將目光又投到蕭箋舒的身上道:“所以,目前為止,最像我的人,是你蕭箋舒啊!”

蕭箋舒聞聽此言,身形一震,低低的喚了聲:“父親”

蕭元徹擺擺手道:“隻是倉舒兒,你殺伐果斷,在軍中更有威望,可是你要明白,世間上位者,除了這些鐵腕之外,更應懂得何謂懷柔,何謂人儘其才、人儘其用啊”

“你便是殺伐鐵腕有餘,仁慈懷柔不足啊。更加上,你還年輕,有時衝動起來,不計後果,雷厲風行倒是像我,卻少了太多沉穩啊!”

蕭箋舒聞言,再叩頭不止道:“孩兒自己也知道,孩兒比之父親,差的多得多。”

蕭元徹又道:“我蕭家,從名聲不顯,不過行伍校尉,到如今勳貴大族,權傾朝野,難道僅僅是靠著殺伐和鐵血就能做得到的麼?太柔已被欺,太剛亦被折。箋舒兒,行帝道者,是這天下最難走的路。”

蕭箋舒默默地聽著,臉上一片恭肅。

“帝道不是霸道,霸者舍我其誰,帝道亦不是仁道,一味仁慈,迂腐難成大事也。帝道乃是二者兼之,隻是何時行霸道,何時行仁道,要靠自己好好拿捏才是,箋舒兒,你可懂了?”

蕭元徹語重心長,眼神也似有深意的看著蕭箋舒。

蕭箋舒認真的聽著,待他說完了,這才跪伏與地顫聲道:“孩兒,謹記父親教誨!”

蕭元徹這才點點頭道:“你起來吧,所謂禁足,隻是要給蘇淩一個交待,那蘇淩心中隱忍,也頗為明白事理,不會糾結這件事情太久他是我揀拔出來,留給你們子輩們施恩的,他可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若以後定要信之、任之,你明白麼!”

蕭箋舒這才點頭道:“兒臣記下了”

蕭元徹見他仍跪著,這才走過來將他拉起,忽的淡淡一笑道:“我蕭元徹的兒子,能因為旁誰罰幾日禁足,已然不易了,今日起,便免了你的禁足吧”

蕭箋舒眼中這才一陣興奮,又要行禮,蕭元徹哈哈一笑道:“父子之間,不必多禮,又怎會記仇呢”

蕭箋舒這才也一笑道:“父親說的是。”

蕭元徹這才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道:“坐吧,為父今日找你,是有事要同你商量。”

蕭箋舒這才坐下道:“不知父親喚孩兒何事”

蕭元徹這才道:“今日早朝,那天子要舉一個龍煌詩會出來,你覺得他的用意何在。”

蕭箋舒略加思索,這才道:“父親,我以為,他此舉乃是收買天下做學問之人的心,好揀拔一些,新鮮血液,為他所用,妄圖施恩這些沒有背景的新人,用來給父親添堵”

蕭元徹點點頭,用鼓勵的眼神又問道:“那你覺得,他這方法如何?”

蕭箋舒嗬嗬一笑道:“孩兒以為,此法迂腐,而且他的意圖也達不到。”

“哦?”蕭元徹揚了揚眉毛道:“說下去。”

“其一,龍煌詩會,參與者眾多,看起來都是新晉的才子,可是背後的勢力關係,錯綜複雜,能參加的人,有幾個真就是白紙一張,便是真就被天子相中了,亦不可能全心倒向天子,不過是他們身後勢力的臂助罷了!”

蕭元徹點點頭道:“還有麼?”

“其二,即便是天子真就揀拔了一些身世清白的寒門子弟,可是這些人,無依無靠,且隻是一個滿嘴錦繡文章的文臣而已,何能在朝堂立足?這天下本就是亂世,豈能靠寫幾篇詩文便能奪得的?”

蕭箋舒毫無保留,將心中的想法全部說了出來。

蕭元徹這才哈哈大笑道:“箋舒我兒,的確有為父的心機!所言不差!”

