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其他事情,苗元星倒還可以不顧,他不相信這錦衣衛薑雲,還敢把自己關進詔獄嚴刑逼供不成?
身為朝廷二品大員,薑雲所散發的這些東西,對他而言,的確很麻煩,但並非解決不了。
反而是他私生子一事,若是捅到自己妻子那,後果不堪設想。
看著苗元星態度緩和了下來,薑雲的臉上也露出笑容,坐到椅子上:“苗大人,我們之間,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聽聞你在朝堂上,不斷讓陛下嚴懲我?”
苗元星深吸一口氣,臉上也恢複了幾分肅然之色,沉聲說道:“薑雲,你光天化日之下,襲擊六皇子殿下,本官也隻是按照大周律法照辦。”
薑雲白了苗元星一眼,隨即說道:“苗大人,下官都親自前來了,您還是不願意說實話?”
“若是苗大人不願說出實情,那下官也隻能將你私生子一事,告知您的夫人。”
苗元星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眼神閃爍,良久之後,他才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有人。”
“讓我這樣做的。”
聽到這句話,薑雲微微眯起了雙眼:“什麼人?”
“不知道。”苗元星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武靈府事件發生後的第三天,有一個神秘客人登門拜訪,還帶了不少禮品。”
“那份禮品頗為豐厚,而對方的要求也很簡單,就是仗義執言,請陛下嚴懲於你。”
說實話,此事對苗元星而言,正仿佛瞌睡遇到枕頭。
本來薑雲膽敢帶著錦衣衛,襲擊六皇子殿下,身為禮部尚書的苗元星,就該在朝堂上聲討此事。
更彆提還專程有人送上一份價值不菲的禮品了。
所以苗元星對於此事,也就格外上心。
而這話聽到薑雲耳中,卻不禁有些奇怪,誰想對付自己呢?
蕭景齊?
王龍芝?
能送上一份價值不菲的禮品,請苗元星在朝堂上針對自己的人。
薑雲思來想去,所能想到的人,也就這二人了。
“苗大人,後麵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薑雲慢慢起身,便準備離開。
苗元星眉毛微微皺起,沉聲說道:“薑雲,近日聯名上書的人裡麵,其他人,我都能讓他們不再進言此事。”
“但唯獨有一個例外,禦史劉不複。”
“他可得你自己想辦法搞定。”
劉不複?
薑雲聞言,隻是微微點頭,腳步並未停歇,徑直離開了苗元星的府邸。
說實話,這劉不複的確有些難纏,主要是這人太特麼乾淨了,就連錦衣衛的卷宗室內,都沒有任何關於他的黑料。
想要用這樣的方法來威脅於他,肯定是不現實的。
在薑雲離開以後,苗元星眼神閃爍了一下,很快便吩咐下人備轎,然後從後麵離開,很快便趕到內城的一間豪華宅院外。
宅院上方掛著一張牌匾,四皇子府。
轎子停下以後,苗元星便匆匆的走入其中,拜見四皇子蕭景複。
很快,四皇子府的下人,便將苗元星領到後院之中。
後院內,四皇子蕭景複正摟著兩個衣衫暴露的女子,坐在院落內吃著水果。
看到此情此景,苗元星眉毛微微一皺,趕忙將頭給撇開,這光天化日之下……
蕭景複此時,也看到苗元星的身影,有些掃興的將身旁兩個嬌嫩女子給支開:“行了,你倆先回屋歇一歇,待會本皇子再來尋你們。”
“好,四爺。”
“四爺記得快點。”
兩個嬌滴滴的女子含情脈脈的看了他一眼,這才扭著細腰,轉身離開。
“苗大人,您這突然前來,也不提前讓人通知一聲。”蕭景複笑著起身,客氣的起身,將苗元星請到院內安靜的一座亭子內落座。
“四皇子,薑雲來找過我。”苗元星皺眉起來,沉聲說道:“這廝恐怕是從錦衣衛內拿到了不少東西,威脅本官……”
“哦?”蕭景複文言,眼皮微微挑起,沉聲說道:“苗大人堂堂正二品大員,還能讓這錦衣衛千戶給威脅了?”
“嗨。”苗元星歎息一聲,嘴唇動了動,隨即道:“恐怕下官不能幫四皇子殿下,繼續進言了。”
“不過這薑雲膽大妄為,竟敢襲殺六皇子,您身為六皇子的手足兄弟,既然生氣,何不親自在陛下麵前進言?”
