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衛州住的地方,很是偏僻。
放在江南戰區主基地那邊,就是妥妥的十環開外。
不過環境倒是不錯,院落門前就有條小河,水質清澈,能見到遊魚成群。
“吱呀——”
推門而入後,白衛州轉身笑道:“寒舍簡陋,大家將就一下。”
見院落裡座椅不夠,他連忙快步進入裡屋,端了幾把椅子出來,招待幾人坐下。
毛芙見此,皺眉道:“小白啊,我聽說攻入玄澤城後,贏洪胤論功行賞,將很多大宅賜出……”
“難道以你的功勳,就隻有這種院子?”
不僅是她,身周的人,眼中都是露出憤憤不平之色。
陸辰的臉色,也早已變的陰沉。
作為巨城。
玄澤城極其繁榮。
不僅是魔域王都的門戶,還挨著十二禁區之一的‘蜃樓玄澤’,有許多魔域大族在此安家落戶。
各種頂級的府邸,不知凡幾。
而作為攻破‘龍躍峽’的首功之人,竟然被安置在這種地方?
“你們彆多想……”
白衛州搖搖頭,一邊沏茶一邊輕聲道:“我有一個百人護衛隊,龍躍峽戰役中,大半都戰死了。”
說到這裡,他動作稍稍停頓,眼中露出悲戚。
沉默了幾息後,才繼續說道:“大帥賜我的府邸,在這城中能排進前五,可我孤家寡人一個,留之何用呢?”
“索性就賣了,換來的錢、還能拿去撫恤戰友的後人。”
聽到這話,眾人臉色變了變。
不知不覺中,眼眸裡麵皆是浮現出敬意。
“呐!”
“你們又這樣,弄的這麼凝重!”
白衛州苦笑搖頭,看著麵前眾人認真地道:“做這些事的,還有很多,我隻是其中之一罷了,真不值得稱讚。”
他轉過頭,目光落在陸辰身上。
端了把椅子坐在對麵,就像是普通地嘮家常似的,溫聲道:“小辰,我知道你心中很憤怒,憋著一股氣。”
見陸辰想要開口說什麼,白衛州伸手輕輕打斷。
眸光中閃爍著祥和,仿佛自言自語似的:“我也知道,贏洪胤為何要將我推出來,單獨為我封王。”
“我還知道,經過‘龍躍峽’的大勝之後——”
“除薑家外的七大世家,以及那五個隱世勢力,心中都升起了一些異樣的心思。”
“在這件事中,我成了一枚棋子,隻能隨波逐流。”
“可小辰你不一樣……”
白衛州笑了笑。
像是很久前一樣,從儲物空間拿出一個蘋果,還有水果刀,像是普通人似的削了起來。
薄薄的果皮,漸漸盤成一圈圈。
“你是大夏如今,最閃耀的天驕,你的光芒甚至壓過神境大能。”
“你的身後,也是大夏最強大的勢力,霸天會。”
“正因為此——”
“以贏洪胤為首的八大世家,推出為我‘封王’的鬨劇,然後將你引來,想要以此和霸天會博弈,謀求自身的權柄和利益。”
“可是,他們錯了,真的錯了啊……”
話音落下,一個完整塔狀的果皮,也輕輕飄到了地上。
將手中的蘋果遞給陸辰,白衛州歎息著道:“我雖然沒有見過你的師父,但我能猜出她的性情。”
說到這裡,他忽然話鋒一轉。
視線望著地麵,若有所指地道:“果皮落下去,會砸死微弱的生靈,會讓饑餓的螞蟻狂歡……”
“可引起這些的我,會在意麼?”
“不會。”
“大部分情況,我是淡漠的,不屑一顧的,從不會投過去一個眼神。還有些時候,我注意到了,如果覺得礙眼的話,我會一腳踩死。”
“就這麼簡單。”
陸辰好幾次想要開口,卻始終沒有機會。
漸漸地,也明白了。
白衛州這話,不僅是說給他聽的,還有這城裡許多正在聽的人。
慕絕仙在想什麼,永遠不會有人知曉,隻能靠猜。
而白衛州,隻是把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
人,不會在意地上的螞蟻。
而霸天會裡的那位,隻會更加漠視。
白衛州抬起頭,看到陸辰眼中的神色後,忽地哈哈大笑起來。
因為他知道,自己猜準了。
不僅如此——
就連陸辰,也是和慕絕仙一樣的人。
他又望向毛芙,望向李八缸,望向馬景陽,望向邱元龍……這些人的眼神中,都有同樣的光芒。
霸天會,霸天會。
白衛州心中念了兩遍,忽地抬起頭,望向虛空,仿佛在問著:我說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吧?
