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天,上海久違的擂台賽拉開大幕!
張仁奎對決矢野堯一!
中國對決日本!
這一天的靜安寺,人聲鼎沸。
這一天的上海,群情振奮!
比賽的裁判,是萬龍心和日本駐滬聯合商會負責人木村步弓!
這同樣是川本小次郎安排的。
他不想讓這次的比武,和日本軍方勢力有任何的牽連。
“川本,又見麵了。”
孟紹原微笑著走到了他的麵前。
“孟先生,你好。”
川本小次郎也客氣地說道“能夠在這裡見到你真好,請坐。”
“請,請。”
兩個人坐了下來,川本小次郎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孟先生真是大膽,你現在位高權重,身為軍統在上海的負責人,居然就這樣拋頭露麵,難道不怕有人刺殺你嗎?”
“不怕,真的不怕。”孟紹原特彆認真的回答道“你忘了,這裡是公共租界?”
“那又怎麼樣?”
“這裡,是我的上海!”
川本小次郎“哦”了一聲“那麼,我的安全就拜托給孟先生了。”
“好說,好說。”
孟紹原明顯的感覺到了不一樣。
自從土肥原賢二來到上海,迅速進行了改組,日本少壯派軍官上台,最快的接管了日本在上海的情報工作。
這些少壯派軍官,明顯改變了日本駐滬情報機構過去互相拆台,矛盾重重,甚至是死氣沉沉的局麵。
比如這個川本小次郎,雖然屢次敗在自己手裡,但他始終沒有氣餒過。
在麵對羞辱的時候,依舊表現的非常鎮定。
“孟先生是中國人,這次比武一定看好張仁奎老先生吧?”
“是的。”孟紹原忽然眨了眨眼睛“光看也沒意思,要不咱們小賭一把?”
“賭博?”
川本小次郎一怔,隨即笑道“都知道孟先生富甲上海,難道對小賭也有興趣?”
“蒼蠅蚊子都是肉。”孟紹原一點都不避諱的回答了一聲。
川本小次郎有些為難“可我身上也沒帶錢。”
“嘿,你們日本人出來都不帶錢?白吃白用慣了?”孟紹原有些不滿,目光隨即落到了川本小次郎的手腕上“要不咱們就賭手表?”
“啊?”川本小次郎是真的沒有想到孟紹原連這都要賭“孟先生的是浪琴表,比我的手表值錢,恐怕……”
“我都說了,蒼蠅蚊子都是肉。”
“那麼,好吧。”川本小次郎實在有些無奈“比武就要開始了。”
……
“這次比武,沒有任何規矩,誰先倒誰就是失敗!”
裁判說明了一下“明白沒有?”
“明白了。”
“那麼,你們可以拿武器了。”
矢野堯一的麵色非常難看。
他一伸手,一把日本刀遞給了他。
他緩緩的拔出了刀,然後把刀鞘小心的交給了手下。
他雙手握住刀柄“張先生,你的武器呢?”
張仁奎淡淡一笑,一伸手“刀!”
孫青生走來,把蒙著布套的武器交到了張仁奎的手裡。
張仁奎一拉布套。
一把閃著寒光的大鐮刀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麵前!
這把大鐮刀,伴隨了張仁奎大半生。征戰沙場,殺人無算。刀身之上,似乎還隱隱透著血跡!
張仁奎從小家貧,不到七歲就開始給地主家放牛。幼年的張仁奎雖生得黑壯憨實,但對打打殺殺卻不感興趣,放牛之餘,他總是一個人悄悄溜到沈莊村私塾,躲藏在窗外,偷聽一位同宗老秀才講學。
後來,老秀才為他誠心讀書所感動,將他領進了私塾。然而,張仁奎在私塾未讀多久,一樁突如其來的禍事就打破了他一心讀書的願望。
一天夜裡,老秀才家中遭盜匪搶劫,一家老小全部被殺。
眼見私塾恩師全家橫屍血泊的慘象,張仁奎的血性被激發了出來,這股子血性讓他看清了世道,亂世老實人,活下去太難了,隻讀聖賢書根本無法保命。
就這樣,張仁奎拿起了他一生的標誌性武器,鐮刀!他立下誓言,要去習武,要做強人,要殺光藤縣的匪盜,為私塾老恩師報血仇。
張仁奎有一個表叔叫沈然清,是魯南一帶少有的武術通才,尤其對查拳、形意拳有極深的造詣。
張仁奎拿起鐮刀,找到表叔後,以刀立誌,磕頭拜師,這一學就是十四年,學得一身武藝後,鄉鄰們送了他一個綽號“張大鐮刀”。
光緒十五年,二十五歲的張仁奎在表叔“習武當報國,武者要威名”的指引下,參加滕縣武秀才考試,憑借一身的好武藝,張仁奎力拔頭籌,得了一個響當當的“頭名武秀才”。
這以後,曆經滿清、民國,張仁奎從一個武秀才,成為了陸軍上將軍。
這把大鐮刀,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他!
