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祿把那些孩子們全部安頓到了自己的工廠裡,讓他們先都洗了個澡,再飽飽的吃了一頓,然後美美的睡上一覺。
這一路上,這些孩子們可都累壞了。
這期間,牛祿又派人去了趟東南旅社,見到索菲亞和艾莉森也都安全到達,一顆心這才算是放了下來。
這可是牛祿從事特務生涯以來見到過的最大的長官了。
隻要能夠讓他在合肥稱心滿意,沒準過段時候就能把自己調離合肥了。
畢竟,這裡太危險了。
他在合肥著名的“鬥鴨池”,找了最好的一家酒樓設宴,專門宴請長官。
鬥鴨池的名字有些古怪,但它過去有個極其響亮的名字
逍遙津!
“當年張遼威震逍遙津就是這裡吧?”
孟紹原順口問了一聲。
“祝老板真博學啊。”牛祿討好的恭維了一聲,給眾人倒上酒“逍遙津一戰,使得吳國喪膽,孩童聞張文遠之名無有敢啼者,正是此處。‘退後著鞭馳駿騎,逍遙津上玉龍飛’,說的又是孫權如何脫險了。到了康熙年間,則易名為了‘鬥鴨池’。”
“還是逍遙津好聽。”孟紹原喝了一盅酒,抬眼望去,遠處江水澎湃,又聽了剛才的兩句詩,心中忍不住有股衝動,脫口而出
“我倒也想到了幾句歪詩。”
牛祿立刻說道“祝老板做出來的詩,一定是極好的,我等今日有幸,洗耳恭聽!”
孟紹原遠眺江水,詩興大發,搖頭晃腦,好似指點江山,又如詩仙再世
“有個漢奸臥虎穴,一條好漢到合肥!”
我呸!
袁忠和與孔川博麵麵相覷。
這他媽的什麼狗屁不通的詩?
牛祿卻大聲叫好,隨即又低聲說道“祝老板這詩裡意境極好。這漢奸,想來說的是我。好漢嘛,那自然是您了。”
馬屁精啊。
詩做的狗屁不是,牛祿卻非要說人家意境好。
一共有兩句話,第一句第三字是“好”,第二句第四字又是個“好”字。
打油詩都算不上啊。
“你們覺得如何?”
孟紹原卻偏偏問起了袁忠和、孔川博。
兩人都是生怕被孟紹原穿小鞋的,誰敢說個“不好”?
牛祿一心恭維“祝老板何不再續兩句,等到將來,我讓人刻在這裡,也是一段佳話。”
這可算是難為到孟區長了。
在那憋了半天,憋得臉紅耳赤,卻也是實在憋不出來了。
牛祿為人機靈,一眼就看出來了“祝老板,我鬥膽,幫您續上兩句?”
“啊,好,好。”孟紹原正在那裡發愁怎麼接呢。
“那我就班門弄斧了。”牛祿略一沉吟“不如續,重整河山應有期,萬裡華夏待騰飛。”
“好,好。”
袁忠和與孔川博這次是真心實意的喝起彩來。
還真不錯,果然和自己的“有個漢奸臥虎穴,一條好漢來合肥”有得一拚。
孟紹原得意非凡,想不到自己也會作詩了。
等到將來抗戰勝利,沒準還能出個詩集什麼的?
有個漢奸臥虎穴,一條好漢來合肥。重整河山應有期,萬裡華夏待騰飛。
袁忠和心裡琢磨著。
還好牛祿幫著接了下來。
要不然,咱們的孟少爺將來非成韓複渠、張宗昌一樣的“大詩人”了。
“天上忽然一火鏈,莫非玉帝想抽煙?如果不是想抽煙,為何又是一火鏈。”
這首“詠閃電”可是被人當成茶餘飯後的笑話談論到了今天啊。
按照他孟少爺的個性,這首詩毫無疑問又會被他恬不知恥的竊為己有了。
開了一會玩笑,孟紹原回到正題“合肥現在局勢如何?”
“日本人剛占領合肥那會,殺了很多的人。”牛祿也正色說道“慘案比比皆是,最近,由於接連在增援武漢、長沙,算是暫時消停下來了。而且為了重新恢複合肥生氣,能夠讓他們再度掠奪,日本人還接連召開了幾次合肥工商代表會議,要求我們立刻全麵複工。我算是合肥人眼裡的鐵杆漢奸,所以日本人還是比較倚重我的。”
“演漢奸,就要演好了。”孟紹原沉吟著“我也知道你受委屈了,可合肥乃是重鎮,尤其對於日本人來說,一旦合肥糧倉有失,對前線日軍的打擊將會非常巨大。”
“我已經陸續傳遞出了幾份情報出去,遊擊隊也對日軍運糧部隊進行了幾次襲擊。”牛祿隨即彙報道“目前日軍特彆重視安徽、江蘇等省的糧食征收、運輸,以前駐紮在各個城市的日軍,也都被調派出去嚴控糧道,聽說連南京的部隊都調出去了。”
孟紹原點了點頭“得學習下無錫、常州那裡的經驗,不打大的,打小的。打大的,風險太大,而且容易把日本人惹急了,到時候會展開瘋狂報複。打小的,日軍會疼,但不會特彆的疼,他們急於運糧,不會過分糾纏。而且,容易讓他們顧此失彼。”
“明白。”
牛祿心裡仔細琢磨了下。
“牛祿,從現在開始你就正式隸屬於上海區吧。”孟紹原忽然說道“具體的手續,我會幫你去辦理的。”
牛祿大喜過望,連聲稱謝。
這上海孟紹原的名聲,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尤其是他手下的那些人,一個個補給、裝備都彆彆人好,而且在他手下隻要儘心做事,提升的機會也多。
現在把自己正式歸到他的手下,哪有不願意的?
