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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猖狂至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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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二現在是春風得意。

鼎鼎大名的小程總都拿他沒轍,這令邵二在幫內,乃至是整個上海灘的江湖上都是名聲大噪。

見著了,誰不得拱手道一聲‘二爺’!

“彆動!”

邵二的兩名手下的身邊冷不丁有人貼近、站定了。

“彆鬨!”

其中一人嘟囔了一句,扭頭去看,便看到了赫斯托勃朗寧103短槍抵在了腰間,還有持槍者臉上奚落的笑意。

當然,他並不知道這把槍的型號和威力,也沒有以身試的想法,小腿顫抖。

持槍者做了個閉嘴的手勢。

此人便很聽話的乖乖閉嘴。

侯平亮一甩手,邵二的兩名手下被華捕直接帶走。

……

此時,擠進來看熱鬨的邵二還渾然不覺。

侯平亮一個箭步上前,直接將邵二腰間的短槍拿下。

幾乎是與此同時,兩名華捕將邵二摁住了。

“做什麼?”邵二大喊,“知道我是誰嗎?”

回答他的是腰間被槍柄用力砸了一下,邵二吃痛,嗷的嚎了一聲。

“恕我眼拙,你是?”侯平亮一把揪住邵二的頭發,用力向上一扯。

邵二此時才看清楚是何人對自己動手,“侯平亮,你瘋了?彆給程千帆招禍啊!”

“這小子說我在惹禍?”侯平亮笑了,環視了一眼手下們。

眾華捕、密探,哈哈大笑。

邵二隻覺得自己的頭皮被拉扯、痛得厲害,然後看到侯平亮和他的手下們哈哈大笑,他略不安,又十分不解。

侯平亮瘋了嗎?

侯平亮的老大程千帆都不敢動他邵二,他侯平亮算個屁啊!

“蠢貨!”侯平亮看了邵二一眼,冷冷說道。

這就是一個傻蛋、蠢貨,帆哥此前暫時沒有動他,其中的原因有多重考量。

侯平亮琢磨過這件事,他自己的判斷是,帆哥給了張笑林麵子,沒有在張老板三太太的生日宴之前動手。

當然,也許帆哥有更多的考量。

但是,不管是何種原因,有一點是不容置疑的,那便是邵二這種人在堂堂‘小程總’的眼中就是一顆臭蟲,誰成想,這臭蟲竟然以為帆哥是怕他了。

……

“帆哥!”

“帆哥!”

“帆哥!”

小程總一身筆挺的高級警官製服,嘴巴裡輕咬一支煙,在數名警官的拱衛下,大踏步而來。

眾手下紛紛或敬禮,或拱手迎接。

馬靴踏在青石板路麵上,發出踏踏踏的脆響。

被兩名華捕按住的邵二,跪在地上,仰著頭,看著威風凜凜走來的小程總,整個人呆住了。

確切的說是嚇住了。

此時的他終於想起了小程總的恐怖,想起了上海灘關於這位大佬的血腥、殘忍傳聞。

自己真是豬油蒙了心了,竟然會覺得程千帆怕自己。

在程千帆的眼中,自己就是路邊的一條野狗吧。

程千帆怕的是張笑林張老板,而不是他邵二。

對!

程千帆怕張老板,他肯定不敢和張老板真正鬨翻臉。

邵二仿若是抓住了那一顆救命稻草,精神為之一振。

……

“發什麼呆呢?”程千帆摘下白手套,用手套抽打了邵二的臉。

“程總,程總,是我膽大包天惹了您老人家,是我的錯,我該死。”邵二求饒說道,“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這一回。”

“呦,還會用成語呢。”程千帆嘴角微微上揚,說道。

他用白手套又抽了邵二兩下,從上向下抽,又反著來了一下,口中說道,“不行啊。”

說著,他搖搖頭,“這事呢,你惹了我,我很生氣,不做點什麼,我氣壞了怎麼辦?”

“程總,程總,你不看小的麵子,也要看在張老板的麵子上——”邵二喊道,然後他便看到了程千帆那冰冷的眼睛。

“你的麵子?”程千帆右手一伸,侯平亮將一把勃朗寧配槍雙手遞過來。

哢擦一聲,小程總關閉了保險,舉起槍。

“程千帆,你敢!”

“啪!”

“啊——”

被打中了小腿的邵二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你算老幾?”程千帆冷冷說道。

“張老板——”邵二喊道。

啪!啪!啪!

程千帆連續扣動扳機。

快速且連續的三槍!

槍槍命中邵二的腹部。

小程總看著躺在地上抽搐的邵二,看那滿地的血,咬著煙卷的嘴巴裡冷冷出來一句話

他算老幾?!

