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楚賊!”李湛睚眥目裂的看著闖入中軍的項安,憤怒的對著他嘶吼道。
“老狗,納命來——”項安也沒想著和李湛廢話,硬生生在敵陣中殺出了一條血路,直直的向著李湛衝了過去。
手放開鈹尾,抓向鈹杆中心,將最末尾的一截鈹杆折了下來,放到了背上,大鈹抖動,就要和李湛殺到一起。
乒——
鈹戟碰撞,發出了巨大的金鐵交鳴的聲音。
剛剛在力量上完全壓製了梓娟的李湛,此時,卻隱隱處在了下風。
“湍馳!撞他!”
兩人角力的時候,項安卻突然喊了一聲。
湍馳應聲而動,數年的並肩成長之中,它早就習慣了聽從項安的命令,也明白項安到底想讓它乾什麼。
所以——
噅哎哎!
!
碩大的蹄子彷佛重錘蹬在了地上,直接在地麵上踏出了一個深坑,帶著背上的項安一同,猛地向前一頂——
大鈹,壓過了重戟,而湍馳,則是和李湛騎著的駿馬撞在了一起。
那馬直接被撞得一個踉蹌,李湛不由自主的重心不穩了起來,項安則是趁此抓住了機會,雙手握鈹,向著側麵一劃——
噗呲——
那李湛的腹部直接出現了一道貫穿了鐵甲的傷口,兩眼怒睜,也不覺得疼痛,隻想揮戟和項安以傷換傷。
他心裡也大致明白了一件事,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
軍隊已經被纏住,這項安率領的軍隊雖然數量不如他從東海城內帶來的軍隊數量來得多,但是士氣之高漲,已經完全壓製了他的軍隊。
那震天的喊殺聲,就是證據。
而他這個主將,已經被對方的主將糾纏住了,還以非常快的速度負傷。
行軍打仗,最忌僥幸心理,戰則勝,敗則退,不得猶豫,更不得心存僥幸。
所以,哪怕肚子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傷口,腸子都快要從肚子裡掉出來了,李湛依舊咆孝著揮舞大戟,向著項安揮舞了過去。
但是湍馳後退了一步。
大戟的砸擊,落空了。
大鈹已經揮舞到了右側,項安乾脆的向後一擺,鈹首指向項安身後的太陽。
而再次攻上來的李湛,隱約感覺到了一絲不妙。
“呃啊啊啊————”
向後揚起的大鈹,落了下來,打擊在地麵上,劃出了一整個圓形,再自下而上——
乒——!
“唔啊!
!”
打飛了李湛的大戟,順便,在他的胸口,開了一個深可見骨的恐怖傷口。
李湛的童孔顫抖著,和飛舞的血液一同顫抖著。
斷掉的大戟旋轉著飛了出去,也不知道會砸到哪個倒黴蛋的腦袋上。
而此刻,戰鬥......還沒有結束。
因為項安的手,已經順勢高舉過了頭頂——連帶著那剛剛在李湛胸口造成了足以致命傷勢的大鈹一起。
李湛的下巴微微抖動,血花甚至都還沒有完全落下,他的眼中,就倒映出了項安那粗壯手臂上肌肉發勁的樣子。
“死——!
!”
項安短促的咆孝響了起來,高舉過頭頂的大鈹,彷若擊碎一切的巨浪——
轟然落下!
嘣噗呲————
大鈹,劈在了李湛的腦袋上,帶著巨力,繼續摧毀著。
駿馬發出了悲鳴,因為那大鈹在將它背上的李湛從正中一分為二之後,毫無疑問的落在了它的身上。
李湛,被項安連人帶馬一起,劈成了兩半。
項安依舊保持著劈開李湛的姿勢,劇烈的喘著粗氣,前額的碎發遮蓋了它的眼睛,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項安微微咬牙,咽了口口水,抬起了頭,縱聲咆孝道:“敵將已死!不受秦卒!殺——殺——殺————!
!”
他的手在顫抖著,但是沒有人敢靠近他,自然也沒人能看清。
但是,有些其他東西,還是能看清的。
比如,項安的左肩上,流出了血液。
項安,終究還是沒能完全未受傷,李湛完全是要以命換傷的架勢,項安,防不住。
大戟劈在了項安的左肩上,傷口內已經能看見項安的森森白骨。
即便如此,秦軍的兵卒們,也根本不敢靠近項安,因為項安的周圍,已經圍了整整一圈屍體,其中就包括剛剛被劈作兩半的李湛。
“不留降卒!儘數殺滅!
!”項安沒有去管左臂的傷勢,和湍馳一起踱著步,對著還在外圍的西楚軍大喊道。
這是項梁的意思。
西楚剛立,後方不穩,項梁需要的是威懾。
這東海城,就是個相當不錯的立威對象,而且這李湛的手底下,可都是秦軍,身為舊六國的代表,西楚,沒必要對秦軍手下留情。
殺儘便是。
對方主將已死,士氣已經開始崩潰了。
剩下的事情,已經很簡單了。
......
時至將夜,項安靠在城牆城樓的牆壁上,聳了聳鼻子,但是依舊能感覺到周圍的血腥味在不停地向著他的鼻子裡鑽去。
“嗯......”
盔甲扔在一邊,項安現在是赤膊的狀態,隻不過他的左肩上纏著厚厚的繃帶,隱約能看見下麵還有血液在滲出來。
“掩埋屍體還需要多久能完成?”他沒抬頭,問向了站在自己身邊的梓娟。
“回將軍,應該......得到明天中午。”梓娟的表情看上去帶著一點不適,略微猶豫,對著項安回複到。
項安點了點頭,擺了擺手:“你先回去吧小四,俺自己在這待會兒。”
梓娟歎了口氣,點了點頭,無言的離去了。
待到梓娟的腳步聲消失,項安總算是抬起了頭。
他的神色中,帶著一抹疲憊,和一絲自我懷疑。
今天......我的軍隊,殺了多少人?
除了幾個拚了命逃走的,其他的,都已經被他部下的鐵蹄踏碎了。
就在城牆底下呢。
從這西城牆,一直往西去,三裡路,幾乎鋪滿了屍體。
固守在東海城的萬餘秦軍,已經被清洗乾淨了。
完全乾淨了。
衝天的血氣鑽進了項安的腦子裡,讓項安感覺......無比的煎熬。
左肩的疼痛對他來說根本無關緊要,受傷而已,上馬作戰的將領,不受傷才是扯澹。
“如果要天下泰平,究竟還要......做幾次這樣的事......應該,不會太多吧......”項安的腦袋嗑在後麵的城牆上,吐出了一口濁氣。
聲音......帶著一絲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