“還有,那些孩子們你準備怎麼送出去?”孟紹原問道。
“好辦。”牛祿早就想好了“我在鎮江還有個廠,明天下午,就把你們送出合肥,日本人現在把我的廠列為了模範廠,對我器重的很。”
“這漢奸啊,就是好辦事。”孟紹原笑了“隻要把我們安全送出合肥,你就是奇功一件。”
出合肥,到鎮江,還是相對安全的。路上唯一存在巨大不確定性的,是南京。
隻要能夠再通過南京,一旦到了常州、無錫等地,那就是孟紹原的天下了。
在那喝了會酒,牛祿一看時間“哎喲,祝老板,不是我不想多陪您喝酒,這日本人宵禁的時間就要到了。”
“明白。”
孟紹原站起身“酒足飯飽,回去睡覺。明天出發!”
……
孟紹原一大早的時候,就被外麵鬨哄哄的動靜的鬨醒了。
“外麵是什麼啊?”身邊的索菲亞也睡眼惺忪。
昨天折騰的夠嗆。
孟紹原現在算是明白了,老一輩的人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孩子?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吃過晚飯,燈一關,沒電視沒電腦沒手機的,除了在床上折騰生孩子的那檔子事還能做些什麼?
可外國妞太生猛了。
孟紹原發現自己真有一點頂不住。
再一看時間,也不早了,都八點多了。
忽然發現,索菲亞的腦袋又埋到了被子裡,眼看著又要辦事,孟少爺嚇得一個哆嗦,這非得弄得那什麼儘什麼亡的啊,趕緊說道
“有人在那撂攤子,我帶你看看去。”
“不,早呢,還有時間。”
“彆啊,那可好看了啊!”
……
旅館外,是走江湖賣藥的。
他們最厲害的,是一張嘴。
這種人是走江湖的好漢,並不是伸手討錢的乞丐叫花子,江湖人都是合字兄弟,要的是臉麵,身上恰逢帶著祖傳的刀傷藥。
這些藥可不是賣的,隻不過是放在身上傍身之用,乃是個祖傳的秘方,絕不傳給外姓。祖上有規矩,看到貧苦人受傷,不要一文錢,免費贈神藥,隻可以施舍,斷不可售賣,可現如今困於陳蔡,饑寒交迫,沒了法子,隻好用祖傳妙方來換幾個小錢兒換取一餐溫飽……
待得把人忽悠住之後,他開始玩絕活了,要沒有絕活,絕攬不住客源。
這些人口吐蓮花,眼裡有活,有道是“嘴是試金石,眼是觀寶珠”,憑借一張嘴把人忽悠住,再憑一雙火眼金睛辨彆火候到沒到。
人湊得差不多了,火候也就到了,他馬上就不再多費口舌了,拿出一柄長刀,把刀子交給圍觀者,讓大夥兒驗驗貨,這是不是鐵打的鋼刀。
把刀要回來,當著眾人的麵,在大腿上剌一刀,登時鮮血橫流,接著他從兜子裡隨便抓一包藥出來,一麵往傷口上撒,一麵繼續口吐蓮花。
總之讓圍觀者感到驚悚之餘,耳朵也不能閒著。
那些話無外乎是說自己帶的藥不多,就五十包,先買先得,誰要先賣,半賣半送,一毛錢一包,再附贈一包,但隻限於前十位,後麵再賣就不能送了。
撒完藥後,拿出一把破扇子,用力扇傷口,隻為告訴圍觀者,自己的藥實在妙,多大的風都不怕。
隻需片刻,兜裡的藥一掃而空。
但買歸買,你拿回家用,絕對不好用,根本不能止血止疼,賣藝的人用著這招叫做“打走馬穴”,用的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真正止血的是他那把扇子,通過風力把流出的血暫時凝住,讓圍觀者誤以為是他的藥真管用。
孟紹原帶著索菲亞在那看了一會,早看出了裡麵門道,也不點穿。
看了一下時間,差不多了,也該準備離開合肥去鎮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