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結束之後，菲菲鬆了口氣，然後才把彆在發髻一側的寶石發箍扯了下來，然後又鬆開了貼身小禮服的衣領，剛準備說什麼，扭頭便看見婭格妮絲已經從桌子底下抬起了頭。
“通訊已經中斷了。你可以出來了。”菲菲說。
婭格妮絲趕緊跳了起來，卻還是盯著菲菲，連眼睛都沒有挪動一下。
“哦，變裝啊！我再怎麼說也是個靈能者，稍微改變一點視覺錯位，會變臉不也是很合理的嗎？”
才不合理呢。你不是個“駕馭”嗎？最擅長的不應該是搓火球嗎？婭格妮絲小姐雖然很想這麼吐槽，但考慮到自己對神秘學知識的掌握也就僅限於自己的星環，這方麵可比好姐妹艾米婭差遠了，便不好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她又道：“我記得，那位羅梅倫納伯爵小姐，好像是在大元帥府當新聞室的一個科長。上次戰神祭後我們見過的。”
“你記性真好。她本就有軍職，來參加民兵行動也是很合理的。”
“可是，這也是為名門千金吧？這都不會露餡嗎？”
“艾琳娜·羅梅納爾小姐正在她私人的鄉下莊園休假。那個星係的源質波中轉站在前年就出問題了，收不到這邊的消息。”
“你，你從前年就開始算計今天這一幕了！”婭格妮絲目瞪口呆，看菲菲的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一個能讓人掉sn值的克係魔獸。
“彆把人說得像是個操縱時間的魔女似的好不好？這一切都是巧合。”菲菲說。
“可，可是，那位伯爵小姐送你了一台重型機車吧？在帝都的時候送的……”
“你記性確實很好，但下次記住不要在無關的地方下太多功夫，會分散你的注意力的。”
“所以……你是在她送你摩托的時候，便盜用了她的身份信息吧？”
“你想多了。”菲菲說。
“對，那種重型機車是限量款，購買和轉讓的時候都需要身份對照，就是在那時候……”
“下次你可以去試試寫恐怖。”菲菲說。
“你就算不是從前年開始計劃的，至少那個時候就在有意接近她了吧？反正總是要用上一個貴族千金的身份信息的。”
“沒有關係。”
“她這時候說是去鄉下莊園休假也太巧合了，不會也是你設計的吧？”
“完全沒有關係。”
“可是……”
“你要有著時間還不如幫我看看這幾台轉靈儀的角度，用的風曜石純度夠嗎？”
“我，我又沒學過煉金……”
“然而你是獵星，風曜石是你的本命零元素啊！幾乎每次升環都要用得上。不用學，緊緊地握著，憑直覺去體會。”
“你，你連我的星環都懂？”
“我再怎麼說也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做題家，和某個高中都沒有讀完的文盲不良少女不同。隻要多看看書，懂一點你的星環，不是很合理的嗎？”
能不能不要提高中沒讀完啊！高中沒讀完難道是我的錯嗎？再提高中沒讀完我就鯊了你！
婭格妮絲心中雖然這麼想，但不知道為什麼，望著菲菲的笑臉，卻完全不敢把這話說出口。
於是，偽裝成一艘普通“武裝商船”的錦城釜街號，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進入了獅穴星係的前線開始待命。
桑貝卡準將所帶領的“府兵”們，很快就在參謀部的協調下，編組成了三個集群。其中一個集群投放到了遠鄉星上以維持當地的治安，重新恢複生產。另外兩個也登上了要塞。
本就因為捉襟見肘的兵力問題而困擾了好幾天的米薩羅少將表示自己這一個月都沒有打過這麼富餘的仗啊！是時候反撲把掠奪者們徹底碾碎了，但卻還是被吉婭菲爾攔住了。
如果能把敵人餓死，那何必還非要打仗呢？補充過來的兵力，可以填補一些相對薄弱的防線，強化包圍網，徹底將要塞中剩下的掠奪者們圍困至死。
不過，這一切都和錦城釜街號上的菲菲她們沒什麼關係。現在，她正在拉著船上的幾個靈能者，正在擺弄兩個轉靈儀呢。
這是一種很實用的神秘學道具。一些靈能者因為實力緣故，暫時無法啟動比較高能的零元素，便有這種轉靈儀的操作空間了。
通過對一些高純度零元素能量結晶的提煉，靈能者便能短暫地借取靈能，將寶具激活。當然，如果不怕反噬的話，甚至能釋放一些更高能的靈能戰技。
