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既然到了廣州,謝鎮南那是打定主意決計要好好招待一下的。
一大早,便已經在那等著了。
徐樂業在廣州這個地方,那是一個“名人”。
黑白兩道全都吃得開。
警察在他眼裡根本不算什麼。
甚至,連日本人看到他都得客客氣氣的。
這個有名的“大漢奸”,混的那是一個風生水起。
據說,日軍崗田司令官,曾經要給他派日本兵保護他,結果卻被徐樂業婉言謝絕了。
用他的話說,在廣州,能夠殺他的人還沒出生。
倒也的確如此。
有幾次針對他的刺殺,都被他輕而易舉的躲過了。
軍統鋤奸團厲不厲害?
厲害!
但依舊沒用。
軍統針對他前後經過了十幾次的刺殺,但次次都是無功而返。
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麼特殊的。
每次刺殺前,謝鎮南都會提前通知他。
這能刺殺成功嗎?
所以,你可以對他恨得牙癢癢的,但你就是拿他無可奈何。
唯一一次距離最成功的刺殺,還是他身邊人做的。
那是徐樂業從小養在身邊的一個遠房侄子,他待這個侄子如同親生兒子一般。
結果,侄子也實在看不過他的為人。
有次趁著他不注意,當場發難,對著他的腰部就是一刀。
大約是徐樂業膘肥肉滿,居然僥幸活了下來。
可就這在醫院裡足足躺了一個多月才出院。
出院的時候,才得知侄子已經被日本人處死了。
這以後,日本人對他也更加的信任了。
一個連從小帶大的親人都想殺的人,這樣的人,不信任他信任誰?
從那以後,徐樂業更加注重起了對自己安全的防護。
隻有謝鎮南知道他經曆了什麼。
那天,當終於可以單獨相處的時候,徐樂業嚎啕大哭。
哭得撕心裂肺。
一邊哭,一邊狠狠扇著自己的巴掌,痛罵自己不是人。
謝鎮南沒有勸他,隻是靜靜的看著他哭。
等到他終於發泄完了,謝鎮南隻問了他一句:
“可以工作了嗎?”
徐樂業點了點頭。
就算被全天下的人誤解,他依舊還有工作要做。
隻要日本人沒有被趕出中國一天,他就還是那個徐大善人,還是那個被人切齒痛恨的大漢奸!
無數的潛伏者,都像徐樂業一樣,終日生活在雙麵人的麵具下。
孟紹原最清楚這一點了。
他的手下,也有許多和徐樂業一樣的潛伏者。
在謝鎮南和徐樂業的陪同下,一出門,孟紹原就感覺到了徐樂業在當地的勢力。
兩個警察早在徐公館門口等著了。
“賞!”
徐樂業一說出這個字,身邊的人立刻拿出錢賞了兩個警察。
警察美得冒泡,屁顛顛的一路小跑在前麵開路。
等到轎車開了出去,警察一邊美滋滋的點錢,一邊衝著轎車吐了一口口水:
“呸,狗漢奸!”
……
轎車停了下來。
孟紹原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就看到後麵轎車保鏢跑了過來,保護在了轎車前。
徐樂業下車,到水果攤買了幾斤水果。
然後用力揮手:
“保誌太君,保誌太君。”
正帶著隊伍巡邏的那個日軍軍曹,帶著兩個日軍走來,滿臉帶笑:
“是徐桑,徐桑要出去嗎?”
“啊,是,和兩個朋友出去玩,這水果,你和太君們分了。”
徐樂業一邊說著,一邊又讓保鏢去後備箱裡拿出了兩條煙、兩瓶酒交給了保誌。
保誌軍曹似乎早就習慣了,一臉春風:“徐桑,你真是太客氣了,又讓你破費了。”
“太君保護廣州有功,辛苦大大的。”徐樂業諂媚說道:“中日親善。”
“喲西,中日親善,大大的好!”
……
水果攤前。
一個客人問道:“那誰啊?”
“這你都不認識?徐樂業啊。”
“啊?就死那個大漢奸?”
“輕點說,要不然,徐樂業不抓你,日本人先抓了你。”
“哎。”客人一聲歎息:“都是這樣的漢奸咱中國還有希望嗎?”
……
“老徐在廣州混的是風生水起。”
轎車上,謝鎮南開口說道:“日本人看到他沒人不陪笑的。前兩個月,重慶方麵來了一個巡視員,結果身份暴露了,滿城抓捕。
我讓老徐安排,結果你猜老徐怎麼說?他說,這事簡單,你要把他留下來,還是送出去?”
那得趕緊的送出去。
出了事,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第二天,徐樂業直接讓巡視員上了自己的轎車。
一路上,看到熟悉的日本軍官,他的車子必停。
不是送煙就是送酒。
他轎車後備箱裡滿滿的煙酒就是專門做這個的。
每次停車,都把巡視員嚇個半死。
人家是巴不得趕緊的離開,他倒好,能停車一定停。
可一路上,就沒個日軍來檢查的。
到了城門口,那天出城進城的人很多,檢查的非常嚴厲。
一看到是徐樂業的車,就是剛才的保誌軍曹,立刻讓手下給車子讓出一條路來。
趁著這個功夫,徐樂業下車竟然還和保誌聊起了天。
路都被清通了,徐樂業依舊沒走的意思。
就這麼聊了五六分鐘的時間,保誌軍曹都不帶朝轎車看一眼的。
這是誰的車?
徐樂業的啊!
誰會吃飽了撐的來檢查他的車?
巡視員就這麼被大搖大擺的送出了廣州城。
“漢奸”當到這個地步,那算是最成功的吧?
這還不算完。
謝鎮南又笑著說道:“去年,廣州來了一個日特,也不知怎麼了,對老徐產生了懷疑,開始著手調查他。
結果你猜怎麼著?這個日特居然遭到了自己同事的排擠,根本沒人願意協助。
有天這個特務,去老徐家裡摸底,兩小時後,就被他的頂頭上司叫去,狠狠訓斥了一通,命令他不許再去打擾到老徐。
老徐呢,也是上下打點,沒過多久,這個日特就被調離了廣州。”
孟紹原豎起了大拇指:“老徐,當漢奸當到你這個份上,我服,我是真的服!”
徐樂業笑了笑:“我們父子都在當漢奸,不知道有多少人狠我們。等到勝利了,就算公開了我們的身份,隻怕依舊有不少人會恨我啊。”
孟紹原接口說道:
“大丈夫頂天立地,其他人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可知道,謝哥知道,我向你保證,一定會讓所有人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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