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喬德曼看得出,小侯爺是真的發自內心地在關心他們。並且將他們丙字營,當做是自家兄弟。這一點,倒是與昔日百戰百勝的威遠侯無比相像。視卒如嬰兒,故可與之赴深溪;視卒如愛子,故可與之俱死。隻可惜……看著前方銀鞍白馬。意氣風發的陸遠,喬德曼忍不住重重歎了口氣。這麼一位英武不凡的少年將軍,卻也要死於大祭司們的權謀之中啊。佛陀山距離德裡城,也就僅僅三十裡之遙。兵馬行了不到一個時辰,便抵達山腳下。進山之後,丙字營的將士們瞬間一個個都提起了精神。一個個嚴陣以待,護在陸遠的周圍,不敢有絲毫疏神大意。陸遠則始終氣定神閒,從容前進。在即將穿梭一片密林之際,樹梢上傳來夜鶯“咕咕”的叫聲。聽到這個聲音,陸遠瞬間會意,淡然喝道,“籲!”眾人瞬間都勒住韁繩停住腳步,疑惑地看向他,“小侯爺,為何停下?”“前麵這片密林,看著地形凶險,或許梵天會的賊寇,就在裡麵埋伏。”陸遠眯著眼睛,沉聲道,“這樣,你們先在原地,呆著待命。”“待我單騎入林,一探究竟!”說罷,陸遠一勒韁繩,騎著白馬衝進密林內。丙字營眾士兵麵麵相覷,瞬間一個個都大為振奮。從前他們的百夫長,每遇上危險之時,恨不得用他們的屍體來填路,自己則躲在最後方。而小侯爺地位那麼尊貴,卻願意親身深涉險境,用自己的性命為他們開路。為將者如此重情重義,身先士卒。為卒者,又豈能落後?“上!”“跟上小王爺!”當即,喬德曼一揮戰刀,率領丙字營眾人大吼著衝進密林內,儼然視死如歸的烈士。然而,他們穿梭過整片密林,都沒有碰到任何伏擊。幾乎是一鼓作氣,便直接從林子穿梭過去。出口處,陸遠單騎屹立於原地,亦安然無恙。見手下都義無返顧衝進來,不由欣慰地點了點頭。“看來嘎魯將軍說得沒錯。”“你們果然都是身經百戰,忠勇俱佳的老兵!”喬德曼出了口長氣,心有餘悸道,“小侯爺如此勇武,我等豈能落後?”“不過,地勢這麼絕佳的密林,賊寇們竟然都不設伏擊。”“梵天會的山賊,我看也就是徒有虛名罷了。”“確實。”陸遠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事實上,這密林之中,至少有二百號梵天會信徒。隻不過,都被海妖事先用鎮魂曲催眠。方才途徑一些灌木叢時,陸遠特意豎起耳朵,都能聽到那些信徒熟睡的鼾聲。嘎魯打算借山賊之手,除掉自己。而陸遠的算盤,也是借山賊之手,將嘎魯乾掉。掃清自己在剿匪營內行動的最大的障礙。陸遠悄然抬起頭,看向樹梢。茂密的樹冠中,海妖輕盈地躺在一顆樹枝上,慵懶地打著哈欠。見陸遠看向自己,立刻咧嘴一笑,做了個“ok”的手勢。似乎在說,一切儘在掌握中,那些人一個都跑不了。……身後,五裡開外,嘎魯和米羅登,帶兵來到站在樹林外,一時遲疑不定。“這座林子,好生凶險。”嘎魯皺著眉頭,沉聲道,“簡直就像個大棺材,堪稱絕佳的埋伏之地啊。”“米羅登,你先前與濕婆聯係時,她是怎麼說的?”“都已經到這麼深的地方,為何還不見她的埋伏?”“這……我也不知道。”米羅登搖了搖頭,“濕婆隻說,讓他手下二百信徒於山下設伏。”“至於在哪裡設伏,沒有告訴我啊。”見嘎魯心生狐疑,米羅登急忙寬慰道,“將軍,梵天會向來神出鬼沒,詭計多端,否則也不可能猖狂這麼多年。”“剛剛那藍林已經帶兵通過,沒有發出一丁點打鬥聲,足以證明起碼這座林子是安全的,不是嗎?”嘎魯點了點頭,沉聲道,“好,那就先過林在說罷。”當即,他揮了揮手,率領身後四百餘將士進入林中。在他們走進樹林的一刹那,四百多人的一舉一動,便都在海妖的監視下。在進入林子最深處之際,海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喂,瞌睡蟲們,起來接客了!”