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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略施小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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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巡捕房旳刑訊室內。

侯平亮冷哼一聲,一把便揪起被他打傷的那名舞客的頭發。

“羅明洋?”他惡狠狠問。

對方似乎是嚇壞了,猛地點頭不止。

“說說吧,你的老大薑騾子在哪裡?”侯平亮陰著臉問道。

羅明洋的身體因為害怕亦或是疼痛而顫抖,他努力擠出了一個難看的討好笑容,“警官,我,我不認識什麼薑騾子啊。”

說完,便瑟瑟發抖,閉嘴不敢再說話。

“猴子。”站在窗口朝著裡麵窺視的豪仔出聲喊道。

侯平亮揪著羅明洋的頭發,朝著木架上用力撞了兩下,這才罷手。

他隨手拿了一條毛巾擦拭了手中的鮮血,出了刑訊室。

……

“招了沒?”豪仔朝著刑訊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問道。

“有兩個已經招了,其他人還在硬扛著。”侯平亮接過豪仔遞過來的煙卷,劃了一根洋火點燃,悶悶說道。

豪仔立刻明白侯平亮口中的那兩個招供之人是怎麼回事。

“重點是查清楚上個月十一號以及十二號的行蹤。”豪仔說道。

“豪哥,消息可靠嗎?”侯平亮鼻腔噴出一道煙氣,問道。

“鬼知道呢。”豪仔苦笑一聲,“薑騾子這老混蛋膽子越來越大了,上麵已經被惹毛了。”

說著,他指了指天空,“現在但凡是關於薑騾子的消息,甭管真假,先查了再說。”

“這老東西。”侯平亮扔掉煙卷,&bsp&bsp上去一腳,用力碾了碾,&bsp&bsp然後掏出香煙夾,&bsp&bsp向豪仔敬了煙,&bsp&bsp“越來越囂張了。”

就在上周,費格遜總警監的私人廚師遭遇暴力搶劫,&bsp&bsp廚師剛從廁所出來便被人從後麵襲擊打暈,身上的東西被洗劫而空,全身被脫了個精光。

隨後,&bsp&bsp回到家中的倒黴廚師發現自己家中也被洗劫一空。

此案發生在梁遇春的轄區,經過縝密的偵查,梁遇春判斷凶徒先是襲擊了廚師,&bsp&bsp然後取走廚師身上的鑰匙,堂而皇之的打開了家門,實施了洗劫。

最終,&bsp&bsp梁遇春判定此案係薑騾子匪幫所為。

據說廚師的漂亮夫人向費格遜總警監哭訴。

這件事引得巡捕房總警監費格遜閣下勃然大怒,&bsp&bsp下令巡捕房限期一個月緝拿薑騾子匪幫歸案。

對於巡捕房來說,&bsp&bsp緝拿薑騾子匪幫便是當下最重要的幾件大事之一。

用程千帆副總巡長在動員大會上言語來說,便是‘抓獲了薑騾子,&bsp&bsp中央巡捕房那百分之九的未曾偵破的大案便圓滿告破,中央區將實現刑事案件百分之百偵破的世界奇跡’!

……

兩人抽煙說話的時候,&bsp&bsp不遠處的院子裡,&bsp&bsp程千帆副總巡長出來散步,&bsp&bsp確切的說是出來遛狗。

程副總手中牽著一隻德國黑背狼犬,這隻狗品相極好,走起路來威風凜凜,&bsp&bsp特彆是眼珠子,&bsp&bsp看人的時候陰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

據說這條狗是皮特中尉傷愈出院後,&bsp&bsp他的妻子琳達送給當時還是小程巡長的程千帆的禮物,&bsp&bsp感謝他及時救助了皮特中尉。

程副總巡長對這條狗非常喜愛,&bsp&bsp請了據說有養狗經驗的醫療室老黃負責照料狗子的生活起居。

兩人向程千帆敬禮問好。

戴著墨鏡的程副總巡長微微頷首,牽著大狼狗走過,&bsp&bsp程副總巡長的馬靴踏地,&bsp&bsp發出噠噠噠的聲響,凶猛的狼狗拖著一條拖把一樣的尾巴,&bsp&bsp走路慢吞吞的,&bsp&bsp朝著這邊看了一眼,確實是目光嚇人。

“實在不行,&bsp&bsp找幾個不怕死的頂了。”侯平亮說道。

之所以還有那百分之九的案子未曾偵破,蓋因為薑騾子所犯下的案子都是罪大惡極,吃槍子的可能性極大,無人敢頂罪。

“沒用。”豪仔搖搖頭,冷笑一聲,“幾乎整個半個上海灘未曾偵破的案子都是薑騾子乾的,一旦薑騾子‘落網’,勢必引起轟動,那些記者也會蜂擁而至,作假太難。”

侯平亮悻悻地扔掉煙卷,“我去審問,豪哥你過來嗎?”

