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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血詔殺機 第一百零五章 偷天換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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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浪翻滾,鵝毛大雪漫卷天幕。

蘇淩四人向前麵看了看,但見一座華美寬闊的宮殿在雪中靜默。紅牆金瓦,宮角飛甍,殿簷更與彆處不同,竟雕了飛鳳形狀,振翅欲飛,栩栩如生。

正門緊閉,正中懸著一塊橫匾,寫著兩個莊肅的大字:鳳彰。

大殿門前,掛著兩盞大紅燈籠,雪打宮燈,燈火昏紅晃動,紅燈籠下,兩個穿著厚厚的毛領披風,昏昏欲睡的宮女正守在那裡,鼻尖臉頰凍得通紅。

再往後看去,鳳彰宮殿內並未有燈光,從外向裡看去一片漆黑。

浮沉子剛想向前,蘇淩拉住他道:“不知道晉帝是否在裡麵,如果在就麻煩了,再等一等吧。”

四人躲在暗處,等了好一會兒,蘇淩突然感覺身後似有燈光亮起,轉過身看去,卻見遠處的宮室大殿,宮燈一個接著一個亮了起來,細聽之下還有細微的人聲和腳步聲。

蘇淩神色一凜道:“不能再等了,看這情形,司空府的將兵應該是向這邊來了!”

穆顏卿有些擔心道:“如果晉帝在這裡該怎麼辦?”

蘇淩思忖一下,眼神堅決道:“管不了那麼多了,賭一把!”

穆顏卿和浮沉子皆點了點頭。

但見拂塵從懷中掏出一把石子,驀地向宮殿前的空地上擲了出去。

雖然地上有雪覆蓋,可是那把石子不知為何竟皆震蕩出聲,隱隱冒著綠光。

兩個半夢半醒的宮女驀地驚醒,對視了一眼,各提了手中的燈籠,離開殿門,朝空地發光清鳴的石子方向走去。

浮沉子低聲道:“快,就在此刻!”

說著當先一道流光,已然來到大殿門前,輕輕將殿門推開。

蘇淩和穆顏卿架起琴湘,隨即迅速的閃進了宮殿之內。

前殿空蕩,甚至有些冷氣襲人,四人知道事情緊急,快速來到後殿。

後殿裡麵一片漆黑,隻有幾個金獸炭火爐散發著熱氣和微光,驅散了些許冷意。

借著金獸碳爐的微光,眾人驀然發現正前方三階台階,台階之上,一張高大寬闊的鳳榻映入眼簾,鳳榻前褚黃幔帳放下,裡麵隱隱似有人麵朝裡躺著。

幾人對視一眼。再不遲疑,輕步來到鳳榻之前。

穆顏卿伸手將榻前的幔帳撩開,四人看去,果然鳳榻之上,隻有一個女人,側身麵向裡躺著。身上半蓋著柔軟衾被,雪肩微露。雲鬢蓬鬆的散在玉枕之上。

四人對視一眼,確定了鳳榻之上正是董後一人。

穆顏卿這才低聲的呼喚道:“皇後,皇後醒來!”

睡夢中的董後,夢中正見自己的父親董祀誅殺了蕭元徹,成為一國的親王,自己和自己的夫君晉帝劉端正大會群臣,一個君臨天下,一個母儀天下。

便在此時,便聽到似乎有人在呼喚自己,緩緩睜開眼睛,以為出現了幻覺,卻忽的聽到身後真而切真的有人在呼喚著她,聲音極低。

董後驀地睡意全消,猛地轉過身來,便一眼看到鳳榻近前,兩個女娘,兩個少年正不動聲色的看著自己。

由於殿內太黑,她看不清楚這四人到底是什麼模樣。

董後頓時驚得魂飛天外,剛想出聲大喊,還未及反應。

穆顏卿身形轉動,如鬼魅般轉到她的身後,將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頂在她的頸上。

穆顏卿低聲道:“不要出聲,我們不是要你命的人,你現在趕緊下榻來,將燈點亮按我說的做,我可不確定我手上的匕首到底快不快!”

董後頃刻可之間受製於人,隻得渾身栗抖下了鳳榻,哆哆嗦嗦的來到榻邊,將宮燈點亮。

燈方一亮,便驚動了外麵去而複返的宮女,

宮女的聲音從外麵傳來道:“娘娘怎麼起來了,我們這便進去伺候!”

