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大家便再次啟程,沿著山海航道駛向了新神州星區。船隊於833年的最後一天,抵達了山海航道的最後一站,名為“山海關”的星係。這裡同樣也在各種建設。陣列炮台群、深空探測器、船塢,能有的都有了,原有的那個小型要塞也擴大了不止一圈,那個用來充當商船中轉的小型太空城更是正在向軍事化方向改建。此外,還有兩艘大型工作船正在附近待命,一副隻要錢到位我馬上鋪骨架的樣子。實際上,共同體在前年開始搞大建的時候,白老爺子便以內閣部長的身份,想方設法從軍費中薅了一筆交給了家鄉搞建設,總算是建成了一批軍民兩用的中轉和維修設備。而在戰爭爆發之後,第二期的防禦工程,自然也就開始了。那時候,遠岸戰區甚至都還沒有成立了。如果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新神州的人民恐怕是共同體中最有危機意識的一批人了。而從工程規模上看,他們也真的想要把這條狹窄的山海航道整成一條鋼鐵防線,但畢竟資源和人力都有限,當然也隻能儘人事了。好在,從地理位置上來說,新神州地方閉塞且位置偏遠,並不在任何一條交通要道之上。如果銀河帝國的大軍真的突破了遠岸防線,肯定也會一並打穿南天門直搗地球,在這種情況下,應該不太可能會浪費兵力,讓主力艦隊進攻狹窄山海航道的。到了那個時候,新神州或許便是一個很重要的退路了。當然,前提是新神州這邊的武備可以讓帝國選擇知難而退。真是沒出息啊!餘連不由得自嘲地搖頭。誰又能想到,那個不斷帶著大家從勝利走向勝利的“破曉之龍”,才是全軍最大的悲觀主義者呢?所以說,羅澤士同學總認為我是個先天的樂觀主義者,一定是因為給我當副官當久了的主觀濾鏡。話雖然這麼說,餘連卻也完全不能表現出任何這方麵的情緒。他再次高度讚揚了新神州的建設者們,和遠岸戰區工程兵們克服一切艱難險阻,永登高峰的偉大精神。他告訴大家,戰爭其實並不可怕,銀河帝國當然那就更不可怕了。唯一可怕的,就是可怕本身而已。總之,在834年正式到來之前,餘連和他的小夥伴們也總算是抵達了新神州,這個共同體最偏遠,人口最少,國民生產總值和發展指數最低的星區。當然,現在還沒有幾個人知道,這或許也是共同體最有發展潛力的星區吧。齊先生笑:“你一直為這個星區的人民做了許多,現在對你說這話倒是挺奇怪的,但不說好像也挺缺乏儀式感的。”餘連當然知道老爺子在說什麼,當下便搶先比出一個大拇指對著自己:“好的,歡迎我來到新神州!”齊先生微微一怔,隨即啞然失笑:“好吧,不愧是你了。”確實,餘連一直都是和新神州很有緣的,但本人(這輩子)還是第一次來的。可是,在上條時間線上,他卻在這裡住過相當長的時間。不但參加過那場引得全宇宙矚目的利維坦討伐行動,也在山海關打過灰,在白川種過田,在天樞的開拓星球上乾過原始獵食者。最後,他甚至還用馬甲在白玉京置產過,真考慮過退出江湖之後就來這裡終老的。某種意義上,這個正處於野蠻拓荒階段,便也充滿勃勃生機的偏遠星區,還給了自己一種第二故鄉的既視感。於是,當距離白玉京越近的時候,餘連居然莫名有了點近鄉情怯的感覺,這體會還真是挺奇妙的。餘連和大家便在客船上,迎來了共同曆834年新年的到來。大家舉行了一場簡單的慶祝活動,老朋友們自然便聚在一起,吃著火鍋唱著歌兒順便還喝了一頓酒。然後,餘連又通過線上方式給千軍將士發去了祝福的視頻。當然,他也收到了凱斯·尼希塔總統的新年祝福視頻。