“我一會過去看看。”豪仔點點頭,“你先去。”

看著侯平亮離開的背影,豪仔搖搖頭。

上海灘不缺拿錢賣命的人,為什麼一直沒有巡捕安排這些爛命一條的好漢頂了薑騾子的案子,蓋因為,巡捕房上上下下都清楚,大家需要這麼一個承包了上海灘大案要案的悍匪!

……

從舞廳帶回的六名嫌疑人在刑訊室遭遇了嚴刑拷打,最終六人全部受刑不過,招供自己是薑騾子的同黨。

不過,六人隻承認他們是受人蒙蔽,並不知曉對方是薑騾子。

這個‘對方’,在六人的描述下,形象很混亂

有說是一個留著絡腮胡子,滿口溫州口音的年約四旬左右的男子。

有說是戴著瓜皮帽,沒有胡須,有些微微駝背的年約四旬左右的湖州口音的男子。

有說是長袍馬褂,&bsp&bsp手中拎著文明棍,看起來頗為有錢的四旬左右的男子,&bsp&bsp口音卻是無錫話。

這令程千帆副總巡長頗為頭疼。

“胡須可以是假胡子,&bsp&bsp文明棍、瓜皮帽這些都是可以隨時改變的。”豪仔彙報說到,&bsp&bsp“現在共同點是年約四旬,江南口音。”

“這倒是和我們所掌握的情況很相似。”程千帆微微頷首。

他看向侯平亮,“抓獲六名被薑騾子匪幫脅迫之成員,乾得不錯。”

“都是帆哥領導有方。”侯平亮說道,儘管是恭維的話,不過,小猴子的麵上沒有笑容,自從阿娟慘死後,小猴子便仿佛失去了笑容,變得這般模樣。

“帆哥,這些人……”豪仔問道。

“老規矩。”程千帆淡淡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這些人都是被蒙蔽、脅迫,以至於誤入歧途,我們既不能放過一個壞人,也不能將人一棒子打死。”

他坐在辦公椅上,取出一支煙。

豪仔趕緊上前點煙。

程千帆輕輕吸了一口,繼續說道,“薑騾子把他們變成惡人,我們是誰?我們是執法機關,是要還市民朗朗乾坤的人,我們不僅僅要捕殺壞人,還要給那些誤入歧途之人重新做人的機會。”

“屬下明白。”豪仔、侯平亮紛紛點頭說道。

“小猴子,這件事你去做,對於改過自新的意願強烈,誠意足夠的嫌犯,可以酌情優先給予機會。”程千帆麵帶微笑說道。

“是!”侯平亮敬禮說道。

“去吧。”程千帆擺擺手,“豪仔留下。”

……

“說說吧,具體什麼情況?”程千帆丟給豪仔一支煙,問道。

這些‘嫌犯’開口承認和薑騾子匪幫有關係,這是必然。

穀駺<spa>  沒問題之人,受不了巡捕房的嚴刑拷打,必然招認。

有問題的,避免自己的本來身份泄露,也會順其自然按著巡捕的誘導來招供。

是的,在審訊過程中,侯平亮會按照豪仔的吩咐誘導,什麼戴著瓜皮帽、文明棍、絡腮胡子等等特征,都是早就定好的口供劇本。

重點是在詢問、落實口供的時候,穿插詢問上個月十二號、十三號兩日的行蹤。

再具體的說,便是上個月十二號的行蹤。

“常申義的口供有問題,他撒了謊。”豪仔說道,“按照他的口供,他十二日大半時間在家,下午去春風得意樓吃茶聽戲,晚上去舞廳跳舞。”

常申義便是喬春從曾經去那位神秘的茅醫生那裡問診人員中,精心挑選出來的兩人之一。

“而實際上,他上午是去了警察醫院,暗中見了郎中。”程千帆說道。

“是的。”豪仔點點頭。

程千帆的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這便是安排這次行動的目的所在。

此次行動的目標便是這個常申義,更進一步的說是訊問其上個月十二號的行蹤。

此人顯然刻意撒謊、隱瞞、掩蓋了那一日去警察醫院的行蹤。

隱瞞行蹤,這本身並不太奇怪。

也許有一些不可描述的理由,所以人麵對詢問的時候,會下意識的撒謊。

但是,這是訊問。

麵對巡捕房的皮鞭和拷打,都敢於承認是薑騾子同黨這樣的罪名,卻依然掩蓋去了警察醫院見那位神秘醫生的行蹤,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這次行動的目的不是從常申義的口中挖出關於警察醫院的神秘醫生的線索,那隻會打草驚蛇。

其目的隻是確定和進一步證實警察醫院的那位茅醫生有問題!