“轉靈儀雖然從煉金品店就能買到，但也是需要很複雜的手續的。少校，您是從哪裡得到的？”銀須先生很震撼。
她盜了某個伯爵小姐的資料，婭格妮絲很想這麼說，卻也還是忍住了。
好在，銀須先生也就是感慨了一聲，並不準備細問。他不愧是老牌冒險者了，經驗豐富。轉靈儀這種東西，在關鍵時候是可以救命的，他以前應該也是用過很多次了，很快便重新調試了一下裡麵的細微管線，讓其順利地運轉了起來。
菲菲點了點頭，將一枚拳頭般大結晶體放在了兩台轉靈儀散發出的微光之中。溫潤的光流淌入了結晶之中，在清澈的晶體縈繞著，仿佛形成了宛若璀璨星河一般的微世界。
在場的人除了菲菲，都不知道，那玩意其實一枚叫做“蒼空聖玉”的啟明者遺寶，是餘連親手交給他最信任的人的。
婭格妮絲望著這個讓人神往的微光世界，終於忍不住道：“……所以，菲娜，事情都做到了這地步，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想要乾什麼呢？”
“當然是搞事情啊！”菲菲歪頭看了婭格妮絲一眼，伸手捂住小嘴：“哦謔謔謔，誰叫我是一個壞女人呢？”
此時此刻，深淵大星雲邊緣的一處偏遠的星係之中，由埃羅人女王，以及現任的掠奪者大可汗，托米泰莉·瑪塞格泰所率領的埃羅人艦隊主力，也終於接到了遠方的消息。
正發生在莫丹星係的第二次艦隊決戰中，掠奪者被表現得幾乎狂暴的帝國艦隊來了個騎臉輸出，第一時間就被打懵了，頓時便落入了下風。
現在，已經是開戰的第六個小時了，前方正在探測的深空偵查艦隊也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邁山達巨魔的無畏艦，已經被轟成重傷失去了動力。雖然還能懸停在原地當個固定炮台使，但沉沒也就是時間問題了。
“尼格爾達死定了，也灰坍輸定了。”老宮相歎息了一聲，對自己的大可汗說。
“讓深空艦隊自己趕緊回來吧。按照原定計劃開始撤離。”大可汗看了一眼莫丹07號星係的方向。當然，那是在數百光年之外的群星深處了，憑肉眼自然是什麼都看不真切。
“其實還可以堅持一段時間的。如果我們派出援兵的話，現在應該還……”一個稍微年輕一點的埃羅人將軍剛這麼說，就被老宮相劈頭蓋臉地一陣噴。
“援軍？好啊，就又你率領如何？需要多少船多少人馬？且看灰坍那家夥是把你當援兵，還是炮灰？”
老人家那瘦削的身體已經有點佝僂了，但依然把這個目測體重至少是自己兩倍壯年將軍訓得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這時候，卻聽大可汗道：“罷了，大家各就各位，按照原計劃，準備逃跑吧。”
她的聲音不大，卻很有存在感。在場的埃羅人各大軍官仿佛這時候才如夢初醒地反應過來，匆匆忙忙地趕往了各自的崗位。
隻有老宮相依然留在了原地，他似乎有些猶豫，沉吟了一下，方才道：“大汗，老朽必須要提醒您，現在我們的大部分艦隊主力都在這裡了。您要承認的壓力，可比維托他們，還有前幾批艦隊的提督要大多了。”
“所以我才是可汗，他們不是。”女可汗如此道。
這座偏遠的灰風星係中甚至連類地行星都沒有，隻有兩顆巨大的氣態行星和一顆已經進入晚年正在膨脹的白色巨星。於是，帝國在這裡甚至連自動采礦點都沒有，隻在最偏遠的星係邊緣拜訪了一個采礦點。
然而，這樣一個小星係中，此時已經聚集了兩艘無畏在內的大小戰艦百餘艘，運載了近兩百萬人口的埃羅移民星船共十二艘，以及各種工作艦八艘。
可以說，這些艦船和人口，便足可以承載一個文明的興衰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老爹，但我們也沒有彆的選擇了。”可汗對欲言又止的老人道。
她倒是笑得很輕鬆，但在看著她長大的老人家看來，便實在是輕鬆得有點刻意了。
“托莉，你本應是屬於那裡的啊！”老人家也看向了星空，視線仿佛已經穿過了深淵星雲，看向了兩萬光年之外的那邊文明廢墟。那裡，也正是古代埃羅帝國的遺跡。
大可汗卻冷笑了一聲：“過往的光榮，本應該是我們凝聚人心的力量，莫要把他搞成負擔了。”
