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抿唇,實在是難以啟齒,他看了晏九一眼,“今晚,你不必跟著了。”“啊!”晏九都愣住了,他可是大人的貼身護衛,負責保護大人的安危,今晚大人竟然不讓他跟著了。他跟了大人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發生這樣的事。可疑,非常可疑……他帶著狐疑應了一聲,“是。”恭恭敬敬看著晏行從他麵前走了過去,步伐有些倉促,也不知大人要去做什麼。晏九悄悄抬眼,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著晏行,然後嘴角猛地一抽。大人分明已經沐浴過,晨起他乾的第一件事就是這個。剛才,他竟然又洗了一遍,這一回還熏了香,把自己弄得香噴噴的不說,他還換了一身新衣裳,青色的衣衫,寬袖窄腰,重點是,大人竟然沒有用腰封,從後頭看廣袖飄飄,自帶一股仙氣。晏九驚得嘴巴微張,大人打扮的如此騷包,他到底要去乾什麼還不許他跟著。還有,他為啥不用腰封,這樣衣服一扯就掉了,他,不怕走光嗎還是說他刻意打扮成這樣,準備去勾引誰隻憑他一個背影,晏九就腦補了一出大戲。晏行出了彆院,直奔大長公主府。母親說得對,他再這樣磨磨唧唧下去,這輩子都彆想得到大長公主的青睞,更彆提認回女兒。他不想再等了,至少得讓大長公主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才行。大長公主府。哪怕夜已經深了,前廳依舊燈火通明。蘇蒹葭,大長公主,還有蘇衍,幾個人正在商量四皇子的事,今日雖然沈鶴亭以沈追為餌,出其不意將四皇子送入天牢之中,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但書房那些信是沈鶴亭叫人偽造的。不是大燕,究竟是哪一國在背後支持四皇子還有隱藏在宮中的那個用蠱高手,又是誰不過也不懼,他們正在一點一點揭開真相,大長公主鳳眸折射出一道冷光,她勾唇說道:“如今我們可以確定兩件事,從聖上對四皇子的態度來看,聖上早就知道給他下蠱,控製他的人就是四皇子,他卻故意隱瞞此事。”蘇衍冷靜分析,“這說明什麼聖上極有可能,有把柄捏在四皇子手裡,所以他才不敢貿然與四皇子撕破臉,他知道母親絕不會坐視不理,故而想借母親的手除了四皇子。”蘇蒹葭十分認同他的說法,“母親,我覺得阿衍說的不無道理,隻是我有些費解,聖上能有什麼把柄捏在四皇子手裡”這也是大長公主想不透的地方,“不急,總會水落石出的,從四皇子在天牢的表現來看,他並不知道聖上體內的蠱已經解了,而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她說著一頓,接著又道:“如今四皇子被打入天牢,隱藏在後宮之中的那個人,必會再次出手,我已經叫人盯緊後宮所有人,隻能她出手,就不愁揪不出來她。”蘇蒹葭淡淡一笑,這倒是真的,現在主動權算是掌握在他們手裡,該著急的是四皇子與他背後的人。見時候不早了,大長公主起身看著他們說道:“好了,今日就到這裡,你們也該回去歇息了。”蘇蒹葭與蘇衍也跟著起身。沒有一個人察覺到,不遠處的假山後,有一雙眼睛正幽幽的盯著他們。在他們踏出前廳的那一刻,那道視線才收了回去。幾個人的寢殿並不在一處,出了前廳後,幾個人便分開,蘇衍往左,蘇蒹葭往右,大長公主舍不得女兒,非要把蘇蒹葭送回寢殿。而蘇蒹葭回寢殿的時候,必須經過那片假山。走到那片假山的時候,蘇蒹葭腳下一頓。“綰綰,怎麼了”大長公主也跟著她停了下來。