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在何時何地,馬蜂窩的出現都是很危險的事情。
尤其它們還把巢築在了危險的電箱裡,那更加馬虎不得。
根據馮珍的轉述,來查電表的工作人員嚇得‘連滾帶爬’的跑出來說蜂巢都快把一整個電箱填滿了。
見情況如此緊急,第二天一早,羅天海便撥打了消防隊的電話請求幫助,消防隊在得知具體情況後又叫來了電力公司,因為他們不了解電箱裡的結構情況。
電力公司可能是擔心消防隊的家夥們動作太粗魯,激怒了馬蜂,給他們的後續操作帶來危險,又勒令羅天海必須叫專業的殺蟲公司在一旁全程指導。
羅天海在黃頁上找到了專業的殺蟲公司,但他們得知要對付的是馬蜂後,又建議再去請一位專業的養蜂人,這樣事情能更加順利。
就這樣一個喊一個到了第四天的下午,餐廳的除馬蜂計劃才得以執行。
“太棒了,我們終於組建起了一支超過30人的專業團隊,還有誰要喊其他人加入嗎?”羅南對普羅旺斯人的辦事效率和風格太滿意了。
但加把勁兒啊,30個人哪裡夠,不得湊到50才能開團?
馮珍白了羅南一眼:
“行了吧你,就彆火上澆油了!能缺了人嗎?盧爾馬蘭人又有熱鬨看了!”
卡福把電箱裝在了餐廳室外區域牆壁的邊緣,並不算多寬敞的一個空間內。
如果不是查電表的人來計數,很難有人發現馬蜂通過上麵的換氣隔扇進入了電表箱裡。
電箱前的空間狹小,能容納的操作人數有限。
於是在行動之前,執行怎樣的計劃成為了下一個爭論焦點。
這非常重要,因為這將直接關乎誰去把馬蜂‘請’出來。
消防員說他們不懂電,電力局的人說他們沒有處理馬蜂的經驗,除蟲公司說馬蜂不該被殺死,應該讓養蜂人試著把它們‘抓’起來。
養蜂人說我又沒收錢,不過是來看熱鬨的你們不會真指望讓我乾活吧?
“該死的,這幫人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我去!”亨利已經抽完了第四根煙,但電箱門還沒有打開。
按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什麼時候能把馬蜂窩端了?
清掃矮木叢的工作已於近日結束,羅南的餐廳裡聚集了一大把‘膽大心細’的農夫,這些人在順利完成國家森林局的艱巨任務後,覺得沒有他們完成不了的事。
馬蜂窩算個屁!
恐龍來了我們都能給你乾了!
特奧在人群後麵叼著煙問羅南:
“你請這幫廢物來花了多少錢?”
羅南歎氣:
“給消防隊支付了50法郎,除蟲公司300法郎,養蜂人沒收錢但給了他兩瓶酒隻有電力局的人沒收錢。”
馬蜂窩並沒有直接造成人身安全危害,被定義為非‘緊急請求’,所以需要給消防隊支付費用。
沒錯,在法國消防員出動並不全是免費,要區分‘緊急請求’和‘非緊急請求’。
除蟲公司是私人性質,更要給錢了。
養蜂人是盧爾馬蘭的村民,那人並不想在寒冷的冬天進行戶外工作,尤其是和馬蜂打交道,羅南給他送了兩瓶好酒他才肯離開那溫暖的毯子。
不過羅南也能理解他的為難。
進入1月後氣溫明顯低了許多,來看熱鬨的村民都少了,如果放在夏天,後院估計都不夠裝的,可能還會有人去對麵的盧爾馬蘭城堡看這邊。
特奧氣憤的對著那幫人嚷嚷:
“除了電力局,你們幾個都給我過去!動動嘴就想糊弄過去,當我們眼睛是瞎的嗎?”
法國居民對一切職能部門都很‘友善’。
不限於衛生局、消防局還是什麼狗屁警官,沒人會指責一個居民對他們大呼小叫,這是普羅旺斯居民一貫的習慣。
這個世界上除了壞天氣帶來的影響,其他一切不好事情的發生全部是政府各機關造成的!
你彆說,特奧這麼一罵除蜂計劃很快定下來了。
“還是殺掉吧,一整個轉移出去太危險。”消防隊製定了行動主旨。
殺蟲公司的人依然不想接受這個方案,看著電力局的人做最後的努力:
“但我們的殺蟲劑可能會對金屬部件造成侵蝕,這難道就不危險嗎?”