海妖啪嗒一聲,不緊不慢打了個響指。灌木叢中,卑彌生及麾下二百名信徒,同時倏然睜開眼睛。一個個麵麵相覷,滿臉狐疑。他們傍晚時,剛剛趕到這裡埋伏,便聽到一陣曼妙的歌聲。在歌聲的催眠下,沒多一會便齊齊睡了過去。沒想到這一覺,愣是直接睡到了後半夜。希望沒有耽擱濕婆大人的任務才好……卑彌生耳朵微微一顫,聽到樹叢外的腳步聲。看向林中正在通行的嘎魯等人,瞬間麵露殺氣。猛然抬手示意,所有信徒皆亮出匕首,同他一起從樹叢中現身。“殺!”看著一群全副武裝的匪徒,如若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現。端坐於戰馬上的嘎魯滿臉錯愕,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他失神的一刹那,已經有數十名官兵被刺翻在地。整座密林,瞬間變成一片血腥的戰場。“他娘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嘎魯一邊拚命抵抗著,不由雙眼通紅,嘶聲怒吼。“方才那藍林通過的時候,你們不現身。”“現在老子通過,你們倒是出手了。”“這些山賊,究竟是老子找的,還是他藍林找的?!”然而,卑彌生等人根本不理會嘎魯的話。隻毫不猶豫施展自身本領,麵無表情地屠戮廝殺。他們所接到的任務,是滅掉官兵的先頭部隊。所謂先頭部隊,自然就是看到的第一支隊五。卑彌生來不及去考證,隻能逮住眼前這波官兵殺。否則,萬一連一撥官兵都沒有解決,回去如何向濕婆大人交代?雖然嘎魯手下的官兵人數占多,但作為地位崇高的刹帝利,幾乎都是久疏戰陣、養尊處優。而梵天會的教徒,則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加上這密林之中地勢狹隘,短兵器比長兵器更占優勢。雙方的戰鬥力,根本不在一個量級上。頃刻間,嘎魯及手下的官兵,都被儘數殲滅。卑彌生命部下,將他們全都斬下頭顱,割下左臂,作為戰利品帶回去。而出口處,聽著林內的慘叫聲和廝殺聲。喬德曼等人皆滿臉惶恐,不知所措。“小侯爺,咱們……咱們怎麼辦?”“什麼怎麼辦?”陸遠聳聳肩反問道。“這密林之中,明明有賊寇埋伏,我們卻未能探出來。”喬德曼苦澀道,“等回去後,嘎魯將軍必然會治我們的罪啊!”“嗬,治罪?”陸遠嗤鼻一笑,“那他得有命回去才行。”眾人滿臉懵逼,“小侯爺,您說什麼?”“咳咳,沒什麼、”陸遠重重咳嗽一聲,麵露正色道,“這些賊寇,真是狡猾!”“他們定然猜到我們是探路的先頭部隊,所有故意放我們通過。”“為的,就是截住嘎將軍率領的中軍!”聽著密林之中的廝殺之聲已經漸漸偃旗息鼓,陸遠抽出腰間的佩劍。“弟兄們,隨我衝進去,營救嘎將軍!”“殺!”當即,陸遠率領丙字營,氣勢如虹衝進林中。但是,抵達林內戰場,所有人卻瞬間愣住。嘎魯及手下四百官兵,皆已慘死於血泊之中。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而身穿黑色袈裟、頭戴鬥笠的梵天會成員,赫然也全都倒地不起。整個密林內,愣是寂靜得沒有一丁點聲響。“這……這是什麼情況?”喬德曼打了個寒顫,驚恐道,“莫非,嘎魯將軍和梵天會賊寇,拚了個同歸於儘不成?”正當眾人不解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曼妙的女聲。“是啊,隻有你們比較走運,是唯一的幸存者。”喬德曼等人臉色驟變,不約而同猛然轉過頭。隻見正是海妖,盤膝坐在一塊青石上。此時滿臉戲謔笑容,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們。