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大概就是這樣的。”
站在羽原光一麵前，唐世用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孫應偉到底還是被放走了。
其實，羽原光一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你知道這個人的真實身份嗎？”羽原光一追問了一句。
唐世用明顯遲疑了一下：“不知道。”
他知道。
他不但知道孫應偉是苑金函的表弟，而且還知道他來上海是擔負著特殊使命的。
但他不能說自己知道。
雖然說拿起放人，很多人都做過，可是，畢竟這是見不得光的事。
一旦開始追查，誰都討不了責任的。
況且，鑒於後來得知的孫應偉的真實身份以及來上海的目的，唐世用就更不能說了。
日本人要是開始認真追究的話，誰能吃罪得起？
所以，這是唐世用說的第一個謊言。
“哦，是嗎？”
似乎，他的態度，羽原光一早就已經猜到了：“我聽說，他來上海還有彆的任務，你也不知道嗎？”
“是的，不知道。”
這是唐世用說的第二個謊言：“當時，就是因為和我手下的兄弟發生了衝突，然後就把他給抓了。”
“好的，我知道了。”
羽原光一淡淡地說道：“唐隊長，你先回去吧。”
唐世用就這麼離開了。
羽原光一沉默了一會，然後看了一眼一直都在旁聽的長島寬：“你怎麼看？”
“唐世用一定知道一些什麼。”長島寬很肯定地說道：“但是他沒有說實話。”
“我也是這麼看的。”羽原光一緩緩說道：“收受錢財，私放犯人的現象，過去隻是偶爾出現，但現在卻發生的越來越頻繁了。我們做過統計，光是今年上半年，情報總部和76號就釋放了犯人二百五十三人，當然，還有憲兵隊放的人。
這其中，在事後得知，身份比較特殊的，沒有審查清楚的，擔負著秘密任務的，占到了其中接近五十人。這就等於我們可能失去了五十份重要的情報。這給帝國造成的損失是極其重大的。
我和機關長閣下商量過，這種局麵雖然無法得到徹底肅清，但必須要遏製，將我們的損失降低到一個最大的限度。這次就是一個機會。唐世用私自釋放重要犯人，必須徹查。長島君，由你來負責此事。”
“哈依！”
長島寬大聲應了下來。
他也聽懂了羽原光一話裡的意思。
徹查。
查誰？
情報總部、76號、日本憲兵隊都出現過這樣的事情。
可是，總不能查憲兵隊去吧？
情報總部的田七，誰都知道他和羽原光一的特殊關係。
這個也不能查。
那就查76號吧。
吳四寶死了，李士群接二連三遭到了打擊，士氣低落。
現在查他，不會遭到他強有力的反抗。
他不敢！
而且，低迷的士氣，也讓76號到了該整頓的時候了！
“報告！”
一名軍官走了進來：“根據調查，唐世用在進入公共租界後，立刻被人嚴密保護起來。據查，出動的兩輛轎車，都屬於軍統局上海區！
隨後，唐世用在嚴密保護下，出現在了國際飯店，而同時出現的，據悉，還有軍統局蘇浙滬三省督導處處長孟紹原！”
“確認？”
羽原光一和長島寬同時說出了這句話。
“基本可以確認！”
“那麼，基本可以斷定這個孫應偉額身份非常特殊。”長島寬皺著眉頭說道：“孟紹原目前權勢滔天，能夠讓他親自出動接待的人，不是一般的人。”
“沒錯，但也不排除是孟紹原在故意演給我們看的？”羽原光一也沒有特彆的把握：“長島君，這件案子，你一定要全力跟進，不管是不是在演戲，這種情報機關裡的惡疾，到了該好好治療的時候了！”
“放心吧，羽原君。”長島寬信心十足地說道：“我有把握能夠徹底查清這件案子！”
……
“絕大部分撤離名單上的已經完成撤離。”吳靜怡坐在那裡說道：“最後一批，最遲在7月底之前全部撤離。這一份，是近半年來收到的請求調離上海的名單。”
“最早的時候，撤離是秘密進行的。”孟紹原沒有看這份名單：“後來，隨著撤離人員增多，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這肯定會在部分人心中造成恐慌。意誌不堅定者，一定會主動提出撤退請求的。”
這一局麵在孟紹原製定撤退計劃的時候，已經在他的預料之中了。
租界一旦淪陷，鬥爭將會是艱苦絕倫的。
有信仰堅定者，有意誌搖擺者，還有隨時隨地都會叛變的。
這就是吳靜怡確定出甲乙丙類特工的原因所在。
留下來的人，絕大多數一定是需要意誌堅定的。
他們將在孟紹原的身邊形成一個堅實的保護圈！
“名單上的人，一律同意他們撤離。”
孟紹原早就考慮好該怎麼做了：“我要撤的，是女人，是已經暴露者，是儘忠職守服務多年，但身體狀況已經不適合在一線工作者，而不是這些人！好啊，既然他們主動提出撤離，那我就滿足他們！集中把他們撤離，但是，在他們所有人的卷宗上都加上一句，‘臨陣逃脫，意誌薄弱’！”
吳靜怡知道，加上這麼八個字，這些人的前途便算是毀了。
以後在軍統，他們是再也不用想有發展的機會了。
“楊炳邦！”孟紹原終於拿起了名單，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他也要撤？撤退理由，老母在家無人照料？我放他的屁！當初我就是考慮到了他的家人，所以把他全家人都第一批撤離到了重慶，他的姐姐妹妹都在他母親身邊，還沒有人照顧？他就是貪生怕死了！”
“彆生氣。”
吳靜怡勸了一句。
她當然知道孟紹原為什麼那麼生氣。
在擬定潛伏名單的時候，楊炳邦是在列的。
而且是要重用。
甚至在提職名單上，孟紹原也把他的名字列了上去。
可現在，他卻提出了撤退請求。
孟紹原能不生氣？
她忽然開始懷疑，撤退的風聲是不是孟紹原故意放出來的？
他就是要找出類似楊炳邦這樣的人？
孟紹原看了一下名單：“嗯，何銀全沒有提出撤退？”
“沒有，我本來也以為他會的，不過一直沒有收到他的神情。”
（今天，祝我自己生日快樂。也真心的感謝所有讀者大大們一路以來的支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