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綾子從臥室裡走了出來,換上了一身小洋裝,在孔建善麵前轉了一個圈子“好看嗎?”
“好看,好看。”
雖然孔建善嫌伊藤綾子太會花錢,可不得不承認,穿上這麼一身衣服的她還是很迷人的。
孔建善的身體開始有了反應,不顧現在是白天,一把就抱住了伊藤綾子又親又啃。
伊藤綾子對這個糟老頭子是厭煩到了極點,要不是因為有任務,早就一腳把他踹開了。
“嗯?什麼味道?”
正想把伊藤綾子拖到臥室裡去,孔建善忽然鬆開了她,嗅了嗅鼻子。
“哪有什麼味道,你又……”
伊藤綾子正想諷刺,忽然也聞到了一股股從窗戶外飄進來的味道。
她來到窗戶那裡一看,“啊”的一聲驚叫。
“怎麼了?”
孔建善之所以會選擇這間房間,那是因為在這的窗戶對麵,沒有合適的角度來狙殺自己。
他湊到窗戶那裡朝下麵一看,麵色頓時慘白。
無數輛糞車,一水的排在了禮查飯店門口。
那些運糞工人,打開裝的滿滿的糞車蓋子,默默的坐在一邊。
現在是六月底七月初,氣溫正在升高,那麼多打開蓋子的糞車清一色的排開,那滋味可想而知。
孔建善捂住嘴,急匆匆的跑到了廁所裡。
不一會,嘔吐聲就傳了出來。
伊藤綾子也是嫌惡不已,就算關上窗戶,臭味還是不斷飄進。
身上有些癢,伊藤綾子抓了幾下。
大腿上又癢了,而且奇癢無比。
“我身上好癢啊。”孔建善從廁所裡出來,拚命抓撓著。
伊藤綾子掀開裙子一看,又是一聲驚叫。
大腿上十幾個紅塊,像是被什麼蟲子給咬了。
孔建善同樣如此,他在腰間拚命抓著,忽然捏到了一個什麼東西。
拿出來一看,孔建善差點又吐了。
跳蚤!
竟然是一隻跳蚤!
……
一天前。
高鶴勤接受了孟紹原一個古怪的任務,讓他去搜集一批跳蚤來。
他也算是一個老特工了,可是那麼奇怪的任務,還是第一次接到。
千辛萬苦搜集了幾十隻跳蚤,孟紹原又下了一個更加莫名其妙的任務。
買一件小洋裝,然後把跳蚤分布在衣服上。
可憐的高鶴勤,不知道廢了多大的精力,才算完成。
事後,他也被跳蚤咬了幾口,趕緊去浴室,拿硫磺皂洗了幾遍身子才放心……
……
“這個破飯店怎麼住啊!”
伊藤綾子驚恐的在那叫著。
她做夢都沒有想到,孟紹原在小洋裝上動了手腳。
孔建善去了幾趟廁所,黃膽水都嘔出來了。
臭味不斷飄進,身上又是奇癢無比。
“不能住,不能住!”
孔建善也是雙腳發軟“換飯店,換飯店。”
他媽的,那個該死的法國經理,得罪了包糞頭,結果人家的報複這麼快就到了。
這事,絕對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解決的。
想到住在這裡,下去吃飯的時候,都要忍受這種惡臭,孔建善一分鐘都呆不下了。
對了,還有跳蚤。
那麼高級的飯店裡居然會有跳蚤?
“去國際飯店。”伊藤綾子不暇思索,脫口而出。
“國際飯店?”孔建善卻遲疑了一下“那裡安全嗎?”
“安全,怎麼不安全?”伊藤綾子急了,為了儘快離開這個破地方,謊話也都說了出來“我們的人會在那裡和你見麵的。”
人在如此的處境下,判斷自然而然的就會出現偏差。
尤其對於有嚴重潔癖的孔建善來說,現在考慮的就是如何儘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來人!”孔建善把保鏢叫了進來“趕快準備車,去國際飯店,還是老規矩,兩輛車,從後門離開,我坐後麵一輛!”
……
“孟隊長,你怎麼確定孔建善會走金美路?”
“從禮查飯店到國際飯店,一共有幾條路可走。正麵,糞車封鎖,孔建善絕對不會走的,所以從正麵離開的路完全可以排除。
後門,到達國際飯店,一共有三條路可走,第一條,要經過分場裡,分場裡,其實就是糞場裡,孔建善不會去。
第二條,是同慶裡,那是上海公共租界妓院聚集之地。孔建善雖然被日本女諜迷惑,但從資料上看,他平時從來不去妓院,相反十分嫌惡,應該也是因為潔癖,擔心妓院不乾淨。
他在當武漢站副站長的時候,也禁止部下去妓院。同時,咱們戴處長有嚴令,不許特務進入妓院玩女人。我觀察到孔建善是個有強迫症的人……”
“什麼是強迫症?”
“這個?”孟紹原不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強迫症”的說法,趕緊敷衍了過去“一種心理上的毛病……反正,孔建善也不會走同慶裡。那麼,他隻剩下最後一條路可以走了。”
“金美路!”
這下,幾個部下完全明白了。
祝燕妮臉上寫滿了崇拜“孟隊長,你怎麼懂這麼多,那麼聰明?”
沒錯,穆德凱幾個人也是這麼想的。
先是利用王亞樵到達上海的傳言,讓孔建善緊張擔心起來。
然後又利用跳舞,迷惑住了伊藤綾子,讓她牢牢的記得了國際飯店。
最終,又抓住了孔建善那些什麼病來著?
潔癖、強迫症,使得孔建善按照孟紹原設定好的路線,一步步的走入到陷阱裡。
沒有比金美路更加好的伏擊地點了。
那裡人煙稀少,地形狹隘,一枚手雷就能封鎖住道路。
而且,為了讓上海站完全擺脫和這起刺殺的關係,孟紹原又和袁以昌密謀,借著上海學生遊行的機會,把上海站的特務全部派了出去,公開出現在那些巡捕們的麵前。
真正執行刺殺任務的人,已經全部埋伏在了金美路。
自從來到上海,孟隊長不是讓黃包車帶著自己逛遍了大街小巷,就是去跳舞。
看起來無所事事,其實他每一步都安排好了。
怪不得戴處長要派他來執行任務。
服了。
不光是孟紹原的老部下,就連袁以昌和高鶴勤知道了他的真正目的之後,也都服了。
風輕雲淡之間,就布置好了一個陷阱。
可笑的是,隻怕孔建善到死都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差不多了。”
孟紹原看了一下時間“孔建善應該快要到了,他一定在第二輛車裡。”
他打聽過,去禮查飯店的時候孔建善就是坐的第二輛車。
一個有強迫症的人,是絕對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