說著,程千帆右手一抬起,侯平亮雙手將勃朗寧手槍接過去。

“辦事!”程千帆淡淡說道,轉身就走。

……

在手下的簇擁下離開的小程總隨手將自己的白手套朝著腳下一扔。

“經查,邵二,本名邵二蛋,浙江寧波人,係肆虐上海灘之薑騾子匪幫之新晉第五把交椅,我中央巡捕房殫精竭慮、長期調查、縝密剖析,鎖定證據,終於發現邵二的真實麵目。”

侯平亮一擺手。

剛才跟在邵二身邊的兩個手下鼻青臉腫、耷拉著腦袋走過來。

兩人同時指認邵二便是薑騾子匪幫的第五把交椅,而他們則是邵二的手下,此次潛入法租界意圖製造爆炸,引起市麵混亂,他們才好趁亂洗劫。

剛才響槍之後,街上眾人紛紛逃遁,不過,卻也並沒有離開,而是遠遠看著。

此時此刻,眼見得此情此景,都是驚呆了。

然後便是熱切而小聲的議論。

‘騙鬼呢,這分明是栽贓。’

‘這個邵二是亞洲和平促進會的,手上沾了老百姓的血的,兩邊都不是好鳥。’

‘對,狗咬狗一嘴毛!’

“——薑騾子匪幫悍匪邵二,手持上膛短槍拒捕!”

侯平亮舉起手中那把從邵二手裡繳獲的短槍。

“為了保障法租界市民之安全,我中央區巡捕房當即行動,程副總巡長更是身先士卒,成功擊傷悍匪邵二。”

“悍匪邵二自知插翅難逃,竟不惜引火燒身!”侯平亮繼續宣讀。

‘引火燒身’?

聽得侯平亮如是宣讀所說,皆是驚訝、不解。

很快,他們就不再驚訝了。

……

隻見,有幾個沒有穿巡捕製服的男子悶聲不吭的走過來。

他們的手裡拎著幾個鐵皮小桶。

幾人將鐵皮小桶放在邵二的頭部、腳部和身體兩側,再從身上掏出匕首,噗噗噗幾下,將小桶捅了大窟窿。

桶內的液體爭先恐後流出來。

風吹起,空氣中彌散汽油的味道。

幾人做完這一切,一聲不吭的離開。

汽油順著路麵快速流淌。

浸透了小程總扔在地上的白手套。

一枚還在燃燒的煙蒂從空中飄落。

轟!

火,暴起!

……

“太猖狂了!”距離邵二‘引火燒身’不遠的一戶臨街店鋪的二樓,一個平頭小年輕義憤填膺,咬牙切齒說道。

說話間,他看了一眼小程總那已經遠去的小汽車。

“是啊,當眾行凶,栽贓,毀屍滅跡,實在是聞所未聞,嘖嘖。”他身旁一名戴眼鏡的中年男子搖搖頭,歎息說道。

“總編,報館要不要披露聲討這件事。”平頭小年輕興奮說道。

小程總是法租界赫赫有名的大拿,關於這位小程總的報道非常多,其中大多數是桃色新聞。

桃色新聞雖然喜聞樂見,不過,終究沒有這種當街處決、毀屍滅跡來得勁爆。

“小米,你整理一下,可以報道小程總和那位應女士的新聞,聽說小程總近日捧著鮮花去應女士家中了。”總編說道。

“是,總編。”另外一個年輕人答應著。

“總編——”平頭年輕人急了。

總編看了他一眼,推了推鏡框,“韓林,這種幫派之間的廝殺,打打殺殺的,報道多了會教壞小孩子,報館要注意。”

……

對於哪些事情可以見報,哪些事情不能見報,上海灘的報館有不成文的規定。

其中幫派之間的廝殺,有的可以見報,有的則是決然不能見報的。

譬如說小程總和那位張老板之間,這種幾乎是刺刀見紅的‘爭執’

邵二是張笑林直接公開表示要保的人。

小程總的做法頗詭異,似是給了張笑林麵子,沒有在生日宴會前動手,但是,隨後這種當街處決的做法,更過分,簡直好比是公開抽張笑林的臉!

不是用手抽臉的,是用的鞭子!

鐵鞭子!

這件事是萬萬不能見報的。

若是見報了,先不說小程總這邊會如何報複,丟了臉的張老板會非常憤怒。

說白了,無論是小程總還是張老板,報館都惹不起。

這兩人,都是真的敢動手殺人的主。

最重要的是,若是彆的事情,倘若是程千帆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他們不報道會良心不安,也許有的報館會不懼危險選擇將事情見報。

但是,程千帆和張笑林卯上了——這兩個是什麼人?