穆顏卿神色一凜,以目示意。

董後到底是冰雪聰明之人,定了定神,方淡淡道:“不用了,予點燈稍坐,你們在外麵伺候就行,我若換你們時,你們再進來。”

外麵宮女應了一聲,便沒了聲音。

宮燈亮起,蘇淩和浮沉子朝著董後看去,一看之下,隻見一個長相端莊秀美婦人,隻穿了一身小衣,曲線畢露,一覽無餘。

小腹微微隆起,但並不十分顯懷,若是在穿上寬大的鳳袍,卻是看不出來的。

慌得蘇淩趕緊轉頭。

浮沉子也忙一閉眼,低聲道:“無量了個天尊尊的”還是穆顏卿急忙扯了錦被,披在董皇後身上。

這才示意蘇淩上前搭話。

蘇淩這才上前幾步,朝著董皇後一拱手道:“皇後受驚了,蘇某深夜到此,實有萬分緊急的事情。”

董後必定跟隨晉帝見過無數強兵入內宮行凶的事情,開始雖然慌亂,但這時卻還有些鎮定的神情,低聲一字一頓道:“既然有事要說,為何挾持予,難道你們是刺客,來殺予不成?”

蘇淩急忙搖頭,正色道:“的確有人要來殺你,但不是我們,我們非但不要你性命,反而是來救你的!”

董妃先是一怔,見蘇淩語氣鄭重,又看他們眼中均無敵意,這才定了定神,道:“你們到底什麼意思,予可是大晉一國之母,誰人那麼膽子,敢來殺予?予跟你們素昧平生,你們為何又來救我?

蘇淩示意穆顏卿將匕首放下,穆顏卿遲疑了下,這才緩緩將匕首從董後的脖頸上抽離。

蘇淩淡淡道:“你不信麼?蘇某要是說,殺你的人是當朝司空,蕭元徹,你該當如何?”

董後聞言,臉色變了數變,忽的低聲斥道:“你們到底是誰?為何雪夜來此造謠生事?蕭司空忠心為國,對予和聖上又多儘心力,你這話從何說起?”

蘇淩冷笑一聲道:“若你和天子真就這般想法,我蘇某今夜也不會冒這個險了”

說著朝數丈遠的琴湘道:“你過來見見皇後吧!”

言罷,向後退了幾步。

琴湘先是猶豫了一下,這才低著頭,緩緩的走了過來,在董後身前跪倒,頭低著,一語皆無。

借著宮燈光芒,董皇後朝著下跪的琴湘看去。

卻覺得這女娘十分熟悉,但她頭很低,隻是從遮擋臉龐的發絲間,隱隱覺得這女娘好像自己在哪裡見過。

這才低聲道:“抬起頭來!”

琴湘這才緩緩的抬起頭來,整張臉在宮燈光芒的映照之下,全然被董皇後看了個清楚。

然而那董皇後隻不過看了一眼,忽的身形一晃,隻覺得頭暈目眩,幾欲栽倒,蹬蹬蹬的倒退了數步,若不是穆顏卿將她一把扶住,怕是要倒在地上了。

那董皇後如看到了鬼一樣,氣喘不定,秀目圓睜,伸出手來,不斷的顫動點指著琴湘,然後開口,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你!你”

“我叫琴湘”

琴湘聲音極低,說完這句話,又將頭低了下去。

董後這才順過這口氣來,雙眼死死的盯著她,忽的低聲質問道:“你們竟然找了一個跟予長相麵容一模一樣的女娘!你們欲意何為!”

原來,這琴湘竟然跟大晉當朝皇後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除了沒有董後身居皇後自帶的莊肅母儀之外,若是站在那裡,便是晉帝劉端,也分不清楚誰真誰假!

一切謎題都已解開。

怪不得浮沉子第一次見到琴湘會眼神不錯的看著她,隻當是蘇淩和穆顏卿還以為他是貪戀琴湘的女色。

原來是浮沉子曾到過鳳彰殿,聽牆根之時,借著宮燈有幸一睹皇後真容。

那一日甫的看見琴湘,差點就把她誤認為是董皇後了。

蘇淩這才將將事情來龍去脈向董後講述一遍,最後冷聲道:“血詔事情敗露,司空定然將董氏一黨,一網打儘,各個誅殺。你乃董祀之女,那蕭元徹你能放過你不成?”