蕭箋舒這才一低頭道:“這也是父親平時的教導”

蕭元徹一擺手又道:“謙虛的話就不要說了,這也是你多年磨練心性使然。你可知天子更店點名讓你參加這次詩會,為父卻給拒了,你不會怪為父吧。”

蕭箋舒神色一肅道:“孩兒不僅不會怪父親,更是要謝父親的良苦用心。”

蕭元徹聞言,饒有興趣道:“哦,我的良苦用心?你倒是說說看。”

蕭箋舒點點頭道:“這次參與詩會的人,多真才實學,箋舒不肖,寫詩文上與三弟思舒相比,已然相去甚遠,在這天下才子近前,豈有便宜討得,再者,既是比試,便要分個高低,若是孩兒真就不小心壓蓋了他們,一旦他們進入朝堂,豈能不羅織謠言,攻訐孩兒?此乃樹敵之法,不可取也!”

蕭箋舒頓了頓又道:“自古文人相輕,父親不讓孩兒參加,也是愛惜保護孩兒,孩兒豈在乎那些虛名爾!”

蕭元徹這才點了點頭,眼中滿是讚許之意道:“箋舒兒,果真看得明白,好啊!極好!”

蕭元徹又停了一會兒,方才又道:“眼下有個人選,那天子因為此次詩會,要建一個龍煌台,限定一月為期,你推舉個人選出來,做那匠作大監”

蕭箋舒思忖半天,心下有了人選,卻張了幾次嘴,未敢說出來。

蕭元徹含笑道:“不用拘謹,想到誰頭上了就大膽說,可是你軍中的哪位將佐不成?”

蕭箋舒卻驀地搖搖頭道:“不不不,兒舉薦一人,便是前些時,被父親罷黜的龍台令,楊恕祖。”

“哦?楊文先那個兒子?為何是他?”

蕭元徹有些驚訝,他未曾想過,蕭箋舒竟然舉薦了一個與蕭思舒頗為親密的文官,還是自己親手罷黜的人。

蕭箋舒神情鄭重道:“父親,我覺得楊恕祖最合適”

他的聲音漸漸大了些,侃侃而談道:“其一,孩兒軍中已然有了些許威望,但孩兒這些時日有所悟,再加上父親方才也教導孩兒,隻有殺伐和鐵血,便有失偏頗。那楊恕祖早有才名,更與三弟合稱大晉蕭楊,他又精於算籌,而且在建造一事上,也頗有涉獵,此為孩兒舉薦其為匠作大監原因一也;”

“楊恕祖乃是年輕一代學問才士翹楚,他因上次一事,被父親罷黜,此事在年輕學士中早有怨言,此次借機拔為匠作大監,一則,施恩於楊恕祖,他豈能不儘心儘力,二則,也可安天下士子之心,此為孩兒舉薦其為匠作大監原因二也;”蕭箋舒偷眼看向蕭元徹,卻見蕭元徹眼神流轉,卻是聽進去了他的話,這才稍稍放心又道:“楊文先,大晉三公之司徒也,比之孔鶴臣、武宥等清流之徒,卻是不同,他雖與他們多有來往,但在清流對父親一些齷齪事上,多三緘其口,而他明知其子楊恕祖與三弟交好,卻未曾阻攔,所謂何故也?倒不如趁機推楊恕祖一把,那楊文先若是識趣,定然知道如何選擇,此為孩兒舉薦其為匠作大監原因三也;”

蕭元徹點點頭,眼中滿是欣慰道:“說得好,還有麼?”

“此次修建龍煌台,一月之期,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但孩兒料想,不趕工是不可能的,這是個辛苦差事,而凡大興宮室,必耗財力,隻是這財力如何耗法,又用在何處,卻是不好糾察根源,以楊恕祖為匠作監,他定然感恩父親,如何不在這上麵費心周轉,以助父親乎?他若助父親,那龍煌台修建出來的用料、工藝、質量便是個疑問。若建成後,平安無事,父親便可順水推舟,真就再賞他個官”

蕭箋舒小心回答著。

蕭元徹淡淡道:“若建成後,用料粗鄙、工藝不精、質量堪憂,聖上怪罪了,又如何呢?”

