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連既不知道楊希夷在魯米納是不是掀起了腥風血雨;更不知道埃莉諾是不是在新大陸沉迷釣魚和尋寶,亦或者是吸納亡命暗地擴軍。他表示,自己隻是正在等待畢業的一個普通學生而已,那些大事,又能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了,把後世的一些事情當做自己偶爾聽到的傳言透露給了學姐,那就真的隻是吃碳烤土拔鼠時候的吹嘴了。年輕的男孩紙和女孩紙吃飯的時候交流感情的內容,也就沒必要都說給老人家聽了嘛。
對於露出懵逼表情的餘連,老元帥隻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而乘著這個機會,菲菲已經把茶和開胃的茶點放了下來,並且給了餘連一個不明所以的眼神。
姑娘剛走,老元帥啪嘰了一下茶,微微地蹙眉,似乎對這種純中式的清茶可能不太習慣,但還是認真地體驗了一下唇齒中的口味,這才笑眯眯道:“你媳婦?”
餘連翻了個白眼,直接轉移了話題:“所以,您現在都到軍事研究院,不是國防統合本部,就舒舒服服地過幾天清閒日子,不也挺好的嗎?”
“我原本也是以為是這樣。可是,凱斯一再在拜托我,希望我能再幫幫他。我被纏得沒辦法,心一軟就答應了,就多了內閣和議會軍事參議的兼職。領了那麼多份薪水,也就隻能乘老骨頭還沒有散架,再努力做點事了。現在,國防戰略本部,和總參謀部,以及內閣收到的最新軍情,我這裡都有一份了。凱斯那小子,是真把不怕把我累死啊!”
他雖然似乎在抱怨,但滿臉卻都是一種被人需要和尊重的振奮感,甚至帶有某種士為知己死的使命感。
餘連也歎了口氣。那位國防委員長大人未來會有那樣多人支持,真的是可以理解的。
餘連很無奈,總不對能對元帥說,那就是個繡花枕頭,您千萬不能上當。
周公唯恐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啊!
餘連正糾結的時候,卻聽老人又道:“楊希夷之所以能找到塔克斯和他的分離叛軍的所在地,是因為你的同學,霍雷肖·維恩擔任三副的時候,從魯米納叛軍艦艇中繳獲的情報。”
隨後,作為外環艦隊兼外環軍區情報主任參謀的楊希夷準將便當機立斷,在請示了剛剛上任的司令官波拿巴上將之後,迅速調集了最近的地獄傘兵師趕往現場,進行了軌道空降作戰,一舉摧毀了分離分子叛軍主力。
“嗯,這是好消息,值得為楊老……楊將軍慶賀!為地獄傘兵師慶賀!”
“你在這裡麵,真的沒扮演什麼角色?”
“您到底把我當什麼人啊!”餘連這次是真的覺得冤枉的。
更何況,區區的魯米納螳螂,鬨得再大也就是恐怖分子的水準了,還需要我專門分心去照顧嗎?他們有這麼高的牌麵嗎?
“然後,就是新大陸那邊了。埃莉諾·波拿巴率領著她的艦隊離開新旅順之後,已經快一周沒有消息了。新大陸這邊不像銀河本土,沒有那麼多源質波中樞,通訊不便。波拿巴家的小丫頭我見過,是個過於激進的性子,隻希望不要鬨出什麼亂子才好。新大陸雖然遠離銀河本土,算是各國的力量真空區,但正是這樣,才太亂。正是這樣,才有可能牽一發而動全身!現有的國際形勢是很微妙的,我真的不希望再出什麼亂子了。”
當初那個說有“主動自衛權”,直接把人家正在“演習”中——至少法理上是如此的——的艦隊給乾撲了頭超鐵的莽老頭,是哪位啊?
果然還是屁股決定立場嗎?
“所以說啦,這都和我們沒什麼關係……”這一次,餘連倒是有點心虛了。
“我也覺得應該是我想多了。上了年紀,總是會疑神疑鬼的,希望你理解吧。”派裡斯元帥看了餘連一眼,依舊是沒有完全釋懷。
“……閣下,您這次來,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不,我真的是來接受你的邀請,來嘗嘗號稱一千五百年美味的東西。我畢竟隻是個顧問,擠出點時間到處看看走走,順便參加一點活動,也是很合理的嘛。錦城的姑娘和錦城的美食一樣天下聞名,還真是名不虛傳。剛才那個挺漂亮的小姑娘,到底是你什麼人啦?”老元帥嘿嘿嘿地笑著,笑得越來越鹹濕了。
幾分鐘後,舅舅整好的六冷餐八熱菜四點心便這麼陸陸續續地端了上來。派裡斯元帥拿起了筷子,準備開席。
“你們不準備一起?”餘連又開始招呼其他人。
這次,和派裡斯元帥一起出現的有五個軍人。一個中校,兩個尉官和兩個士官,應該就是他的助理秘書保鏢保健醫生之類的。一位堂堂的元帥,哪怕現在隻是個沒有兵權的顧問職,這點排場倒也不為過。
考慮到當兵的都能吃,六冷盤八熱菜四點心外加兩個湯就正好夠了,不會浪費。
“我們是護送元帥來此旅……巡視的助理和保鏢!我們不吃飯!”他們大聲地表示了拒絕。
你們乾脆直接吼起來算了!
