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書曹文佑走出九經三事殿時,迎麵遇上了袁慶柏。
曹文佑還沒反應過來,袁慶柏便忙上前恭而有禮地招呼道:“曹師傅。”
曹文佑心裡欣慰,忙笑著捧手為禮:“柏三爺。”
心想,不愧是太上皇和聖上都鐘愛的柏三爺,天縱奇材,勤奮好學,禮數上也周到,也是個尊師重道的。
承泰帝登基後設立了尚書房,即專門供皇子皇孫學習的學堂。
承泰帝的兒子袁慶鬆、袁慶樹,都入了尚書房。
曹文佑今年已六十多歲了,資曆很深。
他十九歲就中了進士,當過浙江巡撫,左都禦史,後來當了工部尚書,也兼過翰林院掌院學士。
曹文佑便是承泰帝挑選的尚書房的其中一位師傅。
事實上,早在多年前,景安朝的時候,曹文佑就教過皇子皇孫,算是承泰帝的老師。
袁慶柏雖已學有所成,剛成年就任了領侍衛內大臣,還封了郡王,不用按規矩去尚書房學習,但他還是要不斷勤學,尚書房的師傅也都是他的師傅。
袁慶柏素來在意尊師重道,麵對曹文佑這樣一位資曆頗深的師傅,他自然會尊敬著。
“師傅剛麵聖了?”袁慶柏對曹文佑笑問。
曹文佑笑道:“麵聖了出來的。”
袁慶柏笑道:“知道師傅公務繁冗,學生不耽誤你工夫了。”
待到曹文佑離開,袁慶柏才走到九經三事殿外頭,發現曾教自己習武的唐鉞正在殿外廊下守衛,因不便在此大聲,他笑了笑算打了招呼,唐鉞還以微笑。
唐鉞已由從三品的王府一等護衛升為正三品的禦前一等侍衛,官職品級上隻升了一級,身份可比以前高多了。
守在殿外的太監,上前問道:“柏三爺要見聖上?”
袁慶柏道:“不是什麼要緊事,聖上若忙,我先候著。”
太監笑道:“柏三爺稍候,容奴才進去請示。”
說完便躡手躡腳進了殿內。
很快,禦前近侍太監竇英走了出來,對袁慶柏行禮:“給三爺請安。”
竇英是承泰帝藩邸時的親信太監,如今則是禦前近侍太監。
袁慶柏道:“聖上忙著嗎?”
竇英道:“在批折子呢,三爺要見聖上,我這便進去回稟。”
袁慶柏道:“你和聖上說,不是什麼要緊事,我在外頭候著就好,待聖上得了閒兒再召見我。”
竇英點了點頭,進入殿內,步入暖閣,翼翼小心對正戴著眼鏡批閱奏折的承泰帝回稟了一下,照著袁慶柏的話說的。
能成為承泰帝的親信太監,這竇英自然不簡單,知道自己應該討好慶柏,何況慶柏待他挺好。
承泰帝道:“叫他進來。”
袁慶柏走進了暖閣,對依然在批閱奏折的承泰帝行禮道:“兒臣給父皇請安!”
承泰帝轉頭看向了他:“慶柏,你有何事?”
袁慶柏恭聲道:“倒不是什麼要緊事,適才王藩鎮的侄女接過來了,兒臣雖知父皇忙於國事,不便打擾,卻覺得此事還是理當及時和父皇回稟一聲,父皇何時得了閒,兒臣便帶她拜見拜見父皇。”
承泰帝點了點頭:“待朕得閒時遣人叫伱。”
袁慶柏“是”了一聲。
承泰帝道:“你來得正好,朕有一事要吩咐你的。”
袁慶柏道:“父皇請吩咐。”
承泰帝道:“你挑出二十名侍衛和二百名親軍營官兵,儘量挑清正廉潔的,明日你九叔要領著他們去抄家。”
簡單的一句話卻飽含殺氣。
卻未透露要抄誰的家。
不過袁慶柏可以推測到,此次抄家的對象應該不簡單,否則也不會讓九叔親自率領這麼多人去抄家。
他也推測到,父皇這多半是在進一步整治貪腐了……
其實承泰帝此次有想過讓袁慶柏率軍去抄家的,轉而一想還是算了,雖說他嚴峻刻薄,被稱為冷麵王、抄家王,卻不希望自己秘密立儲中的太子,年紀輕輕就乾抄家這種活兒。
袁慶柏恭聲道:“是,兒臣必會仔細挑人。”
承泰帝又道:“還有一事告知你。”
袁慶柏問道:“不知父皇要告知何事?”
承泰帝道:“適才朕給秦業、賈政都官升了一級。”
袁慶柏鄭重道:“恕兒臣鬥膽直言,不知父皇此次給二人升官是否因兒臣的乾係,若如此,兒臣請父皇收回成命,兒臣承受不起。”
承泰帝聞言欣慰一笑。
他可是經曆過殘酷的眾皇子奪位的,知道包括前太子在內的一些前皇子們喜歡徇私提拔人,事實上,就連他當皇子時都沒少乾這種事兒。
但他現在當了天子,就不喜這種事了。
眼下他不過是給秦業、賈政升了一級而已,且是他主動的,慶柏卻能有這種態度,這讓他感到欣慰。
他覺得慶柏多半是真心的,縱然不是真心,這種態度也讓他滿意。
“畢竟是慶柏,不是太子實為太子的他,也應該不會因貴顯至驕泰恣意而行,更不會像景安朝的太子那般行徑。”
承泰帝心中感歎。
因為欣慰,他微笑道:“雖說有你的乾係,但以二人的資曆都可官升一級了。”
袁慶柏這才道:“既如此,兒臣謝父皇!”
承泰帝點了點頭,已打算遣人去問問尤氏父親的情況,隻要還說得過去,也要給尤氏父親官升一級,畢竟尤氏也是兒子慶柏的房裡人,且是第一個跟慶柏同房的房裡人。
他是真刻薄,但他並不算寡恩。
能得到他賞識的人,他是會施恩的,比如他的九弟。
而慶柏可是他鐘愛的兒子,是他秘密立儲的太子。
袁慶柏告退後,回到了年芳齋,卻並未進門,而是來到湖畔,一麵吹著涼爽的惠風,一麵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麵,一麵沉思著一件很重要的事兒。
這事兒便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太子位!
他當然知道,自己應該就是秘密立儲中的太子。
而如何保住這個太子位直到順利登基為天子,這事兒確實很重要。
他已沉思過多回,每幾天就要沉思一回,有種“吾日三省吾身”的感覺。
他要做到對承泰帝忠誠敬孝,任勞任怨,就像以前承泰帝對待景安帝那般。
他還要做到克儘職任,安分守己,屬於他的任務,他會全力做好,同時安守本分,儘量彆主動去爭什麼,包括了儘量彆去提拔人。
他以前總結的那些跟冷麵王父親的相處之道,也都要延續。
比如,儘量坦誠,不能撒詐搗虛。
比如,不要跟承泰帝討論那個位子。
他都已貴為太子了,隻要他做到了這些,以後應該就能順利繼位。
哪怕以後太上皇和承泰帝鬨翻了,承泰帝也不會不讓他繼位。
何況他判斷,太上皇和承泰帝雖難免有矛盾,卻應該不會鬨翻,太上皇是寬仁的,承泰帝又是他選定的新天子,承泰帝對太上皇則是真孝敬的。
景安朝廢太子犯過的蠢,袁慶柏可不會去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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