在視頻上,總統先生的精神似乎是比上次開新聞發布會的時候飽滿了一些,也泰然自若地向全軍官兵表達了感激,並且鼓舞大家,明年就一定可以趕走萬惡的帝國侵略者雲雲。有一說一,以一封政治家式的拜年演說來說,尼希塔總統表現得還算不錯。可是,餘連依然感受到一種照本宣科,例行公事的程序感。更讓他疑惑的是,往年在這種時候,總統閣下一定會給所有被他“視為兄弟”的青年將領們逐一來點問候的。餘連當然也是其中之一。這是尼希塔先生在委員長時代的就一直在凹的禮賢下士的人設了。甭管這是不是一種口惠而實不至的套路,吃這一套的高級軍官還是很多的。即便是沒血沒淚如餘連,也不得不承認,凱斯·尼希塔先生有才有禮有節說話還好聽,偶爾和他聊聊天其實也是一種很好的解壓方式。如果換成是其他的年輕將領,怕早已經對其掏心掏肺了。可是,今年明明是戰時,是最需要前線軍心的時候,尼希塔先生卻反而是沒了這個表示。這讓餘連反而有些不太習慣了。……嘖,我這算不算“近之不遜遠則怨”了?他想到了這個問題,當下便直接給了自己一個巴掌。可不管怎麼說,餘連卻確定,尼希塔總統確實不太正常了。必須要讓地球方麵的小夥伴們做好應對突發狀況的準備。至於他本人,目前還無法直接乾涉地球那邊的事務,果然便還是得先著眼於眼前了。共同曆834年1月5日,餘連和大家一起抵達了忠誠但是從未來過的白玉京。在山海航道被發現之後的三百年間,這個星球始終是整個新神州唯一的自然宜居星球,一個地表陸地和海洋為標準3比7的類地星球。含氧量略比地球高於一個百分點,氣候略微有些乾燥,但總體也都在普通人類的適應範圍內。不過,也僅此而已了。現在,白玉京的確定常住人口不到兩億人,卻已經包括了新神州全部人口的七成以上了。這還是星區政府一直在拉移民,外加上隔壁的白川星的冰山融化出現了巨大的農耕區的緣故。“哈哈,我雖然號稱是個星區長官,其實也就相當於是帝國一個星球行署專員的水平。擱母星時代,也就是個縣長吧。不過,這樣也好,區區一介文人轉政壇,起步稍微低一點,才不至於讓老夫手忙腳亂的。”提到自己的工作,齊先生也難免露出了一絲自豪,或者說,他本來就不是一個習慣謙虛的類型:“所以啊,我們加大星區的基礎設施建設,提供就業崗位出儘移民。開發白川和天樞。修建排屋作為移民和開拓者的公民福利。啊哈哈,白川星的冰川融化的時候,我甚至準備給那個用核彈挖出來的大湖起名叫西湖的。”麵積頂得上五大湖相加的西湖嗎?餘連笑道:“您這也是自比東坡先生了?”“蘇學士的文、字、畫還有廚,都是天下絕藝,治理一方也能畫出好的江山。老夫曾經確實是將他視為偶像的。”齊先生依舊絲毫沒有準備謙虛的樣子:“如果不是戰爭爆發了,我們在白玉京上開發的彆墅區都賣完了,星球政府就有錢在天樞修一座最高檔次的開拓者前進大營了吧?”“彆墅區?哦,對,是彆墅區的嘛。我記得這彆墅區主要是修給過來投資的帝國貴族老爺的,好像賣得還不錯。”餘連點了點頭。“都賣出去了,而且隻收了一點不算多的訂金……”“……”“再有三年。再有三年啊!我們就能拿到一大筆尾款了。除了修建天樞的前進大營,還能再多建幾個專門為開拓者準備康養中心吧?”至於之前聯盟紅薔薇基金會給新神州的520億貸款,現在基本上已經花光了。當然是已經變成了天樞的高能物理實驗室,白川星西湖旁邊公路和水培糧倉,山海關的軍用設備,以及整個星區多出來了100多所中小學和技校吧。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優秀的政治家不見得會掙錢,但一定要會花錢。從這個方麵來看,齊先生做的還是不錯的。