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夢。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是注定的。
我的眼睛能夠看到很多事,非常多的事,我的師傅沒有選錯人,我就是那個應該承擔這一切的人。因為我對推演仙術的演練無比的頻繁,我總是想看到更多,我的眼睛已經魔術化了。
我能看到,那個龐大帝國的誕生,但是卻在摯友的死後立刻分崩離析,我痛苦無比,但是我不能說。
無論有多痛苦,我都不能說,不能對任何人說。
天機不可泄露,如果我泄露了天機,又會發生如何恐怖的事情?
但是這些並不是我的夢的內容,我知道即便是帝國崩碎,我的孩子們依舊會幫助天下尋找一個新的主人。
但是......我看到的,那是什麼?
在夢裡看到的,是什麼?
吞噬時代的觸手,將曆史當做燃料......?
不,那不是我應該關注的事情,而是之後——
禍根落下,自己所珍視的當下中原在毫無神智的情況下永恒而扭曲的一統......
“呃啊——”
姬超猛的坐了起來。
“剛剛——那是......什麼?”他全身都布滿了汗水,純黑色的童孔劇烈的顫抖著。
這是一種......來自命運的壓迫感,讓姬超感覺喘不過氣來。
“這......這絕對不是我該看見的東西,這絕對不會是我能看見的東西......至少在原本,我絕對看不見!”他站了起來,在原地不安的踱步,神情驚恐。
那種惶恐感姬超怎麼甩都甩不掉,心臟劇烈的跳動著。
“但是原本我看不到的東西現在我看到了,這代表著什麼?這是想讓我乾什麼?”他已經害怕到啃咬自己的手指,但是因為在打牙戰甚至手指都沒法好好咬。
驟然,他看到了安靜躺在一邊,機體正處於休憩狀態的會稽零式和會稽一式。
不知為何,他的心平靜了下來。
頹然坐在地上,姬超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差點就失了方寸了。”他自嘲的笑了笑。
篝火還未完全燃儘,留著暗紅色的餘儘,姬超就這麼盯著餘儘,冷靜的思考著。
“師父曾經說過,萬事萬物都由天定,我現在看到了原本看不到的東西,那這個東西......必然是有什麼原因的。”
“......毫無疑問,這是一種預警,是一種警告。”
“既然是警告,那麼我就必須要準備對策才行,但是我的壽元已然無多......”
他瞥了一眼會稽零式,驟然失笑。
“相信自己的直覺嗎......我明白了。”
......
中原,舊楚地東,一城池內。
“吾兒......帶著敬兒且離去吧......”一個中年男人躺在臥榻上,氣息衰敗的看著跪在床邊的青年男子。
《控衛在此》
“父親......”那年輕人抓住彌留之際男人的手,虎目含淚。
“吾兄被暴秦逼到自刎,然大兄高呼: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也......吾兒啊,切不可忘那國仇家恨啊......!”那男人已經開始了回光返照,昏黃的眼睛中猛地爆發出光芒,“秦滅四國,唯我楚國最冤——切不可忘,切不可忘——!!!”
在聲嘶力竭的控訴之中,男人保持著那怒目圓睜的猙獰神情,停止了呼吸。
“父親!?父親!”男人不由自主的大聲悲呼,頭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父親......”
伴隨著聲淚,良久之後,那青年放開了自己父親的手,重新站了起來。
伸出自己的手,覆蓋上自己父親的臉,輕輕地把那圓睜的雙眼撫上。
“父親,孩兒知道您和大伯苦秦已久。”青年站在床前,頭發遮著眼睛,看不清表情,“但是孩兒無法對您許下承諾,因為孩兒無法在這事上投入太多......孩兒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但是,父親您放心,您和大伯的願望,早就在天定之中被安排好了,隻是這一切,不會經由孩兒之手罷了。”
轉過身去,沉默的走出營帳,早就守候在外的午作走了進去,而青年則是寂寥的走到了另一個營帳的跟前。
掀開簾子走了進去,一個小男孩正躺在床上。
令人矚目的是,這個小男孩的臉被布條捆綁著,身上也有著數道傷口。
“敬兒......”他輕輕撫摸著這個男孩的頭發,眼神之中帶著痛惜。
這是他的兒子,在之前的衝突之中因為撤退不及時,被秦軍的刀劍所傷,險些逝去了性命。
但還好是活下來了。
“從今日你,你便字百刑吧......”
輕輕地抱起了自己的兒子,青年給予了自己的兒子字。
“不從觀測者的角度出發,僅從一個父親的角度出發,我永遠也不希望你忘記今天身上的傷勢,兒子......”青年的眼睛中帶著莫名的神色,輕吻在百刑的腦袋上。
抱著百刑走了出去,一個卒走到了他的身邊,眼神悲切:“將軍,下一步......我們該如何是好啊?”
青年抱著兒子,坐在了台階上:“我們這些個殘兵敗將,又能如何?”
“雖有謀複起,但......”
“如說現在,唯有一法可解困局。”
男人的目光看著西邊,嘴中卻說道:“去東邊,投靠我的兄長,我大伯的兒子——項梁。”
青年男人的兒子名項敬,字百刑。
而青年男人名項盧,字蘭。
......
時光荏冉,已至嚴冬。
現在已經是公元前222年正月,秦王政正坐鎮在鹹陽宮內,把玩著手中的玉器。
玉器的模樣是一隻鳥,已經被秦王政盤的發亮。
“如今,孤已滅趙,韓,魏,楚國的最後勢力也隻是盤踞在江南,不敢越雷池半步。”
“趙王的公子另立新國號代,依舊把持著趙國的殘存力量。但是也不足為懼。”
“如此,秦在孤的手中,已經將大半個中原握在手中!”
他猛地握住手中的玉鳥,怒視向前方。
“下一個......就該是燕了。”
“讓荊軻來謀刺孤的這份仇,孤可好好的記著呢!”
“哼!”
一甩衣袖,秦王政站起身來,走到了宮殿外。
路過門戶的時候卻看到了掛在門戶下的冰溜。
他伸出手想去摘,卻最終搖了搖頭,步履匆匆的向著大殿走去。
現在,還是謀劃天下更重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