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現代留過學正文卷第四百九十四章熙河當慶壽宮裡的兩宮說話的時候。
遙遠的熙河路,情況卻早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
王大斧,騎著馬,領著手底下的人馬,巡弋在木棉田裡。
五月的熙河,陽光直射著大地。
潺潺溪水,從山間流下,彙入洮水之中。
今年剛剛修好的河渠前,已經立好了水車。
高、向兩位國親,今年開春,就利用關係,打著修建資聖禪院的旗號,從永興軍、洛陽甚至是汴京借調來了大量都作院的工匠。
這些匠人的到來,將大量來自中原的先進技術,也帶到了熙河。
其中之一,就是這水車。
早在真廟時代,就已在中原開始廣泛出現的水車,第一次出現在熙河這樣的偏遠地區。
丈餘高的水車,不斷的從洮水中,汲取著河水,灌溉著木棉地。
王大斧很喜歡看這樣的景象。
因為這些木棉地,也有他的一份。
雖然不多!
但卻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
“王提轄……”遠遠的,王大斧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他順著聲音看過去,就見到了一個穿著青衣的莊頭,從木棉田裡,一路小跑的朝著他而來。
“郭貴啊!”王大斧笑起來:“有甚事?”
郭貴諂媚的笑著,問道:“提轄,今天怎有空來棉田看了?”
王大斧在去年,靠著迎仁多保忠等黨項貴族入境,立下了軍功。
而且,因為他是向家人的部下。
所以,他的功勞實打實的報了上去,於是從樞密院那邊拿到了官身。
如今,他已是正經的武臣了。
雖然隻是一個小使臣,而且還是小使臣中級彆最低的從九品三班借職。
但在大宋,這是階級的躍遷!
多少無品武臣,光靠磨勘的話,得花一輩子的時間,才有可能在年老的時候,蒙朝廷恩典,得一個三班借職的名頭。
差遣就不要想了。
王大斧卻不一樣!
他如今不僅僅是正經的武臣,而且還在他的恩主向宗吉的運作下,從熙河路經略安撫製置司處,得了一個正經的差遣——權發遣熙州狄道巡檢使,這是他的恩主向宗吉過去的差遣。
所以,彆人喊他一句提轄,他也當得起。
“俺今天,奉向都監的軍令,來巡視狄道,順便來看看棉田……”王大斧騎在馬上,對著郭貴說道,接著他就問道:“上個月,吐蕃大首領溪巴溫送來的那些吐蕃雇工,在棉田中表現如何?”
這個事情,現在不僅僅王大斧在關注。
上麵好多大人物也都在盯著。
據說,就連經略相公這樣的文曲星,也似乎很重視這個事情。
王大斧不太懂那些大人物的想法。
他的想法很樸素——吐蕃雇工們很便宜,比過去的羌人、黨項人還便宜。
若是他們得用的話,那麼過些時日,王大斧也打算去向都監那裡走走關係,要上幾十個吐蕃雇工,給他的棉田也安排上。
郭貴笑著報告:“回稟提轄,那些吐蕃人,笨是笨了點,一開始連除草都是用手,不曉得用鐵器……”
“但都還算老實、勤懇……”
“如今,也慢慢適應了!”
說著,他就指著棉田裡的那些正在忙碌的身影:“提轄請看,如今,這些吐蕃雇工,甚至比羌人和黨項人還能乾了。”
王大斧放眼看去,便見那廣闊的棉田裡,無數身影忙碌於其中。
帶著鞭子和木棍的莊頭們,則行走在田埂上,監督著那些人。
確實是都很勤勞,王大斧觀察了很久,也沒有發現有人偷懶。
這就真的讓他有些驚訝了。
“怎這般好用?”王大斧心動了。
郭貴笑著道:“提轄是不知,這些吐蕃人過去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俺聽他們說過……”
“他們都是過去在那洮州、岷州給那吐蕃貴人種青稞的……”
“他們在那邊,彆說吃飽了,三天餓五頓是常有的事情!”
“近些年,因為天旱,好多人都餓死了……”
王大斧聽著沉默了。
自來熙河,他的三觀被一次又一次的刷新。
他本以為,汴京城裡那些黑心的作坊主,已經是這個世界最黑的人了——這些人經常性的欠雇工的錢,他從小到大,聽的最多就是某某某又欠彆人工錢不給了,某某某又帶著一家老小去xx家堵門要工錢了。
可終究,汴京人到底是給開工錢的。
而且,開的價格不低。
一天百錢甚至百二十錢!
但在這熙河路,銅錢變成了鐵錢也就算了。
一個月工錢,才三五百文!
換成銅錢,也就幾十個!
就這,羌人和黨項人,都還願意。
因為,大宋的棉田莊園,包吃包住!
雖然吃的是糠麩、大豆混雜著其他粗糧煮的飯配著醃菜,一個月也未必能分到一碗帶油花的骨湯。
住是那種夯土建起來的茅草屋,常常七八個人擠一個屋,穿的也都是打滿了補丁的舊衣服。
但那些人,卻都很滿足。
就是做事的時候,喜歡偷懶,喜歡耍詐——王大斧的棉田,現在雇的那二三十來個羌人,隔三差五就會來一次。
讓他很頭疼!
甚至,有些人還會借機和他講條件。
想吃頓好的,或者想多要幾塊泥炭取暖。
王大斧心腸不錯,一般情況下,隻要鬨得不過分,就會答應那些人。
畢竟,人家確實挺辛苦的。
可現在,看到這一片棉田裡的吐蕃人的模樣,王大斧感覺自己家雇的那些羌人不香了。
沒辦法!
羌人分兩種,一種是熟羌,一種是生羌。
熟羌就是已經習慣了和漢人相處,也會說漢話的人,生羌就是那些躲在山溝溝裡牧羊的人。
但現在,生羌已經沒多少了。
再找就得去橫山裡找了。
而熟羌,已經很習慣和漢人打交道。
他們甚至被那些漢人佃農、雇工帶壞了。
都知道和雇主討價還價,也學會了偷懶、裝病等中原技巧。
王大斧的雇工,就都是熟羌,一個個精明的很!
王大斧也沒當回事。
反正,他們要價不高。
一個月,包吃包住,再給三五百文鐵錢就夠了。
和汴京的工錢相比,等於他隻要花相當於汴京工價的三十分之一,甚至更少就可以雇到一個肯給他做一個月的雇工。
王大斧本來知足了!
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