電力局的人把自己包裹的像是一個木乃伊:
“我不管你們是殺死還是挪出去,清理乾淨我們才能判斷電路的情況,怎麼都行,我沒有意見。”
蜂農不耐煩的掏出一個酒壺:
“我說你們能不能快一點啊,磨磨唧唧的冷死人了。”
最終的執行人由消防隊和殺蟲公司共同擔任。
由於環境特殊,他們換上了絕緣防護裝備,看起來像是要去外太空的飛行員。
三個人謹慎的走到電箱,動作謹小慎微的似乎要對付某種外星生物一樣危險。
後排圍觀的人緊張的屏住呼吸,等待飛撲而出的馬蜂被化學試劑剿殺的刺激場麵出現,這種人與自然的對抗實在太讓人亢奮了。
但電箱門緩緩打開,露出的隻有一個杯子大的‘小蜂窩’,馬蜂也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
看熱鬨的人不滿意了什麼鬼啊,不是說要把電箱都填滿了嗎?!
來乾活的人可太滿意了!!
“是不是沒有損壞到設備?電力局的人過來看看。”
“哎呀我不看我不看,清理乾淨了我再看。”
“這麼小完全可以挪出去,不要噴殺蟲劑了,蜂農蜂農!”
“我乾!!”
最終羅南花錢請來的30多人專業隊伍全部是來看戲的,穿著防護服的蜂農用透氣布罩把小蜂窩裹了起來,就這樣把事情解決了。
看著透氣罩裡包裹的那幾隻馬蜂,羅南覺得這一切太過普羅旺斯了。
誇大其詞的計數員、辦事拖遝的執行者、亢奮的圍觀群眾普羅旺斯的一切關鍵要素全部集齊。
這簡直太諷刺不過。
30多個人商量了3天隻為了對付十三隻馬蜂,而且他們製定的‘縝密’計劃最終還被‘推翻’了。
“作何感想?”皮埃爾一臉壞笑的問羅南。
鬆露都沒去挖,留在盧爾馬蘭解決馬蜂窩。
結果就這?
早知道是這情況,三天前我們就給你解決了。
“作何感想?”羅南冷哼一聲,“唯有用藝術發泄我的憤恨!”
錢不能白花,時間也不能白白浪費,我要利用這個靈感狠狠的創作!!
把蜂窩挪走後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電力公司確定電路沒有任何損壞後,殺蟲公司用肥皂水徹底衝洗了蜂窩殘留,還刮乾淨了蜂巢基座,之後噴灑檸檬草精油掩蓋費洛蒙痕跡,防止新蜂群回歸。
殺蟲公司工作的同時,消防員給電箱安裝起了防蟲網。
見著這些人忙忙碌碌的,農夫們去餐廳裡轉告羅南,他的錢也不算白花。
結果發現羅南比這些人還要忙碌,連人都見不到了。
“羅南呢?”特奧問收銀台後的馮珍。
馮珍指著後廚說:
“去‘創作’了。”
“創作?創作什麼?”特奧一臉不解的問。
馮珍開心的解釋:
“你們前一陣子忙著去上班可能不知道羅南他現在是藝術家了,隔三差五就用甜品創作點東西,可好看了。”
馮珍從小就想讓羅南做藝術家!
現在夢想終於成真了!!
特奧眼睛瞪得比驢還大:
“羅南?藝術家??”
他馬上把這個消息分享給了農夫們,大家的表情一個比一個誇張。
“羅南怎麼去做那麼高深的東西了,他不種地了?”
“一說藝術家,感覺和我們的距離都拉遠了,為什麼要做藝術家啊。”
“我討厭一切雲裡霧裡的東西!”
羅南今天要創作的作品靈感來源於下午的‘捕蜂’計劃。
捕蜂一個完美貼合大自然的主題。
既然確定了主題,就一定繞不開蜜蜂這個東西。
在最近的甜品創作中,羅南發現了一個目前能力上的短板,那便是‘造型’隻能通過其他食材元素來完成。
例如想做一朵玫瑰花造型的蛋糕,需要在蛋糕上麵用奶油或者其他食材做出玫瑰花的形狀,很難直接將蛋糕整體做成玫瑰花的樣子。
可以做成一個整體的甜品類型例如麵包和餅乾又很難有大的發揮空間。
當然了,這樣也可以創作出好看的甜品,但總歸是不夠全麵。
羅南愈發覺得,他需要趕緊升級【烹飪】,看是否能開出新的能力了。
今天的創作也遇到了一些瓶頸,好不容易把‘蜜蜂’做出來,羅南又覺得現在的構圖太過單調。
他知道如何將構圖搭配的好看,但以現在的能力想要達到滿意的地步,太費時間和精力。
“你今天怎麼創作這麼久啊?”馮珍忍不住過來問。
以往羅南折騰一個下午肯定把甜品做出來了,今天6、7個小時過去,餐廳都快打烊了,他還在後麵不知道弄些什麼。
羅南像做手術一樣,認真的在一顆果乾上雕刻著什麼:
“我在雕花。”
馮珍看了一眼,催促道:
“快點出去吧,特奧他們等你好久了。”
“馬上了。”羅南抬起頭,揉了揉發乾的眼睛。
用果乾和堅果‘雕花’太難了,如果可以找到其他的食材雕刻,幾個小時前就該完成了。
臨近打烊,但餐廳裡的客人不少。
藝術家們聽說羅南今天又‘創作’了,等著和他探討藝術作品。
農夫們也不肯離開,想要弄明白一個多月不見,他們的好兄弟怎麼就成藝術家了呢?這是有多想不開啊?