隱藏在假山後的霍尋立刻屏住呼吸,他眸光一凝,難道重華郡主發現他了蘇蒹葭四下掃了一眼,她淡淡一笑,“沒什麼,就是我方才看見一隻螢火蟲,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她杏眼閃過一抹疑惑,都這個時辰了,府裡的人早就睡了,可走到這裡的時候,她竟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一股淡淡的藥香。這府裡,除了她,會醫術的就隻有霍尋……難道是他大長公主寵溺一笑,“若你喜歡螢火蟲,母親叫人給你捉些來放在琉璃瓶中,掛在你的寢殿就像一盞小燈似的。”蘇蒹葭笑著挽住大長公主的手臂,“好,那樣一定很好看。”她沒有說小孩子才喜歡這麼玩,母親缺失了她的童年,這一定是她心裡最深的遺憾。大長公主立刻叫人去辦。等蘇蒹葭回到寢殿的時候,她的寢殿裡已經多了一個琉璃瓶,裡麵滿是螢火蟲,她躺在榻上,時不時看一眼,這便是母親最深沉的愛。那邊,大長公主沐浴後,剛準備就寢。突然影七來報,“殿下,有人擅闖大長公主府。”大長公主鳳眼中殺氣騰騰,“是誰”影七皺眉,“是晏太傅!”大長公主以為自己聽錯了,“是誰”影七重複道:“殿下,是晏太傅,此刻他已經闖到殿下的寢殿外,因著他身份特殊,屬下也不敢傷及他的性命,故而特意來請示殿下,是把人拿下呢還是直接把人給砍了”大長公主臉色一沉,好一個晏行,他是瘋了嗎好的不學,偏偏跟沈鶴亭學,動不動就擅闖她的公主府,是她性子太好了嗎她掃了影七一眼,砍了晏行這話他也敢說,若是能,她還用忍到今日嗎晏行討厭是真,不好殺也是真。“嗬,本公主這就去會會晏太傅。”大長公主起身就走。影七立刻提步跟上。大長公主踏出寢殿的時候,晏行正在與數十個暗衛打鬥,大長公主原以為晏行隻是一個文弱悶騷的書生,定會被揍的鼻青臉腫,慘不忍睹。沒想到,他一襲青衫,長發如墨,加上月光的襯托,瞧上去眉目如畫,頗有幾分絕塵之姿,在數十個暗衛的圍攻下,他衣袂飄飄,動作行雲流水,不見絲毫狼狽。大長公主猛地一怔,這個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晏行嗎說好的文弱書生呢見到大長公主的那一刻,晏行雙眸驟然變得璀璨起來,就在這時一個暗衛手中的長劍直逼他而來,原本他輕而易舉就能避開。也不知怎的,他眼神閃爍了一下,非但沒有躲避,反而迎了上去。“噗呲……”寒氣逼人的長劍,狠狠刺入他的胸口,他身形一晃,一口血噴了出來。大長公主麵色微僵,“都住手。”她一聲令下,一眾暗衛立刻收手,他們後退幾步,將晏行團團圍了起來。晏行單膝跪地,他緩緩抬眸看向大長公主,如水的眼神溫柔中透著繾綣,是大長公主從未見過的模樣。大長公主隻覺得他哪哪都不對勁兒,難道他在夢遊不成她冷眼睥睨著晏行,“不知晏太傅深夜來訪所為何事”說著她冷哼一聲,“放眼整個魏國,應該沒有人比晏太傅更清楚律法,晏太傅可知深夜擅闖大長公主府,該當何罪”在大長公主的注視下,晏行一手捂著胸口,他緩緩站了起來,嘴角止不住的上揚,接著大長公主的話說了下去,“按大魏律法,其罪當誅!”他眼底閃過一絲懊惱,是他失算了,他沒有想到大長公主府的暗衛如此厲害,他能闖到這裡已實屬不易,莫說上她的床榻,就是連她的寢殿都進不了。何談施展美男計憑他現在這副模樣,就是上了大長公主的床榻,也毫無美感可言,定會被她一腳踹下床榻。聽著他的話,大長公主一臉嘲弄,“原來晏太傅知道啊!本公主還當晏太傅不知道呢!既如此晏太傅請吧!”晏行,“……”死,那是萬萬不能的。他雙目灼灼看著大長公主,忍不住輕咳出聲,“我今晚擅闖大長公主府,隻為跟殿下說句話,還請殿下允準,待說完這句後,晏行便任由殿下處置!”“哦!你想說什麼”大長公主有些疑惑,這人,不要命的闖進來,竟然隻為跟她說句話,實在與他一貫的作風不符。該不會眼前這個晏行,是有人假冒的吧!她心裡存了戒備。“這麼說殿下應允了”晏行嘴角一鬆,他一步一步朝大長公主走去。