並且這種確定方式,隱藏在抓捕薑騾子同黨以及無數訊問口供之中,並不會引人注目。

畢竟,在外人看來,此次行動更像是巡捕房胡亂抓人,想要訛詐市民、撈取贖人費。

“這個羅明洋,有問題嗎?”程千帆翻看卷宗,指著一個名字問道。

“這個人。”豪仔思考說道,“屬下觀察了審訊,此人給我的感覺是有些看不透。”

“具體說說。”程千帆來了興趣。

“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像是紅黨。”豪仔想了想說道。

程千帆神情略興奮,“噢?”

“可是,在有些方麵又不太像。”豪仔又繼續說道。

“恩?”程千帆笑容收斂,皺眉。

……

遭遇了嚴刑拷打的嫌犯,被證實屬於被‘脅從’人員。

仁慈的程千帆副總巡長開恩,允許家屬探望和請醫生診治,隻不過,巡捕房的著名專家老黃的醫術精湛,診費頗高,譬如說,僅僅傷口簡單消毒、包紮這一項,便需要診費五十五元,若是再開一些止疼藥,另需藥錢一百元。

“怎麼回事?”一名打扮的頗為俏麗的年輕女子來探監常申義。

女子使足了錢財,獲得了和犯人單獨接觸、說話的機會。

“無妄之災。”常申義苦笑一聲說道。

“什麼意思?”女子問道。

“巡捕房去舞廳抓人,說是要抓捕薑騾子同黨,把我抓進來了。”常申義說道,眼神中露出憤慨和鄙薄之色。

“嗯?”

“說是抓薑騾子同黨,我懷疑他們就是以這個名義胡亂抓人,勒索錢財。”常申義壓低聲音說道,“就連審訊的時候,口供都是巡捕誘導出來的。”

說著,他露出得意之色,“這種小計倆,我一眼便看穿了,假作受不了拷打,承認自己是被薑騾子蒙蔽和脅迫的。”

“為什麼會抓你?”女子問道。

“可能是因為我衣著光鮮,看著像是有錢人吧。”常申義無奈說道。

“不是說了,最近要低調行事嗎?你本不該去舞廳的!”女子臉色陰沉,說道。

常申義沉默了。

“確認沒有問題?”女子又問道。

“絕對沒問題。”常申義立刻斬釘截鐵說道,他冷笑一聲,“抓我的是中央巡捕房的三巡,都說程千帆貪財好色,勒索市民,此次算是見識到了。”

“你不要亂來。”女子壓低聲音,警告說道,“此人素來和帝國親近。”

“我知道。”常申義點點頭,“快些想辦法將我弄出去。”

“贖你出去的錢。”女子看了一眼常申義,輕聲說道,“有一半從你的津貼裡扣。”

常申義臉色一變,壓低聲音,咬著牙,“這不公平。”

“你因為自己的原因被巡捕逮捕,這便是懲罰,這是江口組長的命令。”女子說道,然後臉上露出擔心委屈的神情,淚水也下來了,抹了抹眼角的淚珠,“莪回去就籌錢,早些贖你出來。”

女子哭哭啼啼的離開後,常申義再監牢裡越想越氣,用力捶打了牆壁。

“巴格鴨落!該死的程千帆,該死的江口英也!”他在心裡罵道。

副總巡長辦公室裡,程千帆接到了報告。

“帆哥,有一個女人剛才去探監常申義。”豪仔說道。

“這個女人和常申義是什麼關係?”程千帆問道。

“女人說自己是常申義的妻子。”豪仔說道。

“簽字單呢?”程千帆思忖片刻,突然說道。

“我這就去拿。”豪仔一愣,趕緊說道。

很快,豪仔取來了探監的簽字單。

程千帆找到了常申義的名字,仔細看。

女人的名字叫丘杏,一個很普通常見的名字。

女人在同嫌犯的關係一欄寫的是‘妻子’。

程千帆的目光停留在了女人所書寫的‘常申義’這三個字上麵。

“這個女人不是常申義的妻子。”程千帆搖搖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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