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首相會晤之後的情況?
聽到兩名女官的話,王女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臂,心頭不由得微微一暖。
是了,和首相會晤之後,自己先被圍堵官邸的軍官們砸傷,又偷偷從外牆翻出來去找裡昂,這期間一直都沒有消息傳回來,父親難免會感到擔心,當然要派人過來問一聲。
“走吧。”
朝著兩名女官點了點頭,王女暫時放下紛亂的心思,準備動身去王宮更上層,然而……
“殿下,不是那邊。”
開口叫住了王女後,其中一名女官恭敬地彙報道:
“陛下並沒有在臥房,他正在四樓的偏廳裡等您,還請您往這邊來。”
四樓的偏廳?
王女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怔。
王宮四樓的偏廳,是用來接見要員的小會客室,然而父親的身體一直不好,眼下這個時間,他應該喝完了煉金補劑,在頂層的臥房裡休息才對,為什麼會呆在小會客室?
“是有很重要的客人來了嗎?”
略微思忖了一下後,跟在女官身後的王女,有些疑惑地詢問道:
“黑森王國的特使?還是賽奧王國的外交官?”
“都不是,殿下。”
負責帶路的女官恭敬地道:
“起碼在我們過來之前,偏廳裡還沒有外客在。”
沒有客人來?
聽到女官的回答後,王女的眉梢詫異地揚了揚,剛想繼續再問,卻聽帶路的女官道:
“殿下,我們的職責隻是為您帶路而已,至於其它的事情,我們作為內侍,是不應該多嘴的,還請您見了陛下之後,親口向陛下詢問吧!”
“……”
沒想到隻是問問父親那邊的情況,就莫名其妙地吃了個軟釘子,王女的眉頭不由得悄然皺緊,原本溫熱的心頭陡然沁上了一抹冷意。
和自己不一樣,父親挑選內侍的時候,並不看重才能跟品性,反倒更看重謹慎和恭順,以及能不能準確貼切地傳達他的意誌。
換句話說,這兩名內侍就是最純粹的傳聲筒,她們對待自己的態度,某種意義上而言,就等於父親對待自己的態度。
而一向謹小慎微的她們,會突然拒絕回答自己的問題,隻可能是得到了什麼指示,亦或者從父親的態度和舉動之中,隱約察覺到了什麼。
……
跟在兩名不苟言笑的女官身後,來到了王宮四樓的偏廳後,偏廳裡麵的場景,徹底驗證了王女的猜想。
專門用於接待重要客人的偏廳之中,並不隻有老國王一個人在,兩名五官略微有些相似,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的男女,正坐在墊著天鵝絨的扶手椅上,和老國王一起等待著她。
當看到王女出現在門外時,其中年紀看上去更大些的男人,露出了溫和的微笑,朝著她微微頷首,而剩下那名妝容精致、衣飾華麗的女人,卻隱蔽地撇了撇嘴,眼角流露出了一抹藏不住的嫌惡。
“維羅妮卡。”
伴隨著一道有些喑啞的喚聲,位置正對著房門的老國王,提起手邊綴著鮮紅寶石的權杖,朝著中年男女對麵空著的椅子上指了指,一臉不容拒絕地道:
“過來坐,給我講講今天的事。”
“好。”
看了看偏廳裡的王後和財政大臣,王女的心裡暗暗地歎了一聲,隨即緩步走進會客室,坐在了老國王指定的位子上,開口講述道:
“今天下午,我按照之前定好的行程,去首相官邸拜訪,商談擴大普選權的事,但會晤快要結束的時候,三百餘名校、尉兩級的士官,在‘有心人’的挑撥下,把我堵在了首相官邸裡。”
說到“有心人”時,王女特意放慢了語速,眼帶深意地瞥了眼對麵的中年男女,隨即回頭望向主位上的老國王道:
“想要一次性聚集這麼多軍部的士官,不僅需要非常雄厚的背景和人脈,而且還需要不短的時間,算路程的話起碼要一周以上。
而關於決定推行士官汰換令的事,雖然最近已經被很多人知道了,但一周之前,我還隻和您一個人說過,所以能不能請您告訴我,都有誰從您這裡知道了這個消息?”?!
聽到王女的詢問,對麵的王後不由得微微一驚,隨即一把攥住椅子的扶手,有些著惱地道:
“你什麼……”
“抱歉,消息可能是從我這裡泄露出去的。”
扯住了王後的袖子,把她即將脫口而出的質問拽了回去後,溫文爾雅的財政大臣歎息了一聲道:
“在得知維羅妮卡殿下準備推行汰換令之後,我這邊立刻發了內函,要求財政部做好對應的準備,提前厘清拖欠士官的薪餉,以配合殿下的一應舉措。
但沒想到我一再強調,內函絕對不可以外發,必須留在部內處理,但最近由於配合殿下的減稅政策,財政部實在太忙了,還是有人違規,把函件帶回了家。
雖然還沒有證據證實,但我個人猜測,很有可能是那幾封函件被官員的家屬看到了,私下通知給了交好的貴族,導致事情被捅了出去。”
說到這裡時,財政大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著對麵的王女微微躬身,一臉愧色地致歉道:
“抱歉,維羅妮卡殿下,多半是我管理不慎,導致消息提前泄露,這才讓您被士官圍堵,甚至被投石砸傷,這件事我願意負全責。”
“……”
“可能”是你泄露的、“雖然”還沒有證據證實、“多半”是你管理不慎……嗬嗬,你的歉道得可真是太精準了。
麵對財政大臣“誠意滿滿”的致歉,維羅妮卡王女並沒有起身接受,而是轉過頭去凝望著主位上的老國王,水亮的眸子中帶著掩蓋不住的戲謔,以及一絲被隱藏得極深的期待。
“維羅妮卡。”
喚了一聲王女的名字後,氣色憔悴、滿麵老態、身下還坐著輪椅,唯獨脊背挺得筆直的老國王,用力地頓了頓手中的權杖,一臉倦怠地道:
“無心之失而已,不要太計較,更何況你隻是被砸傷了胳膊,休息幾天就沒事了,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
無心之失?隻是被砸傷了胳膊,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聽到老國王的話後,王女不由得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雖然自己手臂的傷已經被裡昂治好了,但上麵那暗褐色的血跡,卻從肘尖一直浸潤到手腕處,看模樣怎麼都不算小傷。
而且,父親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明明傷了胳膊,手臂處的衣服卻依然平整,並沒有因為包紮鼓起來,根本沒有包紮的痕跡。
嗯……仔細想想倒也合理,畢竟從進來到現在,他甚至都沒有朝自己受傷的手臂看上一眼,當然發現不了這點小小的異常。
“行,那就算了吧。”
自嘲地笑了笑後,王女微微閉了閉眼,隨即不再看向老國王,而是注視著對麵的中年男女,神色平靜地詢問道:
“然後呢?你們兩位大晚上來這裡,不會隻是來關心我的傷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