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蛇母大酋長,墨西加人的收糧武士,還有斬蛇城的主神祭司,今天又殺了四個旗隊頭人,處死了好幾十個民夫!其中有一個頭人,還是出身自我們金灣部的舊人…”
“哦?以什麼罪名處死的?公允嗎?”
“啊!三個是運糧數量不足,一個是運糧逾期,都是按照什麼教法…”
“那就是了。海濱聯盟之前頒布過《王國神戰教法》…不在打仗的時候,運糧逾期或著不足的,鞭打三十到八十不等,並嚴令補足份額,三次觸犯者斬首…而遇到打仗的時候,運糧逾期或不足的,頭人斬首,民夫丁壯五人中抽一人斬殺。剩餘者限期補足欠額,再犯便全隊斬首…”
在金灣城富麗的宮殿裡,蛇母米婭瓦嘴角噙著笑,優雅跪坐在一處黑色的長案幾前。案幾是由修洛特喜愛的黑柿木製成,散發著天然的驅蟲清香。至於蛇母溫柔的笑容,也並非是給兩步外垂首侍立的部族親信沙蛇,而是給身側安靜坐著的女兒,年僅兩歲的修光蛇。
“光蛇,你聽到了嗎?”
“母親,我…聽見了。但我…聽不懂…”
小小的光蛇帶著更小巧的羽冠,眨了眨眼睛,輕輕的點了點頭。她會說的話不多,清澈的眼神中也有些茫然,隻是乖巧的坐好了,並不像普通的孩子那樣哭鬨。
“不懂沒關係,聽著就行。以後你就懂了。”
蛇母米婭瓦母性的笑了笑,摸了摸光蛇稚嫩的臉頰。然後,當她轉過頭來,看向恭候的親信沙蛇時,眼神卻在瞬間冰冷。
“沙蛇,是誰攛掇你來找我的?是部族裡殘存的幾個老不死?還是沒在斬蛇城祭司學院進修過的舊祭司們?具體是誰?我要他們的名字…”
“啊!尊敬的蛇母,沒…沒有人攛掇我!”
聽出蛇母話語中的殺意,沙蛇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小心的抬頭看了一眼,又重重的低下頭,賭咒發誓道。
“主神見證!先祖見證!…是…有幾個金灣部出身的頭人找到我,哭訴了一番…我心中著實有些不忍!…這些分封在海濱的墨西加武士,平時作威作福,霸占河邊好地、索要耕種農奴也就罷了…眼下借著戰事起來,動不動就以什麼神戰法度的名義,砍貴族和頭人們的腦袋!…而那些查驗糧食的主神祭司,明明是部族的出身,卻幫著墨西加人,一點也不通融寬容…”
“嗬!沙蛇,平時驅使農奴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心軟啊?…我可是提前就吩咐過了你們:多準備些存糧,賣給那些押運糧食的旗隊!…我早就留給這些或蠢或奸、或笨或背運的頭人,一個花錢補救的機會了。而我也允許你們這群跟著我的舊人,在這時候吃口肉湯…”
說到這,蛇母米婭瓦眯起眼睛,淡淡的打量了畏懼的沙蛇兩眼,平靜說道。
“主神見證!眼下大軍遠征瑪雅,維持後勤補給,關係到八千海濱武士的生死存亡!沒完成運糧的頭人民夫,砍了就砍了,左右不過上百個人頭罷了!這些微不足道的代價,和東征的大局相比,又有什麼緊要?…”
“再說了…教法嚴苛,平時遵守紀律,戰時一切以打仗為先,從神裔到平民都要服從,正是墨西加人強大的原因!…而這些,也是我們戰敗的托托納克諸部,所需要付出代價,需要全麵學習和效仿的!…”
“隻要托托納克聯盟能夠強大起來,彆說上百個人頭,哪怕死一百個貴人、砍上千個民夫,也都是不值一提的!…”
“.是…蛇母…”
聽到這一番冰冷無情的話語,親信沙蛇輕顫了兩下。他微微低著頭,咬牙不敢再說,卻又遲疑著沒有退下。好一會後,他才豁出勇氣,低聲勸誡道。
“尊崇的蛇母…墨西加大軍遠征瑪雅,不過分封了兩三千武士留在聯盟,卻依然這麼狂妄殘暴,隨意斬殺海濱部族的貴種!而他們征討瑪雅,征調那麼多海濱的武士,消耗的糧食一船又一船…可這些,又和我們托托納克聯盟有什麼關係?我們根本得不到任何好處!…這樣肆意妄為,等他們討伐瑪雅得勝回來,豈不是更不把我們托托納克人放在眼裡?…甚至說不定,墨西加還會想著更進一步,徹底掌控海濱,威脅到您和神女…”
“嗯?!這些話?誰教你的?!…”
聞言,蛇母瞳孔一縮,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了會豁出去、一臉視死如歸的親信沙蛇。片刻後,她突然嘴角揚起,笑著說道。
“沙蛇,你很忠心,卻不大聰明啊!有人攛掇你過來,在我耳邊遞話,但你還以為都是自己忠誠的想法…看來,墨西加人的軍團東征後,部族裡丟了權的老不死、失了勢的舊祭司,都不甘寂寞,爭先恐後的想跳出來送死了!…”
“啊?!這?…尊崇的蛇母,您說,我…我被利用了?…”
親信沙蛇麵露茫然,對於米婭瓦超出預料的回答,一時間完全沒反應過來,結結巴巴的回答道。
“可這些話…都是我…我發自真心的…想出來的…”
“閉嘴,沙蛇你個蠢貨!聽我說…看在光蛇的麵上,我最後再給你解釋一遍…”
蛇母米婭瓦笑容漸冷,注視著親信沙蛇不敢直視的眼睛,低沉開口,就像蛇吐出了嘶鳴。
“沙蛇,你記住!隻有丟了權力、失了勢的人,才喜歡製造混亂,掀起爭奪權力的廝殺!他們想要往上爬,就必須踩著金字塔上的屍骨,踩著混亂的階梯…但對於我們這樣,掌握部族權力的人,卻要耐心的保持秩序,在權力的規則中鬥爭!…不要隨意的掀翻桌子,想著破壞秩序。因為眼下的規則與秩序,對製定這一切的墨西加貴族,對金字塔最高處的我們,是完全有利的!而一旦為了眼前菠蘿眼般的小利,破壞了這一切,我們丟失的,往往就會比得到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