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台事件,讓我很偶然的發現了一次絕好的機會。”
小川次平淡淡說道:“我發現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擾亂日特機構和漢奸組織,不,不是擾亂,是讓他們徹底混亂!”
他做到了。
而且做得非常成功。
上海的整個日特組織和漢奸機構都陷入到了一片混亂之中。
大量的特工受到牽連,被審訊、失蹤、死亡。
如果不是上級及時製止,風浪還會繼續席卷。
“你是一個天才。”孟紹原認真地說道:“絕對的天才,居然能想到這個辦法。我可以殺死幾個,十幾個,甚至是幾十個日特,但造成的影響,都不及你從內部掀起的這股浪潮。
這個時候,不管是日本人還是漢奸,都是人心惶惶,已經有不少的76號和情報總部特工,冒著危險反正,效果已經被充分的顯現出來了。”
沒什麼,比自己人鬥自己人更容易擾亂軍心了。
小川次平也有一些得意:“整個計劃是我臨時想出來的,最奇妙的地方是,我有來自日本國內的直接命令,也就是說,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合理合法的,對方找不到我的任何岔子,也不會對我產生任何懷疑,充其量,我隻是做法太過激了而已。”
“你還會被認為,這是在奉命進行打擊報複。”孟紹原笑了:“鬆井友哉和川本小次郎的死,激怒了軍方高層,所以,你在奉命打擊報複,真是絕妙的理由。”
“不過這次,還是得靠你的配合。”小川次平也是微微一笑:“這次,是一次嚴重的事件,無論對於米內內閣,還是對於汪精衛方麵來說,都是一次極為沉重的打擊。
米內必須要對日本政府作出交代,汪精衛也必須儘快穩定住渙散的人心,所以我在上海這麼胡搞一氣,其實是很多人都樂意看到的。
隻是我還是要檢討,我做的太激進了,應該循序漸進,這樣能夠讓更多的日本人和漢奸倒黴,可惜啊,結束得太早了。”
“已經不能夠再優秀了。”孟紹原絲毫都不吝嗇自己的溢美之詞:“這給我們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來重新部署我們的戰略。”
“成了,不必再互相吹捧了。”
小川次平在過去,應該是個非常開朗的人。
隻是長時間的潛伏,也許讓他把這種性格也深深的隱藏了起來。隻有在麵對孟紹原,麵對自己人的時候,他才會偶爾閃現一下。
孟紹原心裡其實有很多疑惑的。
小川次平是怎麼成功完成潛伏,並且坐到今天這張高位的。
吉茂大悟和他究竟是什麼關係?
吉茂大悟又是不是自己人?
太史巍和他又是什麼關係?
可這些,他都沒有問。
如果小川次平本人不願意回答,再怎麼追問都沒有必要。
“我們在日本,還有一些自己人。”小川次平隨即說道:“在中國,同樣有我們發展起來的一些成員,為此,我們用了非常漫長的時間。”
我們?
他用了“我們”!
那麼,這些年,小川次平,或者叫他趙乙醜更加合適,他不是在那孤軍奮戰!
“我們這個組織,叫‘墨組’。”小川次平似乎並不介意使用“我們”:“墨的意思有兩層,第一,是效仿古代的墨家。其二,是我們這些人,都生活在黑暗中。”
墨組!墨組!
孟紹原牢牢的記住了這個名字。
“那麼多年,我們隻發展出了十五名成員。”小川次平緩緩說道:“我們構築了自己的情報網和聯絡方式。而且在日本政府內部,我們也偶爾發現了和我們的誌同道合者,並且順利的和他取得了聯係,建立起了同盟,和我進行單線聯係進行合作。”
“尾崎秀實?”
孟紹原脫口而出。
小川次平臉色大變:“你怎麼會知道的?”
也難怪他會那麼震撼。
整個組織,隻有自己一個人和尾崎秀實聯係,其他組織成員根本不知道尾崎秀實的存在。
他的身份一直隱藏得很好。
可是,一個遠在上海的特工,居然一口就說出了這個名字?
難道是暴露了?
我怎麼會知道的?
我怎麼能不知道?
孟紹原心裡苦笑一聲。
日本首相近衛文磨的親信,“近衛文磨早餐會俱樂部”的成員。
1937年進入日本內閣核心權利機構,成為當時首相近衛文磨的“囑托”(顧問)兼私人秘書。
但他的真實身份是,德國間諜理查德·佐爾格的“拉姆紮”小組的核心成員!
他是一名間諜!
一個潛伏在日本核心權利階層的間諜!
“尾崎是我的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助手。我們的關係,無論是私交還是工作交往都非常融洽。他從日本人那裡為我搞到了許多準確、全麵而又有價值的信息。他所提供給我的日方情報,占了我的情報來源的四分之一。尾崎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
這是佐爾格對於他的評價。
即便是後來他的身份暴露,在接受審訊的時候,負責審訊他的日本法官高田也說:
“尾崎也好,他的德國同誌佐爾格也好,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兩個人都是廉潔高尚的人,而且頭腦都十分聰慧,為了守護自己所信仰的主義,有著一團烈火般的激越的靈魂,令人想起古代的誌士仁人。我雖然作為法官在審問他們,心裡卻是深深地敬佩他們的。他不僅沒有收取一點工作經費,反而還從自己並不寬裕的收入中縮減出錢款來充作行動資金,在金錢上,他沒有絲毫的汙點。”
一個能夠得到敵人尊敬的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尾崎秀實的身份是絕密,可是在孟紹原的麵前,卻沒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孟紹原早就想好了借口:“當初尾崎秀實曾經在‘朝日新聞’工作過,在上海待了好幾年,也正是憑借這幾年的時間,他成了有名的中國通,引起了日本國內的注意。
但後來我在查閱資料的時候,發現他在上海,接觸過大量的中國人,並且做出了一些很讓人費解的行為,所以當你說起後,我第一個就想起了他。”
他的話,有一些其實是經不起推敲的。
但是,小川次平卻基本上相信了他的這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