董後如墜冰窟,忽的感覺天旋地轉,身體一軟,癱坐在地上,雙目流淚,喃喃道:“我苦命的聖上,聖上啊!”

她這一語,讓蘇淩和穆顏卿同時觸動不已。

這樣一個一國皇後,在這危急關頭,心裡沒有想自己的安危,也沒有想自己那個野心勃勃的父親的安危,卻仍心心念念的想的是自己的夫君,當今的聖上!

果真是對天子一往情深啊!

董後忽的眼中閃出一絲倔強道:“予貴為皇後,予的夫君乃是當朝天子,他蕭元徹豈敢如此胡作非為!”

蘇淩苦笑一聲道:“你真如此想的?隻是司空可半點將你家夫君當做天子來對待麼?”

一語問得董後啞口無言。

蘇淩又道:“若我料想的不錯,如今司空的手下將領應該帶人正在來娘娘宮門的路上,董祀一黨已經落入他們的手中了!”

董後眼神灼灼,忽的止了悲聲,一字一頓道:“予乃大晉皇後!予夫君乃是當今天子!予更是身懷龍種,董祀之事,皆是他一手策劃,與予何乾?他蕭元徹豈能不知?他若敢動我,聖上定然誅他九族!”

穆顏卿緩緩的看了看這個董皇後,隻是覺得她可憐、可歎又可笑,隻得默默的搖了搖頭。

蘇淩隻得耐著性子又道:“你不要幻想你那個天子來救你了!董祀可是打著天子血詔的旗號,發動叛亂的!你那英雄天子,唯恐禍及自身,說不定如今正躲在哪個偏殿之中,一邊瑟瑟發抖,一邊想著怎麼跟你們董家撇清關係,好保住他的帝位!他若能來管你,怕是大晉絕對不會是隻知有司空,不知有天子了!”

董後果然心思縝密,已然沒有了方才驚慌哭泣的模樣,緩緩起身,走到蘇淩麵前,臉色一寒道:“你是何人?我從未見過你,怎知你說的這些是真是假?若是你來套我話柄,栽贓我父親的呢?”

蘇淩無奈,早知道董皇後必定生疑,於是點了點頭道:“你不信我,卻也無妨,你看看這個罷!”

說著,從懷中取出那枚徐文若交給自己的中書金令,遞到董後麵前道:“你不認得我,可認得天子之物?”

董後一眼看去,心神大震,此物她怎麼能不識得?

她記得此乃徐文若初任中書令之時,自己的夫君晉帝劉端知道他暗中心向大晉,才當著自己的麵將這金令親手賜給徐文若的!

這個姓蘇的少年竟然能將金令拿出,看來他所說的句句屬實了。

董後這才緩緩望著蘇淩道:“予相信你的話,隻是你到底是誰,又是什麼身份,能讓徐令君將禦賜金牌交給你!”

蘇淩淡淡一笑道:“我名蘇淩,正是要來殺你的司空府裡的供奉!至於徐令君為何將此物給我,卻是來不及細說了,你若信我,便迅速找來鳳袍,給那個叫琴湘的女娘換上,你換了她的衣衫,我們救你出宮!”

董後這才深信無疑,思慮良久,眼神忽恍惚,忽鎮定,終於是滿眼淚水的點了點頭。

蘇淩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跟浮沉子對視了一眼,見浮沉子臉色也稍稍輕鬆了一些。

穆顏卿這才將琴湘和董皇後帶到鳳榻之內,將幔帳放下。

不多時,三人再出來時,蘇淩和浮沉子看去,心中暗暗稱奇,這世間竟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若不是方才董後哭過,眼睛有些紅腫,怕是蘇淩和浮沉子絕對分不出孰真孰假來了。

蘇淩點了點頭道:“事不宜遲,我們進來時,遠處宮殿已然掌了燈,更有兵士行進時的兵甲摩擦聲,我料那些甲士稍後便至,琴湘留下來替你阻擋,咱們快些離開!”

可那董後,卻蹬蹬蹬的後退數步,使勁的搖著頭,眼中突現堅定神色道:“”予乃當今皇後,如今天子有難,當與天子共進退,如何貪生獨活?你們走罷,若力有不逮,予當守節死難!”

