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認出李菊梅,不外乎對方望向她的目光含淚,及眼裡充滿激動和隱忍。
說起來,羅月琴夫妻在見李菊梅兩口子時,有給李菊梅一張“宋嵐”的近照。
相片上的“宋嵐”十七八歲,梳著公主頭,身穿布拉吉,笑得溫柔又甜美。
“……哎!”
反應過來,李菊梅忙應了聲。
“媽!”
一道男聲響起,緊跟著,聲音的主人走到李菊梅身旁站定,他先是淡淡掃眼宋嬌嬌,繼而把目光落向朱桂花:“桂花嬸,你能不能彆成日找我媽麻煩?你既罵不過我媽,也打不過我媽,咋就不長記性,總想在我媽麵前找存在感?
這知道的,隻當是看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對我媽有啥不可告人的心思呢!”
“我呸呸呸!我對你媽能有啥心思?臭小子,我看你就是你媽說的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朱桂花臉皮子臊得慌,她狠狠地剜了對方兩眼,故作啥事都沒發生,扛著農具擠出人群,喊平日裡關係好的婦女去上工。
“二愣子,還不趕緊幫你妹妹推車子!”
李菊梅在身旁年輕人背上拍了一巴掌。
“二哥好,我是你妹妹宋嵐。”
麵帶微笑,宋嵐與正直直看著她的年輕小夥打了聲招呼。
“你……你好!”
妹妹的照片他有看過,沒想到……被他們一家認為不會回村認他們的小妹,竟然在今日出現在他麵前。
宋慶輝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嘿嘿”傻笑,他妹妹真漂亮,比照片上還要漂亮!
接過宋嵐手上的自行車,宋慶輝衝著不遠處的一個黑瘦小青年揚起嗓門說:“栓子,你去大隊部幫我喊我爸回家,就說我妹妹嵐嵐回來啦!”
“好嘞!我這就去!”
被宋慶輝喚作栓子的小青年全名宋小栓,和宋慶輝同歲,兩人算是發小,不過,宋小栓打小視宋慶輝為老大。
要說的是,宋慶輝是李菊梅兩口子膝下的老二,初中畢業,不喜歡下地勞作,日日和狐朋狗友滿到處亂轉。
村裡人稱宋慶輝一夥是不務正業的二流子。
為這,李菊梅兩口子近幾年頭大得很!
但話又說回來,宋慶輝模樣長得好,與家中兄弟全遺傳了娘老子五官上的優點,且生了一身白皮子,好吧,這白皮子其實也是遺傳家裡老子的。
反正就宋慶輝的外形條件,走出門沒一個不誇的,但一想到他成日瞎溜達,大家夥要麼搖頭,要麼嘀咕一句“白瞎了好皮囊”!
論年歲,宋慶輝今年21。
由於風評不好,至今光棍一個。
“伯伯,謝謝你帶我進村找到我媽!”
宋嵐這時把目光挪向一五十來歲的莊稼漢子,她眼神誠懇,向對方道謝。
“你這娃子喲,那有啥謝的,今個你能回來看你爸媽,我老漢高興著呢!”
隨意地擺擺手,大隊長宋鐵牛黝黑的臉上滿是笑容,他對李菊梅說:“快點帶你閨女回家,孩子肯定累了,讓她在家裡好好歇歇!”
李菊梅笑說:“大隊長,謝謝你了,回頭來家裡吃飯啊!”
“吃啥吃?!屁大點事,你可彆給我整生分了!”
大隊長雙手背後,說著,他把目光投向尚未散開的社員和知青:“還不去上工,是等著以後喝西北風不成?”
立時,站著沒動的社員和知青扛起農具閃人。
“姐姐也謝謝你們!”
宋嵐在向幾個六七歲的小孩道謝。
到村口那會,大隊長正在老槐樹下敲鐘,一旁有幾個小孩子蹲在地上玩石子。
見狀,宋嵐向大隊長打聽宋三河家在哪,得知她是哪個,大隊長直言帶他去家裡。
幾個小孩子則一臉好奇圍在宋嵐身邊,有不認生的,張嘴就喊宋嵐仙女姐姐,說要和大隊長一起帶宋嵐進村。
熟料,一行人走到村子中央,便看到村道上圍滿了人。
大隊長告知宋嵐吵架的倆婦女都是誰,幾個小孩子欲衝進人群喊李菊梅,宋嵐豎起食指“噓”了聲,因為她看到宋嬌嬌在人群裡站著,想瞧瞧對方會怎麼做。
結果就有了之前的一幕。
宋嬌嬌裝無辜!
宋嬌嬌不認養父母!
宋嬌嬌有意抹黑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宋嵐出聲打斷了對方繼續演戲。
“你憑什麼那麼說我?”
宋嬌嬌覺得自己丟臉丟大發了,她站在原地沒動,流著淚定定地看著宋嵐:“我難道說得不是實話?今個你不向我道歉,這事沒完!”
“向你道歉?”
宋嵐神色清冷,語氣諷刺:“這會是大白天,你要做夢等天黑吧!”
“你……”
宋嬌嬌氣得嘴角抖動。
“不想自取其辱,你最好還是閉嘴,去忙你的吧!”
留下這句,宋嵐把目光挪回李菊梅身上:“媽,咱們回家。”她不想被人在這看笑話,哪怕錯不在她,但事件中有她存在,這要是被人重新圍觀,豈不是真成了猴兒?
“好,回家,媽這就帶你回家!”
李菊梅抹著眼角,另一隻手攥住宋嵐的手,招呼宋慶輝跟上,便朝自家所在方向前行。
“媽……你還是我媽嗎?”
宋嬌嬌望著李菊梅的背影喊出聲:“宋嵐欺負我,你看在眼裡不管,現在又和她……還有二哥一起欺負我,你們怎麼能這樣對我?”
停下腳步,李菊梅轉身迎上宋嬌嬌淚汪汪的目光,她沉著臉說:“彆忘記你說過的話,我不是你媽,我們家和你現在可沒有一點關係!”
在羅月琴夫妻與李菊梅兩口子碰麵那日,宋嬌嬌有跟著一起,她在兩家人道彆時,讓親生父母稍等片刻,自個則叫李菊梅兩口子去一邊說話。
“從今往後我不再是你們的女兒,我不會去看你們,你們也彆找我!”
板著臉,當著李菊梅和宋三河這對養父母的麵,宋嬌嬌丟下硬邦邦一句話,而後,轉身跑回羅月琴夫妻身邊,一家三口說笑著走遠。
那一刻,李菊梅兩口子就寒了心。
覺得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當成寶貝疼愛的女兒白養了,沒成想,宋嬌嬌近日回到石宋村下鄉,在村道上迎麵遇到他們一家人,愣是當做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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