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陽城裡,隨處都可以看到荷槍實彈的日軍、偽軍、偵緝隊的。
這裡的中國老百姓,完全生活在高壓狀態之下。
日軍如此的戒備森嚴,是有他們考慮的。
嶽陽不但是湘北重鎮,是長沙作戰的最前線,而且,這裡還是日軍重要的物資聚集地。
絕大部分前線作戰部隊的物資,都存放在了這裡。
而日軍在嶽陽的最高軍事指揮官兼憲兵司令官,是個少將,也由此可以看出嶽陽在日軍心目中的重要性。
這裡的空氣,都有一種讓人窒息的感覺。
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好好的走在嶽陽街頭,下一秒,會不會因為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而遭到日本人的殺害。
在嶽陽,戰爭的氣氛已經很濃厚了。
每個人都知道大戰即將打響。
即便是日軍第11軍司令部,都已經開始大量前移。
嶽陽城內,隸屬於第11軍司令部的各種機關比比皆是。
比如情報課和反情報部,早已經搬遷至了嶽陽。
這裡麵也存在一定的混亂。
按理說,日軍在嶽陽的最高軍事長官是鈴木仁興少將。
可是,他卻無法管轄那些11軍司令部的部門。
甚至於,走在街上的日軍,你是屬於嶽陽守軍的,他是參謀部的,我又是特務處的。
日本人自己都分不清。
更有甚者,日軍第11軍主力雲集於嶽陽、臨湘,而嶽陽城裡,各種日軍部隊的番號極多。
日軍秘密調遣至前線的獨立炮兵第14團司令部設立在嶽陽。
而剛剛趕到前線的獨立混成第14旅團平野支隊的一部也暫時滯留在了嶽陽。
所以,城裡城外,到處都是日軍。
一向見多識廣的孟紹原,都有了眼花繚亂的感覺了。
他媽的,哪裡來的這麼多的日本人?
這是在這準備過年?
他媽的,自己手裡現在要是有顆巨大無比的炸彈就好了,哪怕和這些小日本同歸於儘呢?
算了,算了,這嶽陽城還有那麼多的中國人在呢。
那種巨大無比的炸彈,還是留到日本再用吧。
危險無處不在,隨時隨地都有暴露的可能。
可是在孟紹原看來,這裡卻又是最安全的地方。
越是複雜,越是魚龍混雜的地方,越能給自己披上一層保護色。
在嶽陽城裡,還有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
竇向文!
這個人之所以名氣大,完全是因為在嶽陽淪陷的當天,竇向文就是第一個熱烈歡迎“皇軍”入城的。
日軍每占領一座城市,就需要一批像竇向文這樣的人。
也正因為如此,竇向文很快得到了日本人的信任。
“竇桑,皇軍的朋友。”
幾乎每個認識竇向文的日本軍官都是這麼說的。
在日本人的全力支持下,竇向文不但擔任了偽維持會的會長,而且還辦了一家“洞庭閣”。
所謂的洞庭閣,其實就是一個吃喝嫖賭的地方。
嶽陽城最大的娛樂中心。
竇向文每年白花花的銀子賺著,孝敬日本人的那一份也是絕對少不了的。
他混得是風生水起,可是中國人對他恨得是咬牙切齒。
但你能有什麼辦法?
人家身後不但有日本人的撐腰,而且自己還有一支武裝力量,專門負責保護自己呢。
這也是日本人特批的。
孟紹原一進嶽陽城,第一個去的就是洞庭閣。
已經快到晚上了。
嶽陽城的宵禁,隨著戰爭的到來形同虛設。
一走進洞庭閣,裡麵更是熱鬨。
由於大戰即將爆發,前線調動頻繁,任務繁重,所以日本人倒是看不到了,幾乎都是中國人。
一個個喝的是滿臉通紅,吆五喝六。
喝的興奮的,大把大把的票子掏出來,就為了博身邊的姑娘一笑。
“喲,您幾位?”
“三個。”孟紹原看了一眼身邊的徐樂生和吳龍:“給我開間雅間。”
“您說巧不巧,就剩最後一間雅間了。貴客三位,雅間請!”
孟紹原被帶到了雅間。
徐樂生沒有進去,而是站在了雅間門口。
孟紹原和吳龍一起進去的。
吳龍這個生活助理,好像地位真的不太一般啊。
這一點,徐樂生也感覺到了。
一路上,吳龍幾乎沒怎麼說話。
可是,孟長官對這個貌不驚人的生活助理,卻一直都很客氣。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一進了雅間,孟紹原掏出了兩張日圓,往桌子上一放:“麻煩請你們竇會長來一趟。”
“哎喲,您是?”
“請你告訴竇會長,我是從南京來的青雲堂的掌櫃。”
“好勒,您稍等,要給您先叫兩個姑娘進來嗎?”
“不必了,你們竇老板會安排的。”
說著,孟紹原掏出煙點上。
一邊的吳龍,也掏出煙給自己點上。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沒一會,得到消息的洞庭閣老板竇向文,便走了過來。
一臉的傲慢,走到雅間門口,看了看站在在的徐樂生,也沒說什麼,徑直推開門走了進去:
“哪位是南京來的?”
“我是。”
“喲,青雲堂的生意還好嗎?”
“還湊合,過日子唄。”孟紹原淡淡說道:“就我離開那天,我們正好接了一單,做了三千三百三十三塊錢。”
竇向文接口說道:“這數字巧啊,這利潤,怎麼著也得有六百六十六塊吧?”
“你猜的真準。”
竇向文一笑,關上了門,在孟紹原的對麵坐下:“兄弟這裡的利潤可沒你那麼高,彆看我生意紅火,可我場麵開銷大,這一年落到自己手裡的,沒幾個。”
“算黃金還是算大洋?”
“您哪裡怎麼算?”
“算黃金!”
竇向文沉默了一下,然後低聲說道:“長官好。”
“長官不好,長官看個人還得那麼費勁。”孟紹原冷冷說道:“竇老板,你在嶽陽逍遙快活,從來不主動和家裡聯係,我來之前還說,你是不是把家裡忘記了?家裡還有兄弟姐妹在那苦苦煎熬,可咱們放在外麵的人,沒準,都不記得有這個家了。”
竇向文神色從容:“長官,竇向文在外麵,不敢和家人聯係過甚,因為那會被仇人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家。可是竇向文一直都在想著家裡,竇向文的心,是紅的。”
“是嗎?但願如你所說一樣吧。。”
“不敢請教長官姓名?”
“我?姓周,周潤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