這下,蘇淩的頭大了三圈,暗道,姑奶奶,你這個時候了,還想這些有的沒的乾嘛啊!你死便死了,我們不是白忙活了麼?

沒有辦法,蘇淩和穆顏卿苦口婆心的反複苦勸。

可那董後執意赴死,無論如何也不願離開。

眼看那大殿之外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更有人道:“你們輕一點,皇後娘娘身懷龍種,你們這樣不分殺氣騰騰的闖進去,驚擾了皇後”

這聲音由遠及近,蘇淩聽去竟有些公鴨嗓。

一人聲音低沉冰冷道:“齊世齋,齊大鳳彰、齊公公,你認得那是皇後,我許驚虎可不認得!許驚虎隻知道這鳳彰殿有謀逆大罪之人!齊公公還是快些喝退你身邊這幾十個小黃門吧,免得我這些兄弟粗野,傷了誰,豈不是不太好”

後麵的便是一陣吵嚷之聲,似乎還是離著一段距離,聽得並不十分真切。

蘇淩頓時急的滿頭大汗,急切道:“再不走,我們都走不了了!”

董後似乎報定了必死之念,任憑蘇淩和穆顏卿說出花來,也不願離開。

“霧草!女人就是麻煩!看道爺我的!”

半天不說話的浮沉子實在有些忍不住了,忽的揮起右臂,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董後的後頸上便是一手刀。

董後一翻白眼,頓時暈了過去。

穆顏卿忙將她扶住,瞪了浮沉子一眼道:“你個牛鼻子,這是乾嘛?”

浮沉子這才霧草一聲,不耐煩道:“這樣多省事,咱們快走!”

穆顏卿卻忽的看向琴湘,星眸中露出濃重的悲傷不舍神情,低低喚道:“琴湘妹妹”

那琴湘聞言,身體劇震,驀地抬起頭來,眼中滿是淚水,朝著穆顏卿跪倒,喃喃道:“影主穆姐姐,你終於肯喚我妹妹了?你原諒琴湘吧!”

人之將死,其言也哀!

何況琴湘之罪,雖百死莫恕!但其情可憫,她隻有那一個弟弟!

穆顏卿忽的也伏下身,伸手托住琴湘滿是淚痕的臉龐,聲音顫抖,滿是心碎道:“琴湘,你莫要怪我,我若將你帶回荊南,你也定然是淩遲處死,在這裡,或許死的不那麼不堪吧!琴湘,你雖背叛紅芍影,可在我穆顏卿個人的心裡,你永遠是那個被我師父救出煙花之地,微笑著喚我姐姐的妹妹!”“穆姐姐”琴湘使勁的點了點頭。

穆顏卿這才緩緩站起來,轉過身去,仰頭看著大殿一角,幽幽道:“琴湘,莫要怪我,要怪就怪這吃人的亂世吧!”

她又緩緩的舒了口氣,一字一頓道:“我,穆顏卿以紅芍影影主的身份起誓,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也要將你的弟弟從暗影司魔窟中搭救出來,更尋個機會,返回龍台禁宮,接妹妹魂歸江南!”

“穆姐姐!”

那外麵的腳步和喧嘩聲越來越近,蘇淩急道:“穆顏卿,趕緊走!”

穆顏卿這才指了指一旁暈倒的董後,對浮沉子道:“背著!”

“霧草!憑什麼道爺背著?”浮沉子翻翻眼睛道。

“你是男人,有氣力,難道要我個女娘背麼?再說,誰打暈的誰負責!”穆顏卿嗔道。

浮沉子擺擺手,無奈的看了一眼蘇淩,又看了一眼穆顏卿,隻得道:“道爺碰到你倆,真真是倒了八輩五的血黴了!”

沒有辦法,浮沉子將董後搭在背上。

蘇淩和穆顏卿又深深的看了琴湘一眼。

穆顏卿眼中雖有萬般不舍,終是無奈。

隻得一狠心,跟著蘇淩和背著董後的浮沉子,推後窗跳到鳳彰殿的後麵。消失在漫漫雪夜之中。

待三人漸漸消失在琴湘眼中。

琴湘忽的長跪於地,望著穆顏卿消失的方向,用儘全身力氣,拜了三拜,喃喃道:“紅芍影,琴湘恭送影主!”

宮燈搖曳,琴湘已然滿眼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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