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李向陽和黎小芸來到乘車點，正好趕上回去的車剛剛啟動。
車廂裡擠滿了人，大多是去城裡辦事的村民。
李向陽讓黎小芸先上，自己緊跟其後。
兩人好不容易在後排找到一個座位，李向陽讓黎小芸坐下，自己則站在一旁。
汽車發動後，顛簸中黎小芸抱著書本，輕聲說道："真是太謝謝王叔了。"
李向陽笑了笑："都是一家人，你好好準備考試，就是對他最好的感謝。"
車開了沒多久，前排突然傳來幾個人的議論聲。
"聽說了嗎？前兩天，上河村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
"死人了！聽說是個知青，把生產隊長給"
說話的人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也聽說了，那生產隊長不是東西，克扣人家對象工分，還想用強，讓人知道了。對方也是個狠人，當時就抄了刀子上門……"
"人現在還在逃，估計就在咱們這片山裡躲著，大家下車都最好結伴回家，彆落單……"
車廂裡的人聽到這話，都不由自主地往裡縮了縮。
黎小芸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懷中的書本，指節都有些發白。
李向陽察覺到她的不安，悄悄把手放在她肩上："彆怕，有我呢。"
黎小芸抬頭看了他一眼，眼中的驚惶稍稍平息。
這個男人總能給她最踏實的安全感。
汽車在夜色中前行，車輪碾過土路的聲音混合著乘客們壓低的議論聲，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
到了知青點，遠遠能看到有火把的光亮。
張麗正站在門口等著，見到他們，連忙迎了上來。
"你們可算回來了，"張麗拉著黎小芸的手說道，"你們剛走沒多久，大隊部就下了通知，讓大家晚上彆出門。"
"嗯，在車上聽說了，"李向陽說著，把手裡的東西放到桌上，"我給大家帶了喜糖，大家嘗嘗。"
屋裡的知青們圍了過來，但都心不在焉。
張麗燒了些熱水，可是誰都沒有心思去拆那些糖果。
屋子裡靜悄悄的，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劇烈的拍門聲。
"快開門！配合一下上河村的人，例行檢查，這也是為了你們安全著想，附近每家都查過了！"
屋子裡的知青們聽到這個說辭，彼此臉色都不好。
大家心知肚明，話是這麼說，但對方分明是重點來查這的，怕他們窩藏。
雖然心裡不痛快，但張麗還是走過去開了門。
門外，一個大隊部的人，滿臉訕笑，帶著一個上河村的村乾部與兩位民兵。
一進門，他們挨個房間搜查，掀開被子，打開櫃子，甚至連床底下都沒放過。
找了一圈，一無所獲。
"沒有人。"其中一個民兵說道。
那個村乾部點點頭，正要轉身離開，忽然注意到了李向陽。
"你不是老李家的小子麼？聽說你經常進山打獵？"村乾部眯著眼打量著李向陽，"那逃犯很可能藏在山裡，你得幫著我們找找。"
李向陽心裡暗歎一聲。
這種事他本不想摻和，但對方都開口了，拒絕顯然不合適。
帶人來的大隊部的人也頻繁給他使眼色，示意答應。
"行，不過我得先回家放東西。"李向陽指了指帶回來的大包小包。
"那正好，我們跟你一起去。"村乾部說著，就湊了過來。
李向陽無奈，隻好轉身對黎小芸說道："你早點休息，彆擔心我，就是幫著找找人。"
黎小芸擔憂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張麗走過來拉住她的手："放心吧，向陽有分寸。"
告彆了知青們，李向陽帶著兩個民兵和那個村乾部往家走。
夜色中，火把的光亮在前麵搖曳，將幾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到家後，李母正在院子裡張望。
見兒子帶著人回來，不由得一愣。
"娘，我把東西放下就得出去一趟。"李向陽進屋把東西放好，簡單解釋了情況。
"這大晚上的"李母擔心地看著兒子。
李小花也從裡屋跑出來："哥，你要去抓人嗎？"
"不算吧，就是幫著找找人。"李向陽揉了揉妹妹的腦袋，"你早點睡，彆等我。"
院子裡，那個村乾部已經有些不耐煩："李向陽，好了沒有？"
"來了。"李向陽應了一聲，從牆上取下獵槍，又往懷裡揣了幾發子彈。
臨出門前，李母拉住他的袖子，壓低聲音說："兒啊，你可得當心。"
李向陽點點頭，跟著幾個人走進了夜色中。
月光透過樹梢灑在雪地上，幾個人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李向陽走在最前麵，身後是兩個端著槍的民兵，那個村乾部走在最後。
李向陽故意挑了條難走的路，一會兒說這邊有狼洞要繞道，一會兒又說那邊有陷阱得避開。
"李向陽，你確定是這條路？"村乾部的聲音裡帶著懷疑。
"反正你也沒確切目標，"李向陽站住腳，轉身解釋道，"山裡夜路難走，我得保證大家安全。你要覺得累，不行咱回去。"
村乾部冷哼一聲，不出聲了。
畢竟在這漆黑的山林裡，他們確實得仰仗李向陽。
走了約莫兩個小時，除了踩斷幾根枯枝外，連個人影都沒見著。
兩個民兵已經累得直喘粗氣，腳步也開始虛浮。
"要不，咱們先回去吧。"李向陽停下腳步，"這麼黑，就算有人也發現不了。不如明天天亮了再來？"
村乾部正要說話，突然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李向陽心裡一緊，暗道不好。
他專門帶著這些人走的最難走的路。
沒想到竟然這麼巧。
聽到動靜，兩個民兵立刻舉起槍，村乾部也繃緊了神經。
見幾人這麼緊張，李向陽搖搖頭："動靜不大，不像人發出來的。"
"你確定？"村乾部狐疑地問道。
"我覺得是，"李向陽一本正經地說，"你想想看，那人要是在這躲著，聽到動靜哪有不跑的？難道乖乖等我們抓他？"
這話聽著有理，村乾部雖然將信將疑，但也找不出破綻。
"雖然我覺得你說的在理，但萬一要是遇到了呢？"村乾部盯著動靜傳來的方向，小聲說道，"不如打兩槍試試。"
"滾犢子！今天誰要是敢開槍，我馬上掉頭就跑，你們自己下山！"
聽到這話，李向陽一驚，連忙攔住正要開槍的民兵。
"怎麼了？"村乾部不滿地瞪著他。
"怎麼了？你還有臉問怎麼了？你知不知道，不是所有野獸都怕槍響。"
"尤其是沒見過槍的，領地意識強的。槍聲一響，驚動了它們，今兒個咱全得撂這。你要想找死我不攔著，但彆拉著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