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爾西愛路二百七十七號。
盧興戈帶了一個手下,在距離辦事處稍遠的一個水果攤買水果。
他壓了壓鴨舌帽,暗中觀察四周的情況。
他是奉了鄭利君的命令,冒險來此處觀察情況,擔心有來不及通知到的弟兄會誤入。
“組長,情況不太妙。”手下輕聲說。
盧興戈點點頭,儘管上海特高課的人隱蔽的很好,但是,還是被他看出端倪,譬如說左前方三十餘步的那兩個人正在看報紙,卻一直沒有翻頁,餘光不時地瞥向四周。
很顯然,整個邁爾西愛路二百七十七號都已經被日本人圍的水泄不通了。
注意到看報紙的其中一名日特已經向他們投來了懷疑的目光。
“走,我們再離遠點。”盧興戈買了一兜橘子,壓低聲音說道。
……
兩人剛剛走開,就看到一輛黃包車停在了邁爾西愛路二百七十七號的門口,一個西裝革履戴著禮帽的男子下車,徑直走入了樓梯。
“是站長。”手下驚呼。
側恁娘!
盧興戈心中焦急罵道,站長鄭衛龍怎會來此?不是早就通知他撤離了嗎?
他心中一橫,就要上去救人,就看到早就守候在附近的上海特高課特工突然動了,這些人暗中呈扇形悄悄靠近樓道口。
“側恁姆媽!”盧興戈臉色大變,看了看四周,還有其他特高課特工嚴陣以待。
“撤!”盧興戈咬咬牙,低聲說道。
兩人迅速撤離,來到了距離邁爾西愛路二百七十七號兩個巷子的地方,盧興戈來到一個電報廳,直接扔了一張法幣,拿起話筒要了巡捕房的電話。
“我舉報,邁爾西愛路二百七十七號是江洋大盜的窩點,他們搶了錢財正在分贓,快來抓人,晚了就跑了。”
說完,掛掉電話,盧興戈帶著手下,轉身就走。
……
邁爾西愛路二百七十七號,特務處上海站辦事處。
一間較大的房間充作會議室。
此時此刻,鄭衛龍已經被五花大綁,嘴巴也被堵住了。
與鄭衛龍一同被捆綁的還有三人,這是辦事處的留守人員。
鄭衛龍瞪大眼睛,仇恨、不解的目光看著正一臉諂媚的站在日本人身邊的阮至淵。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阮至淵會投日叛國,特彆是在剛剛立下大功勞的情況下。
荒木播磨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皺起眉頭。
“阮先生,你確定會議是上午八點一刻召開?”
“荒木君,確實沒錯,約好的八點一刻開會。”
荒木播磨微微搖頭,現在已經是上午八點三刻了,卻隻有上海站站長鄭衛龍一位上海站高層抵達辦事處。
“有問題。”曹宇在一旁說道,“哪有站長到了,手下還沒有到的道理。”
荒木播磨表情陰沉的點點頭,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最可能的是走漏了風聲。
他看向阮至淵。
阮至淵嚇壞了,趕緊說道,“荒木君,阮某人對大日本帝國的忠心天地可鑒。”
說著他指了指被捆綁的鄭衛龍,“若是走漏了風聲,鄭衛龍便不可能來此。”
穀 “再等等吧。”荒木播磨點點頭,阮至淵說的也不無道理。
……
鄭衛龍憤怒的看著阮至淵,與此同時,他心中也有了一絲猜測
早上打來家裡的電話,極可能便是示警電話。
最大可能是用暗語示警。
而自家那個蠢女人卻沒有當做一回事,更沒有喊醒自己。
如此才導致自己傻乎乎的自投羅網。
就在此時,走廊裡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
荒木播磨臉色一變。
特高課特工立刻散開,齊齊舉槍對準門口。
‘會議室’的門被撞開了。
“荒木君,是巡捕房,巡捕房的人來了。”衝進來的是一名特高課特工,氣喘籲籲說道。
也就在此時,法租界巡捕房大批巡捕、探目舉槍衝了進來。
“放下武器!”帶隊的巡長掃了一眼,看著被捆綁的幾人,以及手拿短槍的十餘名武裝人員,心中對於那個報警電話更信了幾分。
果然有江洋大盜行凶。
此人掃了一眼贓物在何處?
……
“打聽到了。”老黃咕咚灌了一口黃酒,捏了一粒花生米放進嘴巴,“邁爾西愛路二百七十七號。”
“就在一個小時前,日本特工包圍了這裡,抓了四個人。”
“知道抓的是什麼人嗎?”程千帆立刻問。
“有人打了電話報警,說邁爾西愛路二百七十七號有暴徒行動,巡捕房派人過去,正好和日本人撞在了一起。”老黃晃了晃酒瓶,醉醺醺的眼眸警惕的打量著外麵的情況。
“特高課方麵帶隊的正是荒木播磨,此人自報家門,態度囂張,要求巡捕撤離,允許他抓人離開,雙方發生了對峙。”
“巡捕房不會同意的。”程千帆輕輕說道。
特高課特工攜帶武器,光天化日之下進入到法租界抓人,如若沒有被巡捕碰到,那麼自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直接撞上了,驕傲的法國人丟不下這個臉麵,不會任憑他們抓人離開的。
“是的,巡捕房認為日本人在拘捕市民,荒木播磨則強硬表示被抓之人是國府力行社特務處上海站的特工,並且讓一個人當麵指認其中被抓一人正是上海站站長鄭衛龍。”
“是阮至淵那個投敵賣國之人!”
“應該是他。”老黃點點頭,“雙方僵持不下,巡捕房派員增援,政治處的馬萊中尉也過去了。”
“最終,日本人被迫妥協,他們同意人可以由巡捕房帶走,但是,他們要求參與審訊。”老黃說到。
“雙方算是各退一步,法國人不敢徹底得罪日本人,日本人也不敢和法國人完全翻臉。”程千帆點點頭說道,嘴角卻是露出一絲冷笑。
老黃明白這冷笑何意,雖然看似是雙方各退一步,但是,日本人帶著武器進入到法租界抓人,這本身便是觸犯法租界的刑事條例的。
按律,應該是巡捕房將特高課的人繳械、抓起來,然後要求日本外交機構來保釋。
更遑論還同意日本人參與聯合審訊。
一句話,上海灘現在是日本人的天下了,法國人也隻能竭力挽回一點點可憐的麵子,不敢得罪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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