“聽說張先生的鐮刀技藝非凡,今日有幸領教!”矢野堯一殺氣騰騰“張先生,你真的不願意為大日本帝國效力嗎?”
張仁奎持刀傲立“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豈有為日本效力的道理!”
“那麼,你可以死了!”
矢野堯一雙手死死的握住了刀柄,手,居然還有一些微微顫抖。
張仁奎可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怎麼回事?這個日本人似乎有些心浮氣躁?
他可不會知道,此時的矢野堯一,滿腦子都是在盛東旅社看到的那一幕。
自己的妻子,赤身果體,抱著一個男人。
恥辱啊!
這是一個男人最大的恥辱!
“比武,開始!”
裁判話音一落,擂台前,頓時歡聲雷動。
“張仁奎加油!中國加油!”之聲不絕於耳!
“去死吧!”
矢野堯一大吼一聲,舉著日本刀,甚至一絲一毫的準備動作都沒有,惡狠狠的朝著張仁奎直衝而去!
中條流刀法
自齋一刀劈!
氣勢十足。
可惜發力太猛,腳步有些虛浮。
張仁奎側身一避,鐮刀出手!
“當”的一聲。
鐮刀日本刀短暫而急促的碰撞到一起,接著迅速分開。
兩人交錯而過,換了一個位置。
矢野堯一瞪著血紅的眼睛,像隻惡狼一般,死死的盯著張仁奎。
“好!”
隨著兩刀的第一次交鋒,擂台下再次爆發出歡呼。
那是誰?
矢野堯一換了一個位置,忽然看到,擂台下,最前排,站著的,竟然是梨子和她的那個男人!
梨子似乎在那躲避著自己的目光。
可是那個可惡的男人,竟然還握著梨子的手,衝他微微一笑。
“八嘎!”
矢野堯一再度被激怒了。
這個男人竟然帶著梨子來了,還牽著梨子的手!
矢野堯一的腦海裡,又冒出了在旅館房間裡的那一幕!
“去死吧!”
他把全部的怒氣都發泄到了對手身上。
自齋一刀劈!
日本人居然用了相同的招數?
張仁奎有些奇怪,這不應該,用了一次,自己已經初步有了對付的經驗了。
鐮刀迅速迎上。
又是一聲巨響,兩人再度換了位置!
那是誰?
那個牽著女人手的男人,不是……
孟柏峰!柏峰老弟!
他消失了那麼多年,怎麼忽然又出現了。
孟柏峰淡淡一笑,好像不想看下去了,拉著梨子的手轉身離開。
可忽然,他又轉過身來,一隻手,在自己的喉嚨邊,用力一抹!
割喉!
乾掉矢野堯一!
“八嘎!”
矢野堯一完全陷入到了狂怒之中。
越是高手比武,越是需要冷靜。
暴怒,隻會讓自己浮躁,會讓自己出現更多的破綻!
可是矢野堯一完全忘記了這一點!
他竟然第三次使用了自齋一刀劈!
自齋一刀劈是中條流刀法裡最威猛的一招,氣勢也是最足。
矢野堯一就是想憑借這一招,把張仁奎一劈為二。
可是一個招數,接連使用三次,張仁奎早就摸清楚了對方的套路。
眼看對方第三度用同樣的刀法朝自己衝來,老太爺鎮定自若。
任憑他氣焰滔天,我自己巍然不動。
不動則已,一動,則如霹靂而行!
這一次,老太爺沒有以刀對刀。
當日本刀將將就要砍到自己的時候,老太爺忽然側身已讓,接著,大鐮刀的刀柄,閃電一般,連點矢野堯一腕部神門穴、太淵穴!
矢野堯一手腕一麻,再也控製不住,日本刀“叮當”落地!
大驚之下,可是已經晚了!
張仁奎大吼一聲,猛的揮動鐮刀。
一道寒光閃過!
張仁奎收刀。
矢野堯一怔怔的站在那裡。
然後,他的脖子上有血跡冒出。
一瞬間,血如泉湧。
矢野堯一身子晃了晃,又晃了晃。
轟然倒地!
擂台上前,鴉雀無聲。
“好!”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爆發出歡呼!
“好!好!張仁奎威武,中國威武!”
“中國威武,抗戰必勝!萬歲!”
歡呼聲,片刻之間直衝雲霄!
中國威武,抗戰必勝,萬歲!
……
川本小次郎怔怔的看著。
他到現在都不相信,矢野堯一居然敗了?
敗給了一個七十三歲的老頭?
不,這不是真的。
幻覺,一定是幻覺!
“不堪一擊!”孟紹原冷笑一聲。
川本小次郎苦笑一聲。
不堪一擊!
從死對頭手裡聽到這句話,那是一個什麼感覺?
孟紹原慢吞吞地說道“川本,下次挑個厲害的人來,啊,對了,你的手表。”
蒼蠅蚊子,都是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