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四日。
下關。
高杉晉作的嘴角揚起一絲危險的笑容，配合他笑起來細長的眼睛，讓他看上去有些像一隻狐狸。
“該開始了。”
下關，高嶺，指月，山本鬆，富田若山......等等等等。
以高杉晉作起頭的，由下層武士和町人鄉人為主體組成的“諸隊”，在各個城市，開始了行動。
兵變，開始了。
高杉晉作率領部隊，與同在下關的，由誌士伊藤博文率領的“力士隊”彙合，然後突襲了伊崎會所，將會所內的物資，包括槍支彈藥和其他軍需品全部搶奪一空，然後裝備上了自己的隊伍。
左村直奔藩廳，他的劍術，注定不能有同伴。
輕而易舉的將長州藩的藩主捆起來，左村就這麼坐在藩廳內，等待著高杉晉作的到來。
一切看似很簡單的樣子。
但是在此時長州藩剛剛經曆過巨大變動，四人同盟又積極計劃與行動的此刻，卻又顯得十分順理成章。
高杉晉作，成功奪取了長州藩的控製權。
攘夷，已經成為了過去。
在所有人都認識到攘夷的不可能以及愚蠢之後，剩下的敵人，就隻剩下一個。
那就是——腐朽的幕府。
......
高杉晉作和桂小五郎兩人，開始了養精蓄銳。
雖然成功奪取了長州藩的政權，但是想要以這種程度的軍力，去摧毀幕府，顯然是不現實的。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想要真正的摧毀幕府，還需要更多的準備。
而幕府雖然注意到了長州藩的內亂，但是也無暇顧及，京都蒙難，現在有比長州藩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幕府來處理。
龍馬在運作之後，成為了薩摩藩和土佐藩的連接，龜山社中也在1865年轉變成了“土佐海援隊”。
左村，則是和往常一樣，悄無聲息的一個人消失在了前往京都的路上。
他將作為最鋒利的一把尖刀，潛伏在敵人的腹地之中，同時尋找誌同道合之人。
同時他離開還有另一件事需要辦。
那就是他受到了栞奈送來的，衝田總司寫給左村的信。
......
二月。
“......我從近藤先生那裡聽說了。”衝田總司眼神之中帶著憤怒，也帶著悲傷，看著跪坐在地上的男人，“山南先生，你......真的要選我，來當你的介錯人嗎？”
山南敬助穿著白衫，跪坐在衝田總司的麵前。
他表情複雜，點了點頭：“是啊......抱歉了，衝田，作為副長，我在最後托付給你的，竟然會是如此麻煩的人物。”
苦笑了兩聲，似乎是在自嘲：“好像想起來，我一直都在添麻煩呢。”
“作為副長，既沒有你，齋藤那樣的劍術，也沒有土方那樣有魄力，簡直是......一事無成啊......”
他帶著感歎的說到。
“......你當時，為什麼不逃跑。”衝田總司也冷靜了下來，質問道。
“哈哈哈，追兵是你，我怎麼可能逃得掉，就算是反抗，也無濟於事吧。”山南敬助撓了撓後腦勺，笑了兩聲。
他在前段時間的作戰之中，延誤了戰機，因為......參謀伊東甲子太郎，兩人對幕府，失去了信心。
他的結局，在新選組這樣的團體之中，不言而喻。
“讓你來當追兵，土方還真是過分啊。”
“我不是說了嗎！就讓你這麼逃跑！”衝田總司抓住山南敬助的衣領，氣憤的大聲說道，牽帶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土方先生就是因為知道我會這麼做，才會讓我來追捕你的啊，你心裡沒數嗎？！”
“如果你當時逃跑的話，我是不會去追的！”
山南敬助垂下眼眸，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是啊......或許吧......如果我就這麼走掉的話，說不定真的會回到江戶吧。”
“但是......但是啊。”
“該怎麼說呢......”山南敬助摸著自己的腦袋，“我已經想不明白了。”
“從江戶到京都，從新撰組到新選組，在近藤局長的麾下不顧一切的前進著。”山南敬助看著沉默下來的衝田總司，眼角落下淚滴，“前進，前進......”
“但是啊，衝田，在某一天，我向著自己的過往看去的時候——”
“就不行了。”
嘭——
山南敬助錘擊了一下地麵，眼淚流在地麵上。
“我的乃海之中浮現的都是故鄉和往昔的事情，等到我真正的恢複意識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屯所。”
他深呼吸幾口，停止了自己的哭泣。
將自己整理好，山南將自己的手按在了麵前的，放在白布上的脅差上。
“我該上路了。”
他瞥了一眼窗外。
“土方，就這樣就好了。”
“那晚，選擇了近藤局長的我們，除此以外彆無他法。”
土方歲三站在門外，看著明亮的月亮。
“......去吧。”他低聲說道。
“你確定了嗎？這樣的話，某種意義上，可是資敵。”
“無所謂了，反正你也不希望看到山南就隻是這樣就結局了。”
“......真是了解我啊。”
嘭——
“彆無他法個鬼啊——”
左村突然踹門進來，一腳踢在了山南敬助的腦袋上。
“噗嗚哇——”山南敬助直接被左村踢飛了。
左村站在榻榻米上，拍了拍手。
山南被左村踢飛到一邊，撅著屁股趴在地上，已經失去了意識。
“左村，太及時了！”衝田總司鬆了一口氣，她剛剛還在想怎麼左村還不出來，再不出來山南就真的要切腹自儘了。
“終歸是有感情的人，不可能就讓他這麼死去的，而且死在自己手裡——”左村看向門口的土方歲三，“這對武士來說，既是榮耀......但也是恥辱，這是保留尊嚴的最後機會，因為在此之前，尊嚴，早就被消耗乾淨的。”
土方背對著左村，沒有應答。
左村將山南敬助抬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摸了摸衝田小姐的腦袋：“那麼，這家夥我就帶走了。”
“嗯。”衝田總司笑了笑。
“土方，雖然這句話說出來會違背我的原則，但是......看在我們原先是兄弟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吧。”
“真正的混亂，就要到來了......你們一定要做好準備。”
“彆死了。”
說完這句話，左村帶著山南敬助，快速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