“你……你是何人?!”喬德曼驚恐道,“難道這些人,都是你殺的?”海妖微微揚起下巴,勾唇輕笑道:“你猜。”喬德曼強壓驚恐,思忖片刻,忍不住咕嚕吞了口唾沫。“世人傳言說,梵天會的賊首,是一名妙齡女子。”“難道……你就是梵天會的首領,濕婆?”“濕婆?好難聽的名字。”海妖撇了撇嘴,不屑道,“我才不是嘞。”“再猜,再猜!”喬德曼等人麵麵相覷,滿臉驚疑不定。陸遠輕輕咳嗽一聲,催促道,“你這妖女,少廢話!”“隻可殺,不可辱,有種你便殺了我們!”“嘖,你這人好生奇怪。”海妖忍俊不禁道,“像這種要求,我這輩子都沒聽過。”“不過既然你開口,我便成全你吧。”陸遠使個眼色,隨即便率領喬德曼等人發起衝鋒。眼看著就要衝至近前之際,海妖張口唱起歌來。“啦啦啦,啦啦啦啦……”短短一段鎮魂曲後,衝到海妖麵前的,隻剩下陸遠一個人。喬德曼等人,則全都倒在地上,像卑彌生和手下信徒一樣熟睡起來。整個密林,仿佛剛經曆一場恐怖屠殺一般,無人生還。“呼,總算是搞定了。”陸遠如釋重負出了口長氣,笑道,“海妖,辛苦了。”“嗯,確實很辛苦。”海妖誠實地點了點頭,“有的要殺,有的不能殺,有的還要瞞著。”“這麼麻煩的任務,難怪靈雎姐不幫忙嘞。”“好了,我得趁消息沒有散播出去前,立刻趕回去。”陸遠麵露正色道:“這裡就交給你善後了。”“善後?”海妖撓了撓頭,“什麼善後?”“當然是把這兩撥人分開了!”陸遠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若他們睡在一起,不管誰先醒來,都肯定會把對方殺個乾淨。”“這兩撥人,哪撥我也不想讓他們死,懂?”“唉,懂了懂了。”海妖無奈點了點頭,歎息道:“早知道這麼麻煩,當初我就多開點條件了。”“隻要兩個惡作劇,嘖嘖,虧大了!”雖然海妖嘴上不情不願,但還是乖乖留下來善後。陸遠則騎著馬,飛速離開佛陀山,返回德裡城。瑰蜀昨日便得到海妖的傳信,早已在城外等候多時。見陸遠到來,立刻現身,“主人。”“瑰蜀,快!”陸遠激動道:“用你的易容汗毛,幫我易容!”……一炷香的光景後。易容成嘎魯的陸遠,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進城。他並沒有返回剿匪營的營房。而是大步流星,直奔煞衛總部而去。此時此刻,正直深夜時分。煞衛總部情報司門口,仍然有四名守衛站崗。見陸遠走來,立刻跪地抱拳,“見過嘎將軍!”“嗯,起來。”陸遠點了點頭,學著嘎魯的語氣,蠻橫地說道,“你們在門口好好守著,我要進去找些文件。”“這……”守衛麵露難色道,“將軍,可有羅刹大祭司的信令?”“沒有。”陸遠淡淡道。“按照規矩,沒有信令,您是不能……”守衛話未說完,便被陸遠大手一揮,直接死死扼住咽喉。“在這煞衛之中,老子便是規矩!”“你個狗奴才敢攔我,信不信我將你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守衛瞬間臉色漲得鐵青,咕嚕吞了口唾沫,嘶啞道,“末將知錯,將軍饒命!”“請將軍入內便是!”“哼,這才差不多。”陸遠隨手將守衛扔在地上,背著手大搖大擺走進總部情報司內。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另外三人將那守衛攙扶起來。一個個都既憤恨,又無奈,忍不住重重歎了口氣。“命苦,命苦,攤上這等差事。”煞衛的規矩,其實是相當森嚴的。像情報司這種至關重要的地方,除非有大祭司的口諭或信令,否則任何人都不能擅闖。但是,奈何他們煞衛之中,每一名成員都是尊貴的刹帝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