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孟紹原預判的一樣,次日一大早鄒法五便登門拜訪了。
昨天吃了個閉門羹,但今天,孟紹原倒是爽快的接見了他。
一見麵,鄒法五自然又如同一個孝順兒子一般,“關切”的詢問長官的身體怎麼樣。
然後又東拉西扯。
反正說了半天,也不知道他究竟要表達什麼意思。
“鄒組長今天很空嗎?陪我在這聊天?”孟紹原打斷了他的話。
鄒法五有些尷尬:“還好,還好。那個,我的手下向我彙報了,長官昨天一天精力充沛,想來是恢複得好了。”
他這話說的也算是夠委婉的了。
昨天從早上開始,那些在旅館裡監視的特務,一個個被李之峰弄得苦不堪言。
到了晚上,換班的特務來了。
李之峰也休息了。
然後,休息了一個白天的蘇俊文出場了。
反正,那些特務,被折騰了整整一個晚上沒能休息到。
本來,這種監視是最輕鬆的活,問題是現在這活人人都畏之如虎。
墊付了幾個錢,那倒還是小事。
被折騰了半個晚上,好容易想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可陰魂不散的蘇俊文又會忽然出現,讓他們去辦莫名其妙的事情。
到了上午時候,值夜班的特務們一個個精神困頓,疲憊不堪,紛紛請假。
這傳到了鄒法五的耳朵裡,他坐不住了。
特務們怎麼辛苦,和他沒有太大關係。
但是很明顯的,這是孟紹原在向自己傳達一個信號。
演戲,都已經演的差不多了,到了亮牌的時候了。
鄒法五不是萬承安。
他不能和孟紹原硬剛。
他必須要執行萬承安的命令,卻又不能徹底得罪了孟紹原。
所以,他到了該現身的時候了。
“這還是要承蒙鄒組長錯愛啊,我一到南寧,接待工作那是相當隆重。”
孟紹原不緊不慢說道:“因此,我想著,既然能在旅館裡休息一整天,總也得要點什麼回報給鄒組長才好吧?”
“不敢,不敢。”
鄒法五也摸不清對方到底什麼用意。
孟紹原看了他一眼:“鄒法五。”
“到。”
“你之前,在抓捕一個日特的時候,失手了,讓那個日特逃脫,按照組織紀律,你被調離了南寧。”
孟紹原緩緩說道:“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這是流放,為什麼這麼說?在廣西方麵的報告裡,你是一時大意。鄒法五,我們都是飯桶啊。”
鄒法五一驚,趕緊起身:“職部不敢。”
“起碼在你眼裡,我們都是飯桶。”孟紹原的語氣依舊非常平靜:“組織有組織的紀律,你失手讓日特逃遁,本來也不至於把你流放了,誰都有失手的時候,可那次對你的紀律處分那麼重,為什麼?
事後,總部對此進行了秘密調查。我們得到的結果是,在抓捕該日特的時候,沒想到那天日本身邊帶了幾個幫手,雙方發生了激烈交火,我方擊斃日特幫手四名,但參與抓捕的軍統特工也犧牲五人,隻有一個人活了下來,那就是你。
你是老特工了,你知道,全小隊特工陣亡,隻有一人幸存,那麼活下來的這個人,會遭到組織的嚴密調查。而不管最終調查結果如何,該特工都會被調離本崗位,而且,沒有特殊情況,這一輩子,他也彆想再有升職機會了,是不是?”
鄒法五額頭上汗水滲出。
他什麼也沒說。
孟紹原幫他說了下去:“當時總部就感覺蹊蹺,為什麼調查結果,和廣西方麵彙報上來的完全不一樣?總部調查,情況嚴重。廣西報告,輕描淡寫。
隻有一個原因,這是有人在刻意遮掩啊,是想幫你脫罪啊。我們都心知肚明,但可惜證據不足,再加上廣西局勢複雜,因此隻能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他看了鄒法五一眼:“鄒組長,你大可以否認,反正也沒證據,我拿你沒辦法。”
鄒法五還是沒說話。
沒錯,你,沒證據。
沒證據,你,拿我能有什麼辦法?
訓斥?
那算個屁!
“鄒法五,你大約也聽說過我這個人。”
孟紹原依舊是不緊不慢說道:“我這個人,做事沒原則,有時候還挺不講道理的。可我講起道理來,比誰都講道理。
廣西站站長空缺已久,這非常的不合理,因此我決定向戴老板建議,桂林組組長萬承安,秉性忠厚,能力超絕,忠貞不二。
因此,我建議,任命萬承安為廣西站站長,兼廣西忠義救**總司令!”
鄒法五一怔。
怎麼說著說著,就說到萬承安身上了?
孟紹原繼續說道:“我很快會和萬組長聯係的,戴老板對我的建議還是比較重視的,任命有很大可能通過。
不過,我會對萬組長提出一個條件,南寧組組長鄒法五,任務失敗,身份成疑,但因證據不足,公開處理,則未免使人為其抱屈。
因此,任命其為軍統局緬甸站仰光組組長,即刻上任!”
一瞬間,萬承安麵色慘白。
日軍占領緬甸之後,軍統在緬甸的工作很難展開。
派出去的特工非死即被俘,有的一到緬甸便行投降。
尤其是仰光,軍統在那裡的機構幾乎被破壞殆儘。
南寧事件後,派到緬甸去的特工,十個裡有九個出事了。
派自己去,那不是送死是什麼?
萬承安盯著廣西站站長的時間太久了,為了這張位置,出賣自己他連眼睛都不會眨。
孟紹原居然出了這麼一手,實在太卑鄙了!
孟紹原卻繼續說道:“我相信,這個交換條件萬承安一定會答應的。他不像那種為了部下,舍生忘死的人。
啊,對了,鑒於鄒法五之前表現,我懷疑有叛逃可能。為了避免這一惡劣事件發生,宜將其家人全部移居重慶,嚴密監視。”
說到這裡,他笑了:“鄒法五,你說,怎麼樣?”
你說,怎麼樣?
我的陰謀,全部告訴你了。
你該怎麼應對?
鄒法五咬著牙齒說了一句話:“孟紹原,你好卑鄙!”
“是啊,我是卑鄙。”孟紹原根本就不在乎:“我還有更加卑鄙的手段,你連聽都沒有聽過。
我來廣西,可以一無所獲的離開,我無所謂。但就算走了,我也一定要把你拖下水,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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