蕭箋舒一笑道:“那便全數將此事歸結於楊恕祖身上,他本就是楊文先的兒子,那些清流必然為之鼓噪,定不會怪罪到父親身上,此為孩兒舉薦其為匠作大監原因之四也!”

蕭箋舒講完這些話,便不再言語,滿心期待的看著蕭元徹。

蕭元徹思慮良久,這才輕輕的拍了拍蕭箋舒的肩膀,大笑道:“我的箋舒兒長大了!是也是也!那這匠作大監非楊恕祖莫屬了!”

蕭箋舒這才神色一送,也緩緩的笑了起來。

蕭元徹這才笑道:“很好,那就這樣定了,你去吧,我也起來走一走,坐的有些腿腳都困了。”

蕭箋舒忙道:“孩兒扶父親同去。”

蕭元徹點點頭,在蕭箋舒的攙扶下,向院中走去。

在院中踱了幾步,蕭元徹這才低聲道:“箋舒兒,記住為父一句話,在你五官中郎將的位置上,要全力做事,便是做出的事情,犯了什麼錯,也比什麼事都不做的好,有什麼為難之處,有父親在後麵擎著”

蕭箋舒眼神奕奕道:“孩兒明白!”

夜,司徒府。

楊文先在內室坐著,楊恕祖垂手站在一旁。

楊文先抿了口茶,看了看自己的兒子方道:“今日朝會,旨意已下,你可接到了?”

楊恕祖點了點頭,恭謹道:“孩兒已經接到旨意了,明日便上任匠作大監,替聖上儘心修建龍煌台”

楊文先哼了一聲,用手點指楊恕祖道:“你啊你啊,平時書都讀到肚子裡去了,你以為是聖上抬舉你?”

楊恕祖聞言,詫異道:“難道不是”

楊文先盯著楊恕祖,半晌方道:“聖上能決定什麼?這是蕭司空的主意”

他又頓了頓,方道:“因此,兒啊,什麼叫替聖上儘心,你作者匠作大監,可是要為蕭司空儘心,你可明白了?”

楊恕祖這才大徹大悟,忙一躬道:“父親教誨,孩兒謹記,隻是”

“說”

楊恕祖這才仗著膽子道:“孩兒知道,父親不是心向清流,為何此次?”

楊文先歎了口氣,這才語重心長道:“恕祖,我楊氏一門,自大晉開國,便是望族門閥,恍恍六百餘年,為何楊氏仍能在風雨之中,巋然不動呢?”

楊恕祖一低頭道:“請父親明示。”

楊文先歎了口氣,一字一語道:“無他,莫要輕易站隊啊!如今無論是朝堂還是地方,局勢都頗不明朗,此時真要旗幟鮮明的站了隊去,恐怕大禍也就不遠了啊!”

楊恕祖一愣,說不出話來。

楊文先又沉聲道:“你真當我不知道你平素和那蕭家三子走的近,又頗為投緣,可是為父何曾阻攔?”

楊恕祖驀地出聲道:“父親的確從未阻攔”

楊文先點點頭道:“是也,為父也算半個清流,可是你在為父眼皮底下交好蕭氏,為父為何不管不問?你想過沒有?”

楊恕祖半晌無語,心緒翻湧,終是想明白了其中關節,一躬身道:“孩兒明白了,隻要清流中人認為咱們楊氏是清流一派,而蕭家也認為咱們楊氏是他們蕭家一派”

楊文先這才重重的點了點頭道:“無論哪一派是最終的勝出者,我們都將分一杯羹去啊,這才是我楊氏一門長久不倒的關鍵所在啊!”

