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噩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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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爾馬蘭沒有夜生活。

老酒館也會在8點前關門。

9點以後在路上出現的都是結束家庭聚會、匆匆忙忙趕回家的人。

如果晚上10點看到有人在村裡閒逛那可以考慮報警了。

如果晚上11點看見一群人在街上行走我的朋友,不要猶豫,快跟上去!

這代表你有熱鬨看了!

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

皮埃爾隻約了七八個人,但晚上羅南家門口出現了二十多個拿著桶的人。

“一定要晚上抓嗎?”羅南用手遮擋眼睛,阻攔四麵八方照射來的手電筒光柱。

二十幾個人拿著手電筒在夜晚四處亂照的場景,讓他想到了某些電影畫麵——一群警察在地形陡峭的密林裡抓捕越獄罪犯,兩夥人可能隻有不到一公裡的距離,玩著讓人腎上腺飆升的‘貓鼠遊戲’。

隻不過現在背景換成了葡萄園,抓捕對象成為了靠吃葡萄葉為生的法國名菜——普羅旺斯小灰蝸牛。

皮埃爾在抓蝸牛領域依然體現出了‘領導人’氣質。

他帶著專業頭燈,比其他人多了一隻手操作,桶裡已有所收獲:

“不下雨蝸牛白天就不出來,隻能晚上找,它們會在這個時間出來進食,等太陽升起,又會藏起來‘睡覺’。”

羅南看了看四周找蝸牛的狂熱人群,雖然覺得不大可能,但還是想確認一個問題:

“環境這麼嘈雜,蝸牛會被嚇的躲起來嗎?”

這些人真的把今晚當成了‘狂歡派對’。

有的在唱歌,有的在大喊大叫,羅南甚至聽到某個方向傳來了調情的聲音。

好吧,羅南並不關心他們一會要帶著蝸牛去哪裡,他隻是想知道,這麼亂會不會把吃他葡萄葉的罪魁禍首嚇回去。

皮埃爾在腦袋上比了兩個犄角:

“蝸牛沒有聽覺,眼睛隻能看清麵前6厘米的距離,靠氣味分辨東西。”

他拿起了桶裡的一個小灰,指著上麵的兩個觸角說:

“這兩個是眼睛。”

之後指著下麵更小的一對觸角說:

“這兩個是聞氣味的,它們可以聞到七米左右的距離。”

說完,皮埃爾碰了一下它下麵的短觸角,又對它吐了一口氣:

“小家夥,猜猜我今晚吃了什麼?”

“大蒜醬”羅南逃到三四米外的地方。

他曾聽到過一個說法——整個普羅旺斯都被大蒜抹過一次。

大蒜會出現在普羅旺斯的一切食物裡。

湯、沙拉、配魚、配肉、配海鮮、抹在麵包上或者揉進麵團裡如果這樣仍無法滿足某些狂熱分子對大蒜的喜愛,他們會在食物裡再加入一份‘普羅旺斯大蒜醬’。

它非常好做,取蒜若乾,剝皮之後將它碾碎,放到橄欖油裡小火烹煮15分鐘,恭喜你——你獲得了一瓶可以讓10米以外的人就知道你喜歡吃大蒜的美味醬汁!

該死的,現在羅南鼻腔裡全是大蒜醬的氣息!

“蝸牛和大蒜醬是絕配,不是嗎?”皮埃爾把蝸牛放回桶裡,做了一個無辜的表情。

羅南遠離皮埃爾,去到了另外一側。

他不喜歡大蒜醬

而且他家葡萄園裡的美味不能全部進了彆人的肚子,待在皮埃爾身邊注定會顆粒無收。

正如皮埃爾說的,在沒有下雨的日子,找蝸牛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羅南找了近五分鐘,沒有看到一隻蝸牛的蹤影。

當然也有可能路過了,但他沒有在繁密的葡萄藤裡找到它們。

羅南開心的安慰自己:

這說明你的葡萄園很安全不是嗎?

如果到了隨便看一眼就能找到的地步葡萄很可能堅持不到秋天了。

之後他放鬆心來,把注意力放到了地上。

光線不充足,在葡萄藤和葡萄葉之間找蝸牛很快就會喪失掉耐心。

轉換了目標,他很快在土壤和葡萄藤的交界處找了一顆正準備向上爬的‘偷吃賊’。

羅南抓著它的殼仔細打量。

看到了皮埃爾說的眼睛,也看到了它下麵聞氣味的觸須。

“這個不能吃。”濃鬱的大蒜醬從一側飄來。

“為什麼?”羅南用嘴呼吸。

皮埃爾站到羅南身邊,搖著腦袋說:

“它還未成年。”

“怎麼判斷的?”羅南認真觀察起來。

皮埃爾指向這隻蝸牛的殼:

“看它殼的邊緣的位置,如果向上翹起,像帽子一樣則代表它已成年,你這個是平坦的,現在還不能吃。”

“那現在要如何處理它?”羅南把這個‘蝸牛寶寶’舉在半空。

皮埃爾遺憾的說:

“去年,國家出台了一項嚴格的野生蝸牛捕捉和食用法規,未成年蝸牛必須放生,那些有錢人把它們吃成保護動物了。”

是你們把它吃成保護動物了吧羅南腹誹了一句。

不過現在還不是蝸牛被保護最嚴格的時期。

1985年國家隻是意識到再不控製就要把蝸牛吃滅絕了,幾年之後當他們發現蝸牛真的要滅絕時還限定了捕捉月份。

法國人隻有在7月後才能吃到自己國家的美味蝸牛,其他月份吃的都是從東歐購買的。

羅南無奈把蝸牛送回了它剛剛待的位置,並禮貌的說:

“請繼續吃我的葡萄葉吧。”

皮埃爾被羅南逗的前仰後合,不停向四周噴射大蒜醬的毒氣:

“彆急,也許再過一個月就可以吃了。”

蝸牛的成年期非常快。

羅南搖著腦袋迅速逃離。

我在乎的是什麼時候吃嗎?

我在乎的是這片葡萄園!

事實證明,羅南的擔心多餘了。

熱心的村民不停抱怨他這裡的蝸牛實在太少了,是他們這幾年來收獲最少的一次。

這使得羅南更加斷定,蝸牛是被普羅旺斯人吃成保護動物的。

不過即使如此,當晚的抓蝸牛活動還是可以用‘成功’來形容。

雖然嘴上抱怨,但大家的盆裡都有不少東西。

男人們樂於參與這種可以有合理理由離開老婆孩子在外麵行動的活動,女人們也很開心又多了幾個小時聊天的時間,調情的那一對男女也在結束後提著桶去了小樹林。

一切都如此成功,但羅南卻在晚上做噩夢了。

他夢到被一顆長著大蒜腦袋的怪人所追逐,絕望又無助的在陡峭的山林裡奔跑,沒有光明,沒有儘頭,也沒有出路。

恐怖的聲音貫徹整片密林:

“小可愛,猜猜我晚上吃了什麼?”

第二天,羅南提著裝蝸牛的桶去了路易家。

“你在哪裡抓的新鮮蝸牛?”莉亞的眼睛裡發射出不遜色於皮埃爾的‘貪婪’目光。

“在我家的葡萄園裡。”羅南把桶提到廚房,“我不會做,就給你們送來了。”

莉亞一臉興奮:

“現在正是蝸牛最肥美的季節,用大蒜醬把它們滿滿的包裹住”

羅南僵硬在原地。

他恨大蒜醬。

他也恨蝸牛。

這兩種東西結合到一起他更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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