當然,這些開銷便也自然地構成了白玉京造船廠的第一期建設。這家造船廠的曆史其實也並不能算短,也有小一百年的曆史,但也隻能建造一些小型武裝貨船和探險船一類的,順便給輕巡以下戰艦提供一點點維修和保養服務。也就是在得到了資金注入之後,白玉京船廠才開始了擴建了。現在,它們已經具備了建造雷擊艦和突擊艦,外加上戰機的能力。當然,考慮到突擊艦已經是要被淘汰的艦種了,雷擊艦到底是“艦”還是“艇”還有爭議,這白玉京船廠到底算不算真正的戰艦工廠,也還是可以商榷一二的。可不管怎麼說,擴建完的白玉京船廠畢竟是已經給警備艦隊和遠岸艦隊提供了三十餘艘背嵬和虎豹騎,且還把遠岸警備艦隊所有老舊的戰艦都修葺一新。“而且,等到擴建完成之後,我們不但可以生產新型戰機,還能建造驅逐艦了。”說這話的人是一個高大魁梧,皮膚黝黑光亮,體格、氣質和目光都充滿了勞動人民氣息的青年,自然是有段時間未見的布斯卡了。三年前,餘連去紅楓廠的時候,他是技校畢業的工程師。兩年前,餘連在新玉門的時候,他是圖隆廠的援建隊的隊長兼顧問,他依舊是技校畢業的工程師。現在,他又成了圖隆廠派往新神州的分部經理了,他還是技校畢業的工程師。當然了,他畢竟也是餘連的故舊。在後者視察白玉京船廠的時候,也就理所當然出現在了陪同人群中,甚至可以隨時插話。“驅逐艦?”餘連奇道。“是的。用圖隆齒輪構成7型連珠火速射炮,在雷擊艦上已經發揮出了極好的戰鬥力。所以,謝博士便試著把弗萊徹4號驅逐艦所有的防禦火力都換成了MK7的連珠火,準備交給白玉京船廠建造。”布斯卡趕忙道。把所謂的新型戰艦交給新船廠建造?不,確切地說,應該是除了白玉京這樣沒人重視的新船廠,沒有哪家會把寶貴的產能用來試做新船。“什麼時候開建?”餘連頓時來了一些興趣。“2月份。等新順天船廠那邊的支援人員過來。”布斯卡趕緊道。“讓他們現在就跑步過來,1月下旬就要動工!”“明白!”布斯卡的聲音很洪亮,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反正要趕路的也不是他。餘連當然知道自己給出的時刻表也是很極限的。可是,作為戰區長官,不對自己麾下的軍備資源玩極限,這長官不就白當了嗎?然後,在例行公事的視察活動結束之後,布斯卡自然也被餘連理所當然地叫到了辦公室,私下小聚了一番。當然,同樣被餘連喊過來的,還有一直在白川星工作的賽爾迪·斯托克,負責的具體工作是整個白川星係“西湖區”周邊農墾基地的施工規劃,以及後續的農業和物資管理。說起來,對於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管理這麼大規模的農業區,也卻有人提出過意見,但這種聲音並不算大。畢竟,在白川星的億萬年冰川下買核彈的辦法就是他提出來的,自然也該繼續負起責任來。而斯托克這孩子,也還是很對得起這些信任的。圍繞著用核彈炸出來的大湖,數百個巨大的生態農園都已經建設了起來,在去年就完全解決了整個新神州星區所有人的吃飯問題。現在,還有同等數量的農園正在規劃中,其中有一些專門生產的就是用於出口的高級食材。餘連在遠岸前線吃到的牛肉和龍蝦,便是從這裡出產的。這一切,當然都離不開斯托克同學的精密規劃,和細心安排。據說,如果不是戰爭爆發了。他已經把那些藍牌子彈龍蝦出口到帝國了呢。實際上,開戰之前還真的有帝國商人來問價了。真是可悲可怕又可歎息的時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