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與蘇曜相處不短時間的盧植等人,都基本清楚了這位冠軍侯的為人。那小子,從來不做沒意義的事情,是個慶功宴上說完正事,吃了飯就能直接拍屁股走人的主。這一次,趁著陛下出巡祭祖,他悄默默的讓人在京師裡搞出這麼個大寶貝,現在還主動跑來獻寶。那定然是必有所圖。不得不說,這些人精們還是相當敏銳的。蘇曜自然不會白白獻禮。“陛下明鑒。”陳質如實道:“雖然這蘇侯紙現在已經是成品,但這活字印刷現在卻還隻是個初樣,尚有改進空間。”“君侯本想將其完善再獻於陛下。”“然而,如今君侯遠赴遼東,歸期不定,未防誤事,以使明珠蒙塵,便在之前傳信於我等,在這初樣做好後將此技術獻於陛下,期望能得到朝廷支持,以使此技得以推廣,早日造福天下。”“哦,你說這隻是初樣?”皇帝驚訝道。他看了看手上精巧的木塊和精美的書籍,完全看不出門道來。他自然不知道,這印刷和造紙術都乃是蘇曜通過經驗值點出的項目。就像昔日學習醫術技能一樣,本著實用主義精神的蘇曜,其實最初並沒有很著急點出這兩項建設類的項目。但是,在蘇曜結束並州之行,回京的路上,隨著隊伍人員的複雜化,蘇曜約發的感到這些大兵頭們的軍紀難以約束。同時也考慮到自己一直沒有合適的行政班底人手,蘇曜便起了先從軍隊中普及教育的打算,起碼基層人才要能夠保證自給自足。當時的軍紀宣講員便也是在此思路下設立的。然而,比起直接讓違紀者巡回宣講軍紀,在軍中的教育普及卻並不順利。如果說師資問題,他還能靠隊伍中少數世家子如王淩,衛明陳質等人來兼職解決,那沒有教材和易用的紙張就是最令人頭疼的問題。彼時,僅僅是為了讓軍中幾百人的精銳部隊們明白怎麼寫的名字,他們就隻能以木棍或武器在地上比劃。畢竟,以珍貴的簡牘必須要用來記錄重要的信息,而蔡侯紙雖然簡易粗糙,但在並州甚至找不到一座造紙廠來,就更彆提書店了。蘇曜在這個世界見過唯一的書店,還是要等到來到了京師洛陽,在太學門口才有那全天下唯一的書店。那簡牘書卷的價格,直接讓他看了咋舌。雖然知道商店賣的東西都是一個字貴,但這價格,說句搶錢那是一點都不過分。既然如此,那就自己造好了。正好當時一路剿匪,攢下不少經驗的蘇曜便直接奔著活字印刷就點了過去。而其前置技術,恰恰就是造紙術,可以為未來的領地建設解鎖造紙工坊。然而,當點完技能後,蘇曜卻發現了一個頗為坑爹的地方。技能和項目解鎖了,但是隻給講了原理和一個超鏈接百科說明,並不能讓他原地讀秒造個廠出來,具體怎麼做,還要從頭找人。坑爹呢不是!當時,正忙於主線,馬上要隨皇帝祭祖的蘇曜自然也就顧不上那麼多了。趁著那一陣天天閉門在家的日子,他便正好喊來親信陳質,把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了他。而陳質也幸不辱命,雖然他並不是一等的內政人才,但世家子的出身也算受過良好的基礎教育,更關鍵的是,在洛陽這裡,有著大量優秀的工匠人才。他隻要把蘇曜告訴他的思路如實的給匠人們講解,即可按部就班的實現目標。造紙術也好,印刷術也罷,對這個時代來說,他的基礎技能都已經點亮,並不像很多機械和工程科技一樣有著很多嚴格的要求。所謂蘇侯紙,實際上,就隻是把蔡侯紙和佐伯紙的工藝合二為一而已。沒錯,就這麼簡單而已。時人僅僅是欠缺了一點嘗試,或者說抱殘守缺,才使得科技在現實世界中晚了幾百年出現。隻要打破思想的藩籬,洛陽的造紙工們馬上就將其複現了出來。而印刷術,更是由劉宏主導親手點亮了前置。在那長達八年之久的熹平石經的雕刻中,洛陽的工匠們已經把雕版手藝練了出來,他們能夠在石頭上雕刻拓印,比之唐朝時才點亮的雕版印刷科技,欠缺的不過是一張好紙而已。隻要紙墨的標準達到了要求,而活字印刷,與雕版印刷之間,除了印刷的效率外,並不存在難以攻克的基礎技術。不過是把整塊整塊的雕版變成一個個可調整的活字方塊而已。發明創造,便是如此,當基礎科技滿足後,其誕生往往隻是一個靈光一現的思想改變。而就是這樣的思想,有時候卻需要等上數百年的時間,甚至有的民族或國家終其一生都無法實現。如今的蘇曜,便是通過係統的力量,直接跳過了彎路。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便完成了初樣的打造。是的,幾個月的時間。這也是蘇曜在得知洛陽這邊工藝進度後,決定將其獻出的原因。即便有了係統的加持,即便有了洛陽成熟的工匠。但是,活字印刷與造紙工藝,對於個人或者說對於他這樣新晉崛起的權貴來說,還是麵臨了諸多的困難。洛陽的造紙廠乃是官辦作坊,他們無法批量使用隻是其一。最關鍵的是,活字印刷,遠比蘇曜想象中的還要耽誤時間,成本也非常高昂。雖然活字印刷有著隻要製造好一個個模板,後續可以隨時調整等諸多優點。但是,漢字的數量決定了其首次製版的工程量之浩大根本不是個人之力能夠完成的。比起英文隻需要製作二十六個字母,漢字的數量則是數以萬計,比之就如天文數字一般。即便僅考慮常用字也有三五千個。若是以尋常的印刷商的力量,僅製版一次就要耗費數年之久。這也正是後世當雕版印刷成熟後,中國的活字印刷無法得到普及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