晚上7點45,羅南終於端著一個白色的小杯子出來。
他直接把今天的作品放到了馬裡尼所在的桌子上。期待的說:
“看看我今天的作品。”
“哇,好精美的蜜蜂這是慕斯嗎?”
“那個網狀的是什麼,白巧克力?”
“上帝,你又用果乾雕花了!”
藝術家們圍繞著食材和技術熱烈的討論著,雕塑大師馬裡尼把臉貼到那幾顆果乾雕的花上,認真看了幾秒。
“羅南,你的手太穩了,完全可以去做微觀雕塑了。”
摸著良心講,馬裡尼在果乾上雕不出這麼精美的東西,那太小了。
羅南指著這個蜂蜜甜品笑著問他們:
“能猜出來是什麼主題嗎?”
主題和創作背後的故事,是解讀藝術語言的密鑰。
法國近些年來出現的部分藝術品,因其背後的故事溢價了50倍甚至上百倍。
雖然部分藝術家提出了‘藝術的敘事依賴’理論,呼籲大家不要在創作的過程中把重心放在故事敘事上。
但當代藝術家還是會拿出一部分精力給自己的作品‘編’故事。
每當餐廳裡有藝術家拿出得意的作品展示,大家便會積極發言,給作者提供好聽和動人的‘故事’思路這也算是一種互相激勵和幫助了。
在場的藝術家們圍繞羅南的作品說了幾個故事主題,大部分是講述蜜蜂辛勤勞動的,因為一看到蜜蜂大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
突然,他們身後出現了幾個散發著濃鬱酒氣的農夫,但這些人講‘故事’的能力比他們強大多了。
“這個作品的主題是捕蜂,外麵的一層白巧克力網象征著它被抓起來了,而網外的那些花朵代表花花世界。”
“它與花花世界永遠的再見了!”康奈爾搶著說。
特奧一臉壞笑:
“你們看,周圍這個白色的東西像不像是一個電箱?這個蜜蜂是在電箱裡被網子網走的!哈哈哈哈——”
馬裡尼在內的幾個藝術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盧爾馬蘭果然是未來的藝術之都啊,連農夫的思維都這麼天馬行空
這個故事可太有意思了!
晚上。
羅南和農夫們一直喝到餐廳黑了燈,服務員全都回家。
兄弟們的兼職結束了,終於可以好好喝一頓。
皮埃爾看著桌子中間的那個蜜蜂甜品說:
“這就是藝術嗎?我第一次覺得藝術和我那麼近,我完全可以理解你要表達的東西。”
羅南笑著給他倒酒:
“佐伊說,萬物皆可藝術,其實沒有你們想的那麼複雜。”
法比安嘖嘖稱奇的說:
“如果這就是藝術那我現在愛上它了,它看起來就很好吃啊,夥計,你要用甜品去參加那個什麼藝術展覽,我絕對支持你,這種雅俗共賞的東西可比那些畫啊雕塑啊什麼的有意思多了。”
羅南笑著看大家:
“我已經決定要去參加那個自然主題的藝術活動了,就用甜品去參加,說不定以後還要請你們幫忙呢,提到大地、提到自然,沒有人比咱們農夫們更懂了。”
康奈爾興奮的坐直身體:
“真的嗎?我們也可以和藝術扯上關係?”
羅南平攤雙手,語氣堅定的說:
“當然了,我還等著你們給我提供靈感呢。”
農夫們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積極的給羅南提供所謂的‘靈感’。
特奧這個家夥喝開心了,三番兩次的要搶羅南手裡的蜜蜂甜品:
“你們聊著,先把這個給我吧,安娜看到它會瘋的!”
羅南死死的把它護在懷裡:
“不行,你拿走吃了我給佐伊看什麼?”
這個作品羅南挺滿意的,打算拿去和佐伊分享。
彙報階段性‘成績’的同時,也讓她好好點評一下。
那可是盧爾馬蘭藝術家裡最厲害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