不等他靠近大長公主,一旁的暗衛齊刷刷用劍指著他,再不許他靠近大長公主一步。大長公主漫不經心看著他。晏行本想隻說給她一人聽,但現在,他掃了一眼四周的暗衛,耳尖一紅,連帶著臉上都染了些可疑的紅暈,瞧著就跟發熱了一樣。他唇瓣輕啟,擲地有聲,“我,心悅殿下多年!”“嗬……”聽著他這句話,大長公主突然就笑了,下一刻,她眸光寒氣四溢,“速速將這個冒牌貨拿下,生死不論。”這真是她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他竟然說,心悅於她多年這個冒牌貨,還真是半點都不肯用心,誰人不知她與晏行水火不容。而他竟跑到她麵前,說心悅於她!一眾暗衛齊齊動手。晏行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說了這麼多年言不由衷的話,如今說真話她倒是不肯信了,是他的過錯。他不躲也不閃,任由那些暗衛朝他襲來,一貫波瀾不驚的眸子,堅毅如磐石,就那樣雙目灼灼看著大長公主,一步一步朝她走去,“殿下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是什麼時候”“那時,殿下才剛剛及笄,扮作一個風姿如玉的少年郎,偷偷溜出宮玩耍,正值廟會街上人山人海,因著背後有人撞了殿下一下,殿下不慎撞進我懷中,左手拿著冰糖葫蘆,右手拿著一個糖人,弄得我的衣服上滿是糖。”“殿下開口第一句話說的是,呀!我的冰糖葫蘆,我的糖人,全都毀了!”“我說,你隻關心自己的冰糖葫蘆和糖人,難道沒有看見我的衣裳因你毀了嗎然後殿下氣鼓鼓的抬眼瞪我,說要賠我衣裳,還問我有什麼需要賠的,一並都賠給我。”晏行聲音輕柔,似回到當初那般,他還不是太傅,而她也還不是需要撐起整個魏國的大長公主,隻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一眼誤終身。從前他是不信的。可當她在他懷中,抬眸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他這輩子完了!“如今我告訴殿下,還有什麼需要賠償我的,我遺失了一顆心在殿下那裡,殿下一並賠給我可好”說話間晏行身上又挨了兩劍,一劍在背上,一劍在腹部,他身形不穩,踉踉蹌蹌,依舊沒有停下朝大長公主走去的步伐。這短短數十步,他已經蹉跎了半生,這一次,他不想再錯過了,不僅僅是因為綰綰,是因為,他要她,隻要她!美男計是用不成了。但苦肉計還可以試試……“住手!”大長公主不可置信看著他,“你真的是晏行!”“殿下,把我的心賠給我可好”晏行淒楚一笑,在走到大長公主麵前的那一刻,他身子一傾倒,整個人朝大長公主倒去。他身上滿是血,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大長公主愣了一下,然後她下意識伸出手來。“晏行,你今日是吃錯藥了,還是燒糊塗了竟然深更半夜跑到本公主麵前來,說這些有的沒的話,本公主命令你,立刻把這些混賬話全都收回去。”他整個人壓在大長公主肩上,大長公主有些慌亂,她說不出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隻覺得很荒謬。晏行喃喃,“殿下,收不回去了,我不想再與殿下錯過,二十年已經足夠久了,殿下知道我此生最後悔是什麼事嗎”“我該不顧父親的阻攔,在殿下成婚當日,執意去搶親。”大長公主心頭震驚,她與莫閒雲成婚的時候,他竟打算搶親“晏行,你瘋了,你立刻給我回去,我隻當作你今晚沒有來過,也從未說過這些話。”大長公主說著伸手去推晏行,就在這時她突然聞到晏行身上那股味道。這是……........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