“我們吃完他們自己會吃的。這些棒小夥都是安全保衛局的,理論上現在屬於上班時間,還是很注重這些的!小家夥,你也坐吧。”老元帥一邊說著,一邊拿起筷子,小心地夾起了一片被片得薄如蟬翼的牛肉片,有些驚訝。
“我知道,這應該是川菜中的水煮牛肉吧?”
“您是個懂行的。”餘連真心實意地誇了一句。
“可是,這麼薄?”
“是的,雖然是叫水煮,但這道菜最上等的做法,可是要用滾油把牛肉燙熟哦!”
派裡斯元帥心悅誠服地點了點頭,將牛肉放進了嘴裡。
當然,這不是美食番世界觀,所以不會有流淚暴衣發(喵)騷之類仿佛吃了春(喵)藥的反應,但餘連依然能感受到,老人的精神似乎已經被注滿了幸福感。
大餐已經結束之後,老爺子明顯還不準備走,一副興致勃勃還想要扭著餘連廢的樣子。
餘連無奈,總不能真趕人家走吧,便隻能找了一個靠窗的地方,又泡了一壺清茶請老爺,開始陪老爺子下起棋來。反正,這種事他在藍天鵝上是做習慣了,倒是一點都不陌生。
此時此刻,蓉下樓和釜街也恢複了往日的熱鬨,客來客往,人流如織,熱火朝天。
老爺子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一手握著茶杯一手拿著棋子,眯著眼睛搖頭晃腦。要不是他過個幾分鐘還總是會下上一步的,餘連說不定都覺得他已經睡著了。
“昨天,凱斯在國會總算是爭取到了大家的支持,西尾星係戰役的性質也算是定性了。所有戰死士兵們,都有國葬、勳章和豐厚的撫恤。另外,立功者將根據功勞獲得相應的勳章,所有參戰將士也將得到戰爭紀念獎章。”
隻不過,國會趁機要求國防委員會和軍令本部收回所有的“主動自衛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老爺子也並不準備說。
”總算,是沒有讓十八年前的新巴黎的悲劇又重演呢!”老元帥歎息了一聲,卻想到了餘連的身世,趕緊道歉:“抱歉,人老了,就是會開始說糊塗話呢。”
餘連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他有點疑惑的是,所謂的“悲劇”又是從何說起呢?他的母親是戰死沙場的,但軍方還是給足了撫恤金和各種榮譽的。在那次事件中,所有戰死人員不都是這個待遇嗎?
“我說的是敏奇·文森中將。上個星期我才見過他。十八年時間,對人的改變的也真夠大的……那時候的他,可是個很意氣風發,勇冠三軍,渾身仿佛都充滿了用不完精力的猛將啊!可現在,倒,有點像是個生意人了。”老元帥花了半天才總算是找到了一個還算正麵的評價。看樣子,那個“文森中將”現在的形象,對他的衝擊還挺大的。
餘連將頭埋了下去以掩蓋住自己的眼神。他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時候聽到這個名字。然而,他依然用平穩冷靜得讓自己都驚訝的聲音,平靜地道:“哦,他出現了啊?文森中將,我記得在新巴黎事件之後,他就失蹤了?”
“是的,我們最開始以為他是不敢承擔責任,自己叛逃了。他和華倫斯坦號上所有的艦員,都被視為了叛逃者……可現在才知道,其實他們都戰鬥到了最後一刻,直到彈儘糧絕才被迫投降。文森中將被掠奪者關押了好幾年,總算才僥幸逃了出來。那時候,和他一起被關押的我軍將士,也就隻剩下他最後一人了。可是才逃出來,便被帝國以掠奪者奸細的嫌疑關押了。一直到最近,我們才得到了他的消息!”
“……這不就相當於帝國無禮扣押我們的將軍嗎?”餘連已經做完了表情管理,抬起了頭來,感同身受地歎息了一聲。
“帝國方麵表示一切都是誤會,同意補償文森中將所有的精神損失,出了一大筆錢。然後,又表示說,為了對抗掠奪者,小心一點也是無可厚非的,希望我們能夠理解……真遺憾,這麼一個名將種子,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吧。”
“……帝國是不是還表示說,一切都是掠奪者的錯。現在悲劇已經釀成了,希望我方能妥善地安排。不能讓不屈的英雄流血之後又流淚?”餘連冷笑道。
元帥也冷笑了一聲,隻是多少有點無奈。
“可是,他現在回來,也沒什麼位置了吧?”
“是啊,雖然名譽得到了恢複,補發了勳章和十幾年所有的薪水,以後每年還有一份將軍的年薪,但確實沒什麼可以安置的職位了。他已經申請了退役,說是想要為他這樣的退伍老兵做點事情,決定組建一個慈善互助組織什麼的。希望能得到我的幫助。所以,大後天,他準備在霧都搞個聚會。邀請了我,格雷羅元帥,哦,還有一些政商名人。”
餘連縮在桌子下麵的拳頭暗暗地捏緊了,表麵卻在微笑:“這是好事啊!”
“餘連,我之所以告訴你,是希望你能理解……十八年的新巴黎事件,並不是文森中將的責任。”
“放心吧。我不會怪罪他的。如果那個互助組織能辦起來,我也挺願意去做點力所能及的事的。”餘連露出了釋然的笑,一副早已經放下了的樣子。
是啊!新巴黎事件的始末和真相我早就知道了,當然不會因此怪罪他。
隻是,我想要弄死他,是因為彆的原因啊!
理論上在後年才會發生的“七二六事件”的主謀,這麼快就現身了?那就早點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