程千帆是法租界中央巡捕房副總巡長,欺壓百姓、吃拿卡要,毀家破門,貪財好色,陰狠手辣。

張笑林呢?

張老板是上海灘著名的流氓大亨,特彆是他現在的身份,此人現在是亞洲和平促進會的會長,帶著一幫子徒子徒孫,橫行鄉裡,為日軍掠奪物資,欺壓、殺害百姓,可以說,張笑林是上海灘目前頂頂數得著的幾個大漢奸之一!

而被小程總乾掉的這個邵二是什麼人?

此人是張笑林的愛將,是手上沾滿老百姓的鮮血的鐵杆漢奸。

關於邵二,報館比普通市民了解的更多,此人這些日子帶領人馬在上海鄉下‘采購’糧食、布匹等物資,支援日軍。

說是‘采購’,實際上幾乎等於是明搶。

寶山那邊有一戶商家死活不願意將自家貨物賤價賣給邵二。

要知道,邵二隻願意以市價的一成來收購這批棉布。

後來,這家商戶家中半夜失火,全家八口人全部被燒死,其中還包括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和三個孩童。

大道市政府警察局稽查此案,最終得出的結論是商戶家中燒飯不小心,以至於引燃了房屋!

真是何其荒謬!

人世間之大恐怖,莫過於此!

此時此刻,總編看著身中多槍,又被汽油燒的邵二,心中在腹誹程千帆此人凶殘、猖狂至極的同時,其實更多了幾分快意!

這種人死了就死了,難道還為他鳴不平不成?

甚至可以說,這是要放鞭炮的!

狗咬狗一嘴毛!

真乃大快人心!

……

“這哪裡是幫派廝殺?”韓林氣憤說道。

總編瞥了自家年輕員工一眼,沒有說什麼。

到底是年輕啊。

這種事有什麼好糾結和憤怒的。

若是不顧生死去報道某事,能夠喚起、堅定民眾抗日決心,或者是揭露漢奸、日寇的罪行,他們舍得生命,倒也值得。

這種事情,實在是沒有必要冒著丟了性命的危險去碰的。

“韓林,程千帆是什麼人,你也不是不知道,算了,聽總編的。”另外一個年輕人勸說說道。

“他就這麼光天化日之下行凶,那麼多人看到……”韓林氣的直喘粗氣,說道。

“那麼多人看到,那又怎麼了?”總編橫了韓林一眼。

“市民、百姓看到的,就這麼流於市坊,是茶餘飯後的談資,也就僅此而已!”總編冷冷說道,“那些記錄與文字,廣而告之的,隻是大家在規則允許範圍內,能夠看到的而已!”

“總編,我們記者的重要性和第一原則就是如實報道一切,記錄一切。”韓林看著總編,梗著脖子說道。

“杠頭!”總編罵道,“如今這世道,我們的第一原則是活下去!”

“活著,然後在不違背良知和職業道德的基礎上,儘可能的用我們的報紙,用我們的紙和筆去紀錄和報道!”

“報道這件事,除了有一定的噱頭之外,還有什麼價值?”

“幫派廝殺,每天都有人被砍死,當街殺人,乃至是當街殺死多人,砍死的,槍擊打死的,燒死的,多得是!不足為奇!”

“上海灘每天死亡那麼多人,這年頭,死人太正常了。”總編搖搖頭,眼神中閃過一絲哀傷。

“蘇州河邊那麼多衣不蔽體,餓死、病死的孩子!如果真要報道什麼,那便報道這些!”

總編看著韓林,語重心長說道。

韓林不說話了,他沉默的看了總編一眼。

蘇州河畔的難民、貧苦人家的慘狀,自然要關心,但是,程千帆身為中央巡捕房副總巡長卻如此當街行凶,枉顧法紀,這種事情就不重要?不應該報道和關注嗎?

韓林看著總編,他覺得總編就是害怕,怕得罪程千帆和張笑林,還說的那麼冠冕堂皇。

他有點想念自己的好朋友秦迪了。

韓林相信,如果秦迪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支持、鼓勵他將此事見報,強烈抨擊罪大惡極、枉顧法紀的程千帆的。

看著韓林依然杠頭一般,總編氣的罵

你不要把程千帆看做是巡捕房的副總巡長,現在是青幫的程千帆和張笑林在打殺!

……

“帆哥,張笑林會動手嗎?”李浩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會。”程千帆微微一笑,點點頭,說道,“這件事,等同於是我公開打這位張老板的臉,他若是不做出反應的話,他的麵子就丟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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