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唯二的兩次屬性加成都來自虞尋歌，他也知道，後者一定是恨自己的，如果可以，對方一定會將自己排除在這個名單之外。
其實很早以前他就隱隱有所察覺，在被黑翡契約後，在虞尋歌明明有能力幫自己過得更好一些，可她卻視而不見時，他就有所察覺。
隻是他那時候不願意相信也不敢相信，他還要靠著虞尋歌狐假虎威讓自己在黑翡這裡過得好一點呢。
如果說以前還是懷疑，那麼當虞尋歌幾次登上載酒公告時，他就可以肯定，虞尋歌恨自己。
哪怕她不能壓著黑翡逼他和自己解除契約，她也可以讓自己過得更好。
以她對載酒的貢獻，她甚至不需要出麵，隻需要說一句話，傳達一個意思，定海就一定會幫她出麵和黑翡談判，讓她的親弟弟不必再當黑翡的奴隸。
可虞尋歌不僅沒有這麼做，她還讓定海還將虞清山和易秋果也關在了這裡。
定海不可能違背虞尋歌的意願，那麼隻有一種解釋，這是定海揣摩了虞尋歌的想法後，在為她排憂解難。
他想了千百種可能，他每天無所事事的時候在想，給黑翡擦洗鱗片的時候也在想，為什麼虞尋歌會這麼恨自己？
他們的關係明明那麼好，在遊戲內第二次內測的時候，她還幫過自己那麼多次，後來他得罪林家也是她出麵幫了自己。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虞尋歌對自己的恨來自哪一個節點。
這個問題，他問過虞清山，問過易秋果。
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應是他們三個人心中共同的疑團。
不過易秋果對此沒有太大興趣，她寧願多花點時間吃喝玩樂，刷刷手機。
她忙得很，哪怕被關在這裡她也忙得很。
她住進來後就開始經營一個專門拍黑翡的自媒體賬號，粉絲已經突破了五千萬，每天黑翡下班回來後她就會給黑翡拍照修圖，她還給黑翡拍vlog！
賺到的錢和黑翡五五分。
黑翡一開始都懶得搭理她，但如今，易秋果說的話，比許多經常和黑翡一起打本的定海玩家還好使，因為易秋果說她是黑翡的經紀人。
易秋果好像無論去了哪裡都過得很快樂，她心很大，萬事不往心中過，她的心又很小，隻裝得下自己的一點快樂，沒有什麼野心，沒有什麼欲望。
大風吹來她就順風倒下，無論被扔到哪兒她都能迅速紮根，讓自己適應新環境。
她的快樂帶著一種殘忍的天真，因為她從不管其他人死活，也不費心分析他人對自己是愛是恨。
就比如她和虞清山被送到這裡，易秋果就認為是女兒太厲害，定海為了牽製女兒，於是把他們三人接到這裡當人質。
這個陰謀論在遊戲論壇上很有市場，定海被扣了這麼大一頂黑鍋也一直沒出來澄清的意思，於是信的人越來越多。
在易秋果親自下場為這種說法點讚後，更是徹底壓下了坊間種種傳聞。
虞尋歡當時看到這個熱搜差點當場氣暈過去。
他知道易秋果不笨。
從前易秋果在他心中是站在虞清山影子裡的一個模糊輪廓，是媽媽，是家裡的一個組成部分，可他真的了解易秋果嗎？他真的看到過易秋果嗎？未必。
可來到這裡後，他好像每天都更了解易秋果一點，了解她是怎樣一個人。
如今他早就看透他媽了，她或許不是自己見過的最聰明的人，但她一定是自己見過的最會裝傻的人，易秋果一定也許多猜測，但她選擇了最令她快樂的一種，並迅速說服自己相信那種可能。
自從他從易秋果那裡得到他們仨是質子的答案後，他就不想和易秋果討論這個話題了，他單方麵和他媽冷戰了三天。
最後這件事以易秋果感到不爽，去和黑翡告狀，黑翡逼著他向他媽道歉收尾。
行！他惹不起！他還有爸，他找他爸討論！
但虞清山也認為不是虞尋歌主導的這一切，他堅信是定海軍團長虞照海在整自己。
“你不懂我們那一輩的恩怨！她就是在壓製我，害怕我崛起後找她複仇！”
“你姐？ 你姐不至於，我們又沒多大仇，就算她發現我們算計她的錢，這些錢放到現在算個什麼事兒？她沒這麼小氣。”
虞尋歡：……
大哥，虞照海會怕你崛起複仇？
您都五十了，你得拿到什麼劇本才能找等級榜第二的定海軍團長複仇啊？！
虞尋歡問了一圈，越問越暴躁，越問越絕望，兜兜轉轉，他發現竟然隻有黑翡懂自己，因為黑翡也認為是虞尋歌。
他對虞尋歌很有興趣，他很喜歡聽虞尋歡談論虞尋歌曾經的性格，分析他們之間的恩怨。
黑翡：反正比虞尋歡講他和他前妻的愛情故事好聽，他是來搓澡的，不是來當情感博主的。
虞尋歡有段時間以為黑翡是恨虞尋歌的，可後來他發現，每當他提起虞尋歌，黑翡的態度就很奇怪。
有忌憚，有害怕，有戒備，有不甘，卻唯獨沒有恨。
有幾次他壯著膽子問黑翡不恨虞尋歌一箭射斷他蛟龍角嗎。
一開始，黑翡平靜又古怪地說他打不過。
後來載酒公告一次又一次提起那個名字，虞尋歡再問這個問題，黑翡的答案就變成了不敢恨。
聽到這個答案後，虞尋歡瞬間就覺得自己的恨與懷疑是多麼可笑。
他突然就明白了易秋果的心情。
你想明白這一切能如何呢？你知道真相又能怎麼辦呢？能改變現狀嗎？不能。
既然不能，乾嘛不糊塗一點笨一點。
可易秋果好像從沒勸他看開過。
最重要的是，在黑翡那兒能說的上話後，她也從未讓黑翡對自己的親兒子好一點，甚至有足夠多的金幣也沒給他買過裝備。
或許她知道，虞尋歌想要的，就是虞尋歡每一天都活在痛苦與不甘之中。
而隻要虞尋歌最討厭的虞尋歡過得不好，那易秋果過得好一點，虞尋歌或許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又或許，她從沒想過他過得好不好。
想明白這一點後，虞尋歡心中的痛與恨，又長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