作為棋子,他無法改變什麼。
但為了來之不易的局麵,他還是說出上麵那番話。
當然——
他也不會勸陸辰如何。
大局固然重要,但白衛州之所以來域外戰場,是因為陸辰。
“走!”
“我帶你們去城裡逛逛吧!”
又歇息片刻後,白衛州熱情地道:“這玄澤城裡麵,彆的不說,美食絕對讓人驚歎!”……
空曠的大殿裡,有些陰冷。
昏暗的儘頭,是一道如同石雕的身影,已經很久沒有動了。
身上穿著黑龍帝袍,頭戴帝王冠冕,垂落的十二串白玉珠簾之後,是一張不怒而威的麵龐。
“你,是在勸諫朕麼……”
大殿裡,贏洪胤緩緩站起身,目光望向下方,可那裡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他的腦海中,正在翻閱慕絕仙的信息。
猛地發現——
這六百年裡,那個女人就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打通了域外通道。
第二件,安放、並開啟紅月秘境。
除此之外,漫長的歲月裡,一直在問心閣中打麻將。
哪怕大夏經曆數次黑暗動蕩,哪怕贏洪胤等人第一次遠征域外,哪怕大夏的域界通道差點被人占領……
她,始終不聞不問,在打麻將。
“人不會在意蟲子。”
“而在你眼中,吾等也是蟲子。”
贏洪胤臉上,露出嘲諷的意味,那是對自己的嘲諷。
漸漸地。
他好似癲狂。
止不住的大笑出聲。
“可這又如何呢?”
“你受困於炎黃域,如何能來域外!”
“朕能當你的棋子,可並不想做陸辰執掌!他,還不配!!”
也不知是一種怎樣的心理。
他臉上的神情很複雜,帶著一絲猙獰,以及……嫉妒?
重新坐下後。
贏洪胤恢複淡漠。
視線移動,落在麵前案幾上、那塊被黑布遮蔽的銅鏡。
良久後,他喊道:“廣江。”
話音落下瞬間,一道身影從遠處疾馳而來,徑直入殿。
“老祖,有何吩咐!”贏廣江恭敬道。
“你親自走一趟,將這枚銅鏡送給齊家初祖、齊正陽。”
“記住——”
“千萬不要揭開黑布,速去速回。”
聽到這個安排,贏廣江也不多問,帶上東西就走。
後方,贏洪胤注視著他的背影,直到離開大殿範圍時,腦海中忽然響起怒喝:“贏洪胤,你不想殺陸辰,不想剿滅霸天會了麼?”
“贏洪胤,我會向‘玄瀾宗’高層請示,給你更多支援!”
“贏洪胤,你背信棄義,遲早會被那個瘋女人抹殺!”
“……”
漸漸地。
那些聲音終於消失了。
昏暗的大殿裡麵,回蕩著贏洪胤的自語:“贏家,永遠不會覆滅。”
死道友,不死貧道。
要蠱惑,就去蠱惑齊家。
萬一陸辰真的被整死了,也和贏家無關。
布局的人,雖然是贏洪胤自己,但老謀如他、又怎會把自己置於霸天會的對立麵呢?
這場布局的最深一層,隻有他知道。
便是——
借刀殺人!
是的,他想讓陸辰死。
這種莫大的恨意,說不清道不明。
從知道自己差點成為慕絕仙的弟子,又因為名字是三個字被淘汰後,他就有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再看著取代自己的陸辰,被慕絕仙百般嗬護……
那種扭曲的嫉妒,就在不斷積累。
直到不久前,當贏洪胤知道,慕絕仙甚至安排大柳樹貼身照拂陸辰,便再也抑製不住。
陸辰,配麼?
難道朕,不更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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