楊恕祖聞言點頭道:“兒,明白父親的苦心了。”

楊文先點點頭,忽的又道:“隻是龍煌台的修建,皆在眾臣和天子的眼皮底子下進行,你既然要讓天子覺得你在儘心儘力,又要讓司空覺得你在為他辦事,以你現在的閱曆,的確是難了點”

楊恕祖也是一片為難的神色,想了想道:“如果有什麼為難事,我多問思舒便好”

楊文先瞳孔微縮,思慮良久方又道:“聽說你曾結識過一個名為蘇淩的,好像還和他做了一處叫做冷香丸的生意的?”

楊恕祖一點頭道:“確有此事,孩兒當早些稟報父親知曉的”

楊文先一擺手,似有決斷道:“這修建龍煌台之事,事關蕭家,你真有什麼事去找蕭思舒,他難道就沒有什麼私心麼?所以斷然不能問他”

楊恕祖聞言,默然無語,良久方道:“那孩兒若真有什麼事情,找誰好呢?”

“蘇淩多去問問他”

夜深沉,龍台山山深林密,距上一場雪已然有了些許日子了,可是那大雪仍舊將龍台山厚厚的覆蓋著,沒有一絲一毫的融化之意。

龍台山大雪封山,寂寥幽暗,沒有一絲聲音的靜默在黑夜之中。

紅牆碧瓦處,隱隱有燈光晃動,映照著牆麵上一個大大的道字。

那道字一撇一捺,頗有出塵之意。

正門處,仍舊四五個道士風中提燈,腳下積雪皚皚。

門楣處,被雪遮蓋了一些,但是那匾額上的三個大字,已然看得十分清楚。

承天觀。

承天觀此時連鐘聲都沒有,寂寂的矗立在風雪中。

幾乎所有的院子、道殿都無聲無息,滿眼黑暗。

隻有穿過數個幽深院落和蜿蜒幽竹小徑,才能看到最後一座茅草搭成的小殿,還閃著絲絲的光亮。

從窗戶的光亮縫隙看去。

承天觀大德仙師瑜吉正盤膝坐在一處蒲團之上,手中瞧著木魚,近前佛龕上,三清像莊嚴肅穆。

那木魚聲連綿不絕,飄蕩在承天觀上空,若有若無,隱隱約約。

瑜吉鶴發壽眉,古井無波,嘴裡不知念得是何等高深的道家經文。

忽的他壽眉微蹙,眼睛微睜,兩道若有實質的光芒從他眼中陡然出現。

他並不起身,隻是將手中木魚放下,緩緩道:“進來罷,門未落鎖。”

話音方落,那茅屋門聲吱呀,一人緩緩走了進來,轉身又將茅屋門關好。

可是從門縫竄入的風還是有些大了,刹那間吹得茅屋中的燭光昏昏欲滅。

一陣明滅之後,方又長亮起來。

可是依舊看不清來人的相貌。

隻覺得他渾身裹在黑色的寬大衣衫之中,頭上帶著一個黑色蓑帽,壓的很低。

瑜吉也不回頭,似乎知道來者何人,隻是淡淡道:“事成了?”

那人向前走了幾步,似乎身形有些佝僂。

他停下腳步,聲音極低,卻聽起來頗有些與常人不同的怪異道:“已然成了,便在我們商定的地方,明日破土動工”

瑜吉這才長身站起,滿是冷肅的神情道:“辛苦你了”

那人淡淡一笑,笑聲也十分怪異。

“苦心謀劃這許多年,眼下所有的路,我已經給你鋪好了,接下來就看你的手段了”那人沉聲道。

瑜吉這才緩緩的點了點頭,眼睛望著茅屋唯一的後窗,聲音有些恍惚和滄桑,又有些許的冰冷和瘋狂。

“不會太久了到時候,一切都將一了百了”

“一夢黃粱,終有醒來的時候”

言罷,瑜吉轉頭眼神中滿是悸動的神色。

那人見他如此,也忽的怪異大笑起來。

那笑聲中的怪異。

似乎,

頗為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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