老人看了年輕的可汗一眼，眼中閃過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哀傷，就像是看到了拿著自己辛辛苦苦攢下來的補課費去買手遊皮膚的自家仔：“……如果是在平時，老朽是得好好和您商討一下您（對過往光榮）的態度的。不過，這次就算了。”
看到托米泰莉可汗已經露出了不適的表情，老人總算是停止了絮叨。
女可汗趕緊道：“我啟動之後，常規的導航和指揮，就交給您老了。”
在得到對方的回應之後，她便大踏步地離開了指揮室，爬到了艦橋最上層的台樓最頂層。這裡是一個半徑足有二十米餘米的寬闊圓形的空間，與其說是太空船上的陽台，更像是個古典時代的祭壇。中央同樣也是一個正圓形的祭壇，分外三層。一層之間的地麵都已經勾畫好了極為繁複的靈能陣列。
除了這些像是貴族紋章一樣複雜的陣列構圖之外，還有序分部地各種各樣的煉金儀器。內裡填充進入的零元素結晶已經開始運轉，散發著清冷的光暈。
這裡是整艘船最高的地方，也是全艦隊物理概念上最高的地方。若是在艦隊決戰中，這種包著能反光的透明穹頂的高點，一定是敵人集火的對象。可實際上，穹頂外層還有一層裝甲板，是可以閉合的。整個塔樓也能縮到艦體內部中去。
大可汗進入到了祭壇中央，就仿佛站在了星雲之中。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可樂瓶子，三下五除二地便扭下了瓶蓋，又看了看一側的深淵星雲。
那是一大片猩紅色的星雲，就仿佛是在漆黑的浩渺蒼穹中綻放開的一朵玫瑰，日月相映，美若夢幻。然而，仔細看看，卻又覺得那猩紅的色澤中包含了太多的層次，咋看仿佛是火焰在燃燒，再一晃眼，又像是渲染的鮮血一般。
常人便隻看了幾眼，卻已經覺得毛骨悚然，心悸不已。這時候，在看到那些被那飄散的猩紅包裹住的星光，卻總顯得黯淡了一下，仿佛日月星辰都被宇宙之中的深淵吸住即將吞噬。它們搖曳的光芒，更像是在掙紮。
所謂的深淵大星雲，便是因此而得名的。
那也是全銀河最危險的星域之一，當然有物理意義上的，也有法律意義上的。和這裡比起來，遠岸星雲就像是一個風平浪靜的小河溝。
當然，我們也不能武斷地稱呼這種地方是“文明的禁區”。誰說這些逍遙自在的法外之徒們，不是文明的一部分呢？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大型的戰艦和貨輪，是幾乎不可能從這裡通行的。
至少在星際大航海時代開啟的兩千多年間，世人是如此認知的。
“多謝，伯爵！”大可汗向自己不知道在哪個方向的盟友舉了舉可樂瓶，然後把裡麵泥水色的藥水噸噸噸地全部灌進了肚子裡，然後閉上了雙眼，一個鴨子坐坐在了祭壇的中央。
她的坐姿確實是一點逼格都沒有，但反正這裡也隻有她一個人。可事實上，在這個時候，她的靈覺已經向周邊擴散開去，穿過了物理和空間束縛，衍生到了遠處的星河邊緣。
在她精神的世界中，無限的宇宙，正分解成了點和線組成的立體機構。天體的運轉，能量和輻射的波動，以及重力井的坍塌和擴張，甚至那些更加虛無的存在，都漸漸清晰了起來。
托米泰莉大可汗是“探索”第六環的“製圖師”，這本就是她的能力。
可即便如此，她也必須承認，自己對周邊宇宙的認知，現在是最清晰的。
“謝謝，我的朋友……”她再次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歎。
在自己的盟友中，那位給自己提供了這種藥水的“都市遊俠”，確實是最可靠的一位了，至少一定是那些蛇要可靠多了。
這個時候，她也聽到了來自艦橋的老宮相的聲音：“大汗？”
老人的聲音中透著濃濃的擔憂。
“啟動型炸彈，準備轟擊d7882-56f宙點！”大可汗沉聲道。
“明白。”老人用簡單的口令進行了回答。緊接著，艦隊中的特種工程船，便向著星係邊緣的某處空間，投放出了數十枚透明的光圈。
那些光點並沒有造成任何破壞，很快便隱沒在了寂寥的星河之中。可大可汗卻睜開了雙眼，難掩自己心頭的雀躍。
雖然先期幾支艦隊的行動，已經證明此事的可執行性，但當同樣的成功降臨到自己頭上時，卻依然興奮不已。
“我們將於一個月之內，抵達榮耀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