“嗬嗬。”蕭景複微微搖頭起來,說道:“苗大人喝茶。”
“相信苗大人應該也聽聞了一些消息,我父皇近些日子,身體抱恙,父皇已有要立太子的心思。”
“當然,本皇子對做太子沒什麼興趣。”
聽聞此言,苗元星毫不猶豫的說道:“咱們周國,三百年國祚,以儒道禮法立國,若說立太子,自古以來,便是父死子繼,子以嫡為首,於情於理,於公於私,都該立大皇子為太子。”
這也是所有文官所有人的觀念,事實上,很早以前,群臣便勸諫過,請蕭宇政立下太子。
可蕭宇政正值壯年,對於群臣的提議,毫不在意。
文官紛紛勸說之下,蕭宇政發怒,甚至還廢黜了不少大臣,甚至有人因此掉了腦袋。
那之後,也就沒有人敢輕言立太子一事。
如今舊事重提,這太子之位,無論怎麼說,都該是大皇子的。
蕭景複聞言,臉上露出喜色,哈哈一笑,說道:“就該如此,我大哥宅心仁厚,於情於理,也該立他為太子。”
“行了,苗大人先回吧。”
將苗元星送離府邸後,蕭景複的笑容,這才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緊皺的眉毛。
……
“劉禦史,您還記得我嗎。”
劉不複貧瘠的小院外,薑雲手中拎著一些買來的禮品,進入院內,便看到劉不複正坐在院子中,正做著木匠活。
這劉不複是真的清廉,就連自己家中的一些桌椅,也要自己買木材來製作。
劉不複聽聞此言,抬頭一看,看到他後,皺眉起來:“你是什麼人?”
雖然早前薑雲來拜訪過劉不複一次,可已是許久之前,劉不複隻覺得眼熟,卻想不起眼前的來人是何人。
“錦衣衛,東鎮撫司千戶,薑雲。”
聽到這個名字以後,劉不複臉色微微一變,沉聲說道:“刺殺六皇子的賊子?”
“你來做什麼?”他的目光瞥了一眼薑雲手中的禮品,臉色更加難看:“怎麼,想要來賄賂本官。”
說著,他拿起旁邊的一個椅子腿,就朝薑雲砸來。
當然,薑雲的身手,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便躲開,他麵帶笑容:“劉大人先彆生氣,我這次過來,是專程過來一趟,給你解釋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的。”劉不複沉著臉,冷聲說道。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誰想殺六皇子?”薑雲反問道。
聽到這句話,劉不複的臉上,這才漸漸緩和了一些,他眯起雙眼,沉聲說道:“什麼意思?”
“您難道就不想想,我區區一個錦衣衛千戶,怎麼敢隨便對六皇子動手?”
說到這,薑雲下意識的朝四周看了看,確定隻有他們二人後,這才來到劉不複身旁,壓低聲音說道:“錦衣衛聽命於誰?”
劉不複臉色微微一變,沉聲說道:“你是想說,殺六皇子,是陛下的意思?”
“不然呢。”
薑雲來的路上,也想清楚了,這劉不複乾乾淨淨,想要用把柄拿捏他,幾乎是不可能。
又要讓他不繼續在朝堂上對自己開火。
那唯一的辦法,當然是告訴他真相。
至於他在不在朝堂上噴蕭宇政,那就不是薑雲該考慮的問題了。
老子辛辛苦苦,冒著如此大的風險,跑到武靈府,最後命懸一線的逃出來。
現在出事了,蕭宇政還想跟個沒事人一樣?
憑啥。
果然,劉不複麵色一凝,沉聲說道:“陛下簡直是糊塗了,怎能做這樣的事情?”
“再怎麼說,那也是陛下的親生骨頭,父親弑子,聞所未聞!”
薑雲也不忘提醒一句:“劉大人,可得給本官保密,彆讓人知道您是從我這裡得知的。”
說完,他放下禮品,便匆匆離開。
劉不複則是氣得咬牙切齒,不行,得在朝堂上,好好的質問陛下一番!
從劉不複的院子中走出後,薑雲這才感覺身上輕鬆了一些,然後便趕回到東鎮撫司。
此刻,東鎮撫司內的氣氛,有些凝重。
去了八百人,隻回來了四百多人。
所有人的情緒,都不太高。
齊達聽聞薑雲回來,也是第一時間趕來。
薑雲辦公的書房中,如今已經升為百戶的齊達,臉色凝重,手中拿著一份名單,放到了薑雲的桌上,說道:“薑千戶,這是這次的傷亡名單。”
薑雲見狀,接過這份名單,認真看了一眼,朱讚宇這次也留在了武靈府,生死未卜。
“另外……”齊達頓了頓,壓低聲音說道:“這次傷亡的兄弟,我聽說,朝廷的賠償款,恐怕下不來。”
“戶部那邊,稱此次任務,是刺殺六皇子殿下,乃是大逆不道。”
“甚至戶部的主事稱,不